苏毅回到四九城的消息，像一阵风，当天下午就刮到了95号四合院。
最先登门的，自然是近水楼台的阎埠贵老两口。
阎埠贵老两口揣着手，踩着未化的残雪，溜达着就进了院。
“小毅回来了，路上辛苦！”
三大妈一进门就笑开了花，眼睛不住地往苏毅身上瞅，“瞧着气色真好，南方水土真养人！”
“三大爷，三大妈，快屋里坐。”苏毅笑着将他们让进正房客厅，赵芳已麻利地沏好了热茶。
阎埠贵捧着茶杯暖手，嘴里也没闲着。
“这回能待多久？念北那孩子可天天念叨你。对了，听说你们厂子搞得红火，连报纸上都提了一句呢！”
话里话外透着热络与打探。
家长里短地聊了好一阵，茶水添了两回，阎埠贵才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切入正题。
“小毅啊，有个事……我琢磨好一阵了，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苏毅心中不由得猜测起来。
“就是……你厂里那电子表，”阎埠贵压低了声音，脸上堆着笑。
“我瞧着许大茂那小子，可是靠着这个抖起来了。你看，咱这老邻居……能不能也沾点光，弄点那个‘指标’？”
苏毅闻言，苦笑了一下，放下茶杯：“三大爷，不瞒您说，当初给许大茂开这个口子，是念着旧情，也没想到内销能这么紧俏。现在厂里盯着这块的人太多，额度就那些，实在是不能再开口子了。要是开了这个，别人的口子就堵不上，我得一碗水端平。”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里闪过明显的失望，但还不死心。
他眼珠转了转，身子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期盼。
“你看，能不能从许大茂的那份里，分那么一小半出来？不多，就一半！他一个人也吃不下那么多嘛，匀点给院里老邻居，大家帮衬着，不也热闹？”
话音刚落，客厅门帘“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裹着一身寒气的许大茂正好迈步进来，脸上原本兴冲冲的笑容，在清晰地听到“分一半”这几个字时，瞬间冻住，眼神“唰”地一下钉在了阎埠贵身上。
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安静得只剩下炉子上水壶轻微的嘶鸣。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像变戏法似的堆起更热络的笑，仿佛没听见刚才的话。
“哟！三大爷、三大妈都在呢！我说院门口怎么听着这么热闹！”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网兜放在桌上，里面是两瓶罐头和一包点心。
“小毅，我寻思着你刚回来，家里肯定没顾上置办零嘴，顺道给你捎点过来。”
阎埠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到底是老江湖，立刻顺着台阶接上话。
“大茂来了，快坐快坐！正说起你呢，说你买卖做得红火，有出息！”
“嗨，我哪有什么出息，还不都是靠着小毅帮衬，指缝里漏点饭渣子给我糊口。”
许大茂话里有话，一屁股坐在苏毅旁边的椅子上，眼睛却瞟着阎埠贵。
“三大爷，您刚说什么‘分一半’？分什么一半？听着怪有意思的。”
这话直愣愣地挑明了，阎埠贵的老脸有点挂不住，干咳两声：“没、没什么，就是闲聊，闲聊……”
苏毅看在眼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开口：
“三大爷刚才是问我，能不能从你的固定份额里，分一部分出来给院里其他邻居。”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笑得更大声了。
“哎哟喂！三大爷，您可真会想！我那份儿，自己都恨不得掰成八瓣儿用，天天求爷爷告奶奶地跟小毅磨，才得了这么点定心丸，您这一开口就要分走一半，那不是要我的命嘛！”
他转向苏毅，半真半假地诉苦：“小毅，您可得给我做主！我这生意刚有点起色，全指着这点货撑门面呢。再说了，当初可是您亲口答应我的，这……这不能变卦啊！”
话说到这份上，苏毅自然应该表明态度。他放下茶杯，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大茂哥，你放心，答应你的事不会变。”
他又看向阎埠贵，语气缓和了些。
“三大爷，您的心思我理解，但规矩立下了就不能乱。大茂的份额是他的，我不能动。至于其他的，目前确实没有多余的了。”
阎埠贵知道事不可为，虽然心里失望，也只能就坡下驴，讪讪地笑了笑：“明白，明白！我就是随口一提，没别的意思。你们聊，你们聊，我炉子上还坐着水呢。”
说完，便拉着还想说什么的三大妈，起身告辞了。
送走阎家老两口，许大茂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
“我的好弟弟，您可真是我亲弟弟！刚才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苏毅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骂：“瞧你那点出息！不过，你也看到了，眼红的人多，你那边自己也注意点，树大招风。”
“我懂，我懂！”
许大茂连连点头，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又开始眉飞色舞地规划起他明年的“商业版图”来。
当许大茂从苏毅的院子出来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他推着自行车，心里一阵后怕，幸亏今天过来看看，不然这财路……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低声自语，冬夜的寒气随着话语凝成白雾。
阎埠贵今天这看似随口一提，实则是要从他碗里生生抢走一半的肉！
寒风刮在脸上，却比不上他心里的那股邪火。
回到拥挤嘈杂的大杂院，路过阎埠贵家时，许大茂眼神冷了下来。
“阎老西……”他盯着那扇门，低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像是要把它们嚼碎。
“这个仇，老子记下了。”
屋外，北风掠过屋脊，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应和着这悄然结下的梁子。
四合院的夜晚，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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