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的最后,是赵风以血书写的简短报告,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危急的情况下仓促写就。
报告简述了小队如何伪装成贩卖香料的亚美尼亚商人,混入罗马边境城镇,如何买通低级军官和税吏获取情报。
又如何在一次试图靠近军团核心驻地时被发现,遭遇罗马精锐的“斥候大队”追杀。
为了将情报送回,小队成员分批引开追兵,伤亡惨重。
“砰!”
沈烈一拳砸在案几上,眼中燃烧着怒火与痛惜。
赵风和他的“西极”勇士,用鲜血和生命,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想,也送来了无比珍贵的情报。
罗马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加快了东进的步伐!
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幼发拉底河西岸,而是企图将整个新月沃地乃至更东方的区域,重新纳入其势力范围,将大夏的势力压制在伊朗高原以东!
“传令!”沈烈的声音冰冷如铁,瞬间传遍寂静的宫殿,“击鼓升帐!所有五品以上将领、核心幕僚,即刻到太阳宫议事!”
片刻之后,太阳宫正殿灯火通明,战鼓声低沉而急促。
王小虎、术赤王、穆萨等文武重臣悉数到场,人人面色凝重,他们从沈烈那从未有过的严峻表情和深夜急召中,感受到了风暴来临前的压抑。
沈烈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那份染血的绢帛地图铺展在巨大的沙盘上。
“诸位,赵风将军与其麾下二十八名勇士,以生命为代价,送回了这个。”
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标注的罗马军团驻地和箭头,“我们的‘朋友’,已经磨好了刀,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
他详细讲解了地图上的信息和赵风血书的内容,每说一句,殿内的气氛就凝重一分。
当听到罗马军团开始向前线集结,并试图勾结亚美尼亚残余势力时,王小虎已经气得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沈大哥!还等什么?让俺带兵过去,先把那些不知死活的罗马前锋给剁了!再把亚美尼亚山里那些墙头草碾成齑粉!”王小虎怒吼道。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沈烈厉声喝止,“罗马军团不是锡斯坦的叛军,其战力、装备、组织,皆属当世一流。贸然出击,正中其下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众人:“罗马此举,意在试探,亦在抢占先机。他们料定我新定西域,根基未稳,无力西顾。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沈烈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代表幼发拉底河沿岸罗马新建营垒的位置:“其一,王小虎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两万精锐,其中包括五千骁骑兵,即刻开拔,以演习为名,陈兵于我控制区最西端的尼西比斯要塞!
做出随时可能西渡幼发拉底河的姿态!我要你摆出决战的架势,但严令禁止渡过河心!目的是威慑,将罗马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正面!”
“得令!”王小虎虽更想真刀真枪干一场,但也明白战略威慑的重要性。
“其二,术赤王,穆萨!”
“臣在!”
“加大对亚美尼亚卡帕多西亚等部落的招抚力度!条件可以更优厚!告诉他们,罗马远水难解近渴,而大夏的刀锋就在眼前!
是选择臣服于即将到来的新秩序,还是为遥远的罗马殉葬,让他们自己想清楚!同时,散播消息,称罗马人意图将他们作为消耗我军力的炮灰!”
“遵令!”
“其三,”沈烈目光深邃,“启动‘丝路’计划。选派机敏可靠的使者,携带重礼,绕道黑海北岸或阿拉伯半岛南部,尝试接触罗马的敌人,或是其境内不满的势力……
比如,埃及的那些古老神庙祭司,或是莱茵河、多瑙河前线与罗马军团对峙的日耳曼部落首领。即便不能结盟,也要让罗马知道,它的麻烦,不止来自东方!”
一条条指令清晰下达,整个大夏西域政权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玉龙杰赤的夜晚,被更多的火把和马蹄声打破宁静。
沈烈站在宫墙之上,遥望西方漆黑的夜空,那里是幼发拉底河,是叙利亚,是罗马。
大夏士兵生命换来的情报,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也更残酷战场的大门。
东西方两大帝国之间,一场注定载入史册的碰撞,已经不再是遥远的预言,而是迫在眉睫的现实。
“罗马……”沈烈低声自语,夜风吹动他的袍袖,“既然你执意要东望,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军团,能否挡得住我大夏的铁骑洪流!”
.....
