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是12月9号,星期三,农历十月二十,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我是主持人林向东。
张涵拇指按紧音量键往上推了两格,又低头掰了掰充电头,松动的接口终于卡稳,昏暗的屏幕亮起一点微光。
一根黑色电线顺着墙角蜿蜒,是大队部工兵刚从1号大楼拉出来的,原本是给楼顶的小功率探照灯供电,此刻倒成了这栋楼里唯一的“信号生命线”。
3楼的众人全都围了过来,手肘顶在膝盖上凝神倾听,站岗的吴俊浩也往门内挪了挪,枪托杵着地,心里憋着火又发不出。
一楼二楼明明都有岗哨,姜广涛偏偏说一楼一哨是万万不能马虎的,这不明摆着故意刁难吗?
更让他揪着心的是夏柠,天擦黑的功夫,居然被派去外面搜罗燃烧物。
外面寒风跟刀子似的刮,黑灯瞎火的,谁知道藏着什么危险,万一遇上零散的变异体,她一个女同志,手里就一把短刀,怎么应付?
“都他妈散开点!挤成坨子挡信号,老子又不是摆摊卖菜的!”
张涵往后一仰,舒舒服服的瘫在海绵垫上,嫌弃的挥了挥手,呵斥道。
众人悻悻地往后退了半步,没人敢反驳。
充电的特权本就只有小队长才有,他们这些义勇军士兵,能凑过来听个响就不错了。
一来是怕人多嘴杂泄露信息,二来这临时拉的线电压本就不稳,低温天里线路脆得像薯片,谁也不敢赌会不会跳闸。
“今天《新闻联播》的主要内容有。”
林向东严肃道,“当前全国整体形势持续向好,但受强降雪天气影响,部分地区铁路线路临时停运。中央民生保障局今日召开新闻发布会明确表示,将统筹调度应急力量,全力推进积雪清理、线路抢修及设施重建工作,确保民生保障有序、群众出行安全通畅。”
话音刚落,镜头切向身旁的女主持人,她放下手中的稿件,抬头看向镜头:“昨日上午八点四十二分,国家领导人许靖川前往中部战区视察指导工作。视察中,许靖川同志着重强调了中部战区壁水市防线的战略重要性,要求全体官兵牢记使命、筑牢防线。期间,许靖川同志还亲切慰问了战功卓着的官兵代表及其家属,指出‘国无防不立,兵无强不安’,军人是国家安全的压舱石、人民安宁的守护者,必须锻造能打仗、打胜仗的过硬队伍。”
“还能打胜仗?”
人群里不知谁小声嘀咕了句,但没人在意。
演播室里,林向东正准备抬手示意导播切换画面,台侧的工作人员已踩着快步走来,林向东有些疑惑,但立刻侧身接过递来的紧急稿件,目光快速扫过内容后,神情骤然凝重:“现在插播一则紧急通知:据前方通报,我国与印国边境部分区域出现局势异动,边防部队正按预案开展应对处置。在此提醒,边境相邻区域居民请密切关注官方发布的应急指引,按照属地统一安排做好相关准备,无需携带非必要物品,优先保障人身安全;沿线各级政府及相关单位需加强应急值守,全力做好民生保障、秩序维护等相关工作。”
“啥叫异动?”姜广涛眨着眼出声道,“就蹦出俩字,剩下让咱猜谜?”
“这我咋知道啊?”刘福春嫌蹲着听太累,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新闻联播又不是我家的喇叭,问多了惹事。”
“看你那怂样。”沈大山歪头,“播出来就是给咱听的,听完就得说,憋着装哑巴算啥兵。”
“你们他妈闲的?整天就知道吵吵!”
张涵一脸无语,坐直身子,抬脚就往沈大山膝盖上轻踹了一下。
沈大山本就蹲得不稳,顺着力道跌坐在地,屁股磕在地上也没恼,咧着嘴冲张涵笑:“张队,你看他这模样,真遇上事指定顶不住,这不行。”
“我哪里胆子小?国家大事本来就不是咱们能…”
刘福春撅着嘴,还想争辩,却被张涵的一个眼神制止。
手机里,林向东的播报还在继续,语气已经恢复了平稳,开始播报其他民生新闻,但围在旁边的人,心思却都飘远了。
姜广涛盯着燃烧的火堆,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边境异动……能让新闻特地插播,还让居民撤离,该不会是出了天大的岔子吧?
刘福春听见了,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说话,只是往门口的哨兵那边看了一眼。
那地方冷得像冰窖,窗口只封了半块木板,说是要留着当观察口,寒风夹着雪花,呼呼往里灌。
张涵也忧虑重重,转而把手机往沈大山手里一塞,沉声道:“声音调小点儿,老子得琢磨琢磨防御布局。”
沈大山眼睛一亮,赶紧双手接过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这可是美差!