王小虎率领的两万精锐,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钢铁巨蟒,迅速抵达了帝国控制区最西端的重镇——尼西比斯。
这座以厚重玄武岩砌成的要塞,矗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边缘,城墙高厚,扼守着通往叙利亚的交通咽喉,城下不远处,便是那条在古老史诗中反复出现、作为帝国边界的幼发拉底河。
时值初夏,河水因上游雪山融雪而水量丰沛,浑浊的土黄色水流奔涌向南,河面宽阔,成为一道天然屏障。
对岸,依稀可见罗马人新建的营垒轮廓,以及林立的鹰旗。
空气中,除了河水特有的腥气和沙漠风沙的燥热,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王小虎一抵达,便以最高战备状态接管了尼西比斯防务。
他并未急于展示武力,而是首先花了两天时间,亲自巡视城防,加固薄弱环节,将带来的重型弩炮和投石机部署在最佳射位。
同时,派出大量斥候小队,乘着快马和小舟,日夜不停地侦察对岸罗马军营的动静,以及上下游数十里内所有可能的渡河点。
“禀将军,对岸罗马军营规模又扩大了!至少新增了两个大队的番号,估计总兵力已超过五千!他们正在河岸抢修更多的箭塔和壁垒,还有工匠在打造船只,数量不少!”一名浑身被河水打湿的斥候队长气喘吁吁地汇报。
王小虎站在尼西比斯最高的了望塔上,眯着虎目,眺望对岸。
阳光下,罗马军团士兵的身影如同忙碌的蚁群,金属甲胄和兵器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对方的效率和组织度,确实远超锡斯坦的那些乌合之众。
“哼,动作倒是不慢。”王小虎冷哼一声,脸上横肉跳动,露出好战的神色,“看来赵风兄弟用命换来的消息一点不假,这帮红毛鬼是真想跟咱们碰一碰!”
副将谨慎地提醒:“将军,国公严令,我军任务是威慑,而非渡河主动进攻……”
“老子知道!”王小虎不耐烦地挥挥手,“吓唬人嘛,也得有吓唬人的样子!传令下去,明日清晨,全军出城,沿河岸列阵!
把咱们的大家伙都亮出来,旌旗给老子插满了!让对岸的罗马崽子们好好瞧瞧,什么是大夏军威!”
翌日,黎明时分,尼西比斯城门洞开。
伴随着低沉雄浑的牛角号声,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大夏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出城外,在预先勘测好的河岸平地上,迅速展开战斗队形。
主力是排成紧密方阵的重步兵,前排巨盾如墙,长戟如林,在晨光下闪烁着寒光。
两翼是机动性极强的轻骑兵和骁骑兵,骑士们控制着躁动的战马,眼神锐利。
更令人瞩目的是阵后那一排排被推上来的重型弩炮和配重式投石机,巨大的扭力弹簧和沉重的配重箱,无声地诉说着毁灭性的力量。
无数面玄底赤焰的大夏战旗和绣着“王”字的将旗在晨风中猎作响,连绵不绝,气势恢宏。
这一番大张旗鼓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幼发拉底河对岸罗马守军的强烈反应。
罗马营垒中警号长鸣,士兵们迅速奔向防御工事,弓箭手和弩炮手就位,一面面红色的鹰旗也升了起来,隔着宽阔的河面,与东岸的大夏军旗遥遥相对。
王小虎骑在格外神骏的龙血马上,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缓缓行至河岸最前沿,甚至能清晰看到对岸罗马士兵头盔下的面容。
他故意让亲兵打起显眼的帅旗,自己则卸下头盔,露出那张饱经风霜、满是战意的脸庞,目光毫不避讳地扫视着对岸的罗马防线,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挑衅。
“将军,是否派人喊话?”一名通译官上前请示。
王小虎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喊什么话?老子往这一站,就是最好的话!”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横刀,刀尖直指对岸罗马军团的主将旗方向,运足中气,发出一声如同霹雳般的怒吼,声震四野:
“大夏平西将军王小虎在此!尔等罗马蛮夷,擅窥我疆,意欲何为?!”