之前张涵背靠着墙,手机屏幕被挡得严严实实,大伙儿只能听个响,现在落到他手里,总算能亲眼瞅瞅了。
“边境异动?撤离平民?”
张涵脑海里反复盘旋着这两个关键词。
新闻里的措辞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但凡用“异动”这种模糊的表述,背后绝对不是小打小闹的摩擦。
这次直接点名“边境”,还特地提醒居民撤离,哪怕没说透,局势也绝对比表面看起来严重得多。
能让官方放弃“稳定民心”的优先原则,大概率是边防防线出现了缺口,甚至可能已经陷入胶着。
而中部战区的壁水市防线,本就是拱卫内陆的第一道屏障,和边境防线呈掎角之势,互为依托。
一旦边境守不住,感染者顺着缺口渗透进来,中部战区那可就独木难支了,很可能顾此失彼。
唇亡齿寒的道理,张涵比谁都懂。
现在的据点、防线布局,本就是相互依托的整体,每一条线都是关键支撑,牵一发而动全身。
边境这条线要是崩了,中部战区的压力会瞬间翻倍,这可不是凭空猜测。
西部军区防线如果彻底崩盘,中央必然会从全国各地抽调兵力去填补缺口,中部战区就算是交战一线,只要没垮,就不可能独善其身,抽调兵力是迟早的事。
到那时,壁水市防线后头的预备役、民兵团,八成是头一批被点名拉走的。
“是福非福啊!”
张涵意有所指的暗道。
想当初《战时民兵动员征召条例》刚贴出来,县城里那帮本地刀枪炮的就红了眼,跟抢打折茅台似的往里头扎,笑得见牙不见眼。
都以为捞着兵权就能横着走,还不用去最要命的前线,美差中的美差。
为了争个民兵营长、片区负责人的职位,这帮人挤破了头,甚至主动捐出囤积的粮食和药品,生怕慢一步就落了后,恨不得把“效忠”俩字刻在脑门上。
现在回头再想,哪里是什么美差,分明是早有布局的储备兵源,这步棋藏得极深,到头来这群人不过是被推到前线填补空缺的“嫁衣”,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他们这处临时据点更惨,不过就是大防线背后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小节点,别说组织防御,能不能扛住恐慌、稳住军心都是个未知数。
“就是欺负老实人吧。”
吴俊浩实在冷的受不了,将步枪斜倚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墙角,捡起块原本垫在地上防潮的纸皮,蹑手蹑脚地挪到观察口前,想把那道漏风的缝隙堵上些。
纸板刚贴上去,“噗”一股风顺着缝隙灌进来,吹得他眼泪鼻涕一起下,手一松,纸竟被风卷走,打着旋儿飘下楼,他低骂一句,下意识伸手去够,顺着窗口往下瞄了一眼。
不知何时,一队从前线撤下来的部队正沿着街边快速经过。
人数粗略一看得有一千多号,打头的是两辆99A主战坦克。
其中一辆的正面反应装甲炸得崩裂外翻,三块破碎的装甲模块被残存的固定螺栓吊在炮塔外,随着坦克行驶的颠簸来回晃悠。
一道拳头深的凹坑最显眼,装甲钢被啃出锯齿状边缘,周围爬满细密裂纹。
反器材武器多次打击后,底层主装甲已暴露在外。
“唰…”
1号大楼楼顶的探照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柱直直劈在队伍头上。
紧接着,2号大楼的探照灯也紧随其后,两道光柱在队伍上空交织扫过,像在清点人数,又像在核验身份。
可没人停。
也没人整队,甚至没人说话,只剩“呼哧呼哧”的喘,像被掐住脖子的牲口。
吴俊浩的牙开始打颤,不知是冷还是怕,转身就往屋里冲,大喊道:“张队,前、前面下来了……整团整团的撤……坦克都让人开瓢了!”
“你他妈嚎丧呢?!”
沈大山正蜷在墙角捧着手机扒拉,被这一嗓子惊得手一抖,屏幕差点甩飞,扭头就瞪着眼呵斥:“屁大点事喊得跟天塌了似的,能不能稳点?”
“沈大哥不是我慌!”吴俊浩喘着粗气,手还扒着门框,“是前线的正规部队撤下来了,坦克都被揍得没个人样,那队伍……看着就不对劲!”
“带我去看看。”
张涵已经站起了身,利落地拎起身旁的步枪,拇指顶开保险,又猛地拉动枪栓,“咔哒”一声推弹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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