这一声吼,如同平地惊雷,不仅让东岸的大夏士兵士气大振,齐声呐喊助威,更是清晰地传到了对岸。
虽然语言不通,但那充满敌意和挑衅的姿态,罗马人看得一清二楚。
对岸罗马军营中,一名身披猩红斗篷、头盔上装饰着横向马鬃的将领在护卫下出现在壁垒上。
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隔着河面,与王小虎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那罗马指挥官并未被激怒,只是冷静地观察着东岸的军容,尤其是那些巨大的攻城器械,眉头微微蹙起。
他抬手制止了身边一名似乎想要骂阵的百夫长,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麾下加强戒备,并未做出过激反应。
王小虎见对方并未接招,也不意外。
他本就是佯攻威慑,见目的已达到,便不再前进,下令部队保持阵型,进行常规的操演。
一时间,东岸杀声震天,士兵们演练阵型变换、弓弩齐射、骑兵突击等战术动作,虽未真正渡河,但那冲天的杀气和高昂的士气,足以让任何对手心生忌惮。
一连数日,大夏军队每日都在河岸耀武扬威,夜晚则退回尼西比斯休整。
对岸的罗马军团也始终保持高度警惕,增派巡逻队,加固工事,但同样严守边界,没有一兵一卒越过河心。
幼发拉底河两岸,出现了奇异的对峙局面。
表面上剑拔弩张,实则双方都在极力克制,避免擦枪走火。这是一场意志和耐心的较量。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就在王小虎于尼西比斯与罗马军团隔河对峙的第七天,一匹来自东南方向的快马,带来了术赤王的紧急军报。
军报内容让王小虎刚刚因成功威慑而略有放松的心情,瞬间重新紧绷起来。
术赤王在信中写道,尽管他按照沈烈的指令,加大了对亚美尼亚卡帕多西亚等部落的招抚力度,许以重利,但效果不佳。
盘踞在凡湖西北“鹰巢”堡垒的卡帕多西亚部落首领阿萨息斯,态度异常强硬,不仅拒绝了所有招降条件,反而变本加厉,袭击了大夏派去的最后一批使者,并将其首级悬挂在堡垒之外示众。
更严重的是,有确切情报显示,阿萨息斯已与罗马方面达成了秘密协议。
罗马人承诺向其提供武器、粮饷,并派遣军事顾问协助防守,条件是卡帕多西亚人必须牢牢钉在亚美尼亚山区,牵制乃至切断大夏军队可能从侧翼迂回幼发拉底河的通道。
“卡帕多西亚这只山鹰,已经彻底倒向了罗马!”术赤王在信末忧心忡忡地写道,“此患不除,我军侧翼永无宁日,亦无法全力应对正面之敌。然‘鹰巢’地势险绝,强攻损失必大,恳请将军定夺。”
王小虎看完军报,脸色阴沉。
他深知亚美尼亚山区的重要性,那里是连接两河流域和安纳托利亚高原的桥梁,也是绕过幼发拉底河正面防线、迂回攻击罗马侧后的潜在通道。
卡帕多西亚部落卡在咽喉之地,如今又得到罗马支持,已成心腹大患。沈烈之前定下的“围而不攻、分化招抚”之策,在罗马人的直接干预下,似乎已经难以奏效。
“妈的!给脸不要脸!”王小虎一拳砸在案上,木屑纷飞,“看来不对这些山老鼠动真格的,他们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他在地图前踱步良久。尼西比斯正面的罗马军团按兵不动,显然也是在等待亚美尼亚方面的变化。
如果卡帕多西亚人成功拖住大夏的侧翼兵力,甚至发起骚扰攻击,那么正面的罗马军团很可能就会趁机渡河发动总攻。
“不能等!”王小虎下定决心,“必须在罗马人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卡帕多西亚这颗钉子!就算付出代价,也要打掉罗马人的这只触角,稳住侧翼!”
他立刻唤来副将和幕僚,下达命令:
“传令!尼西比斯防务交由副将负责,严守国公‘威慑为主’之令,没有我的将令,绝不可擅自渡河出击!”
“点齐骁骑兵两千,山地步兵三千,携带攻坚器械,即刻随我秘密东进,奔赴亚美尼亚!”
“派人八百里加急,向玉龙杰赤的国公禀报此处情况及我的决定!”
当夜,王小虎亲率五千精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尼西比斯前线,如同暗夜中的利箭,直插东南方向的亚美尼亚山区。
他要在罗马人和卡帕多西亚人自以为得计、尚未完全巩固防御之前,发动一场出其不意的闪击战。
幼发拉底河畔的刀光剑影暂时隐去,但更血腥、更残酷的山地攻坚战,即将在凡湖之畔的险峻群山中拉开序幕。东西方帝国博弈的棋盘上,一枚关键的棋子,已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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