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多好,非得让老子费劲。”
汉子随手在百户身上擦了擦血,利索地割下脑袋塞进布包,顺手扯下腰间的腰牌,往怀里一揣。
黑暗中,又有几道黑影猫着腰钻了过来。
“大哥,得手了?”
“嗯,这货白天骂得最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被唤作大哥的汉子是刘大,脸上一道刀疤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掂了掂手里的布包,咧嘴一笑,“一百两,到手。”
“嘿嘿,俺那边也弄死俩。”
说话的是王二,身材魁梧得像头熊,手里提着两个还在滴血的布包,
“刚进帐篷,这俩孙子还在做梦娶媳妇呢,弟兄们直接送他们去见阎王了。”
“妈的,手脚都麻利点!”
又一个黑影凑上来,是脸色黝黑的奎三,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刚才差点让隔壁营的抢了先!现在这帮兔崽子,看见百户比看见亲爹还亲,眼珠子都绿了。”
这几人,正是那日在当涂城俘虏营,被林川收为手下的八名总旗。
当日这八人一起赴死,又一起活下来,一起吃肉,一起投了林大人。
当晚,八人便歃血为盟,结拜为异姓兄弟。
刘大,王二,奎三,郑四,陈五,赵六,钱七,吴八。
这次带着手下返回吴越大营,是他们自己主动提的。
主要原因,是太想要那赏银了。
反正当日俘虏营里被放回来的八百多人,全都在纸上摁了手印。
只是谁也不知道各自小队都跟林大人承诺了什么。
“一百两也就图个乐呵。”
刘大把布包往腰带上一系,目光投向中军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凶光,“大鱼在那里头呢。”
众人的呼吸瞬间粗重了几分。
指挥使大营!
那里头有几十名千户,也不知在饮酒作乐还是在干别的。
那他娘的……是银山!!!!!
王二抹了一把手上的血,瓮声道:“大哥,那他娘的是中军,咱整不动啊!”
“中军咋了?中军就不想挣银子?”
刘大冷笑一声,“现在这大营里,除了王爷的心腹,谁不想拿这笔赏银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咱们有七十二个弟兄,再加上刚才联络的那帮人……”
他顿了顿,环视周围。
“既然跟了林大人,投了太子爷,总得纳个像样的投名状。光拿几个百户的人头回去,那是打发叫花子,咱们兄弟以后在林大人面前还怎么挺直腰杆做人?”
“大哥说得对!”
郑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干他娘的一票大的!这辈子吃肉还是喝风,就看今晚了!”
“把弟兄们都叫齐!”
刘大眯起眼睛,盯着远处举着火把巡逻的卫兵,
“让兄弟们把招子都放亮点,腰牌都给老子带好了,别到时候杀红了眼,把自己人给剁了。记住,咱们……”
话音未落。
只听到大营深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混乱。
……
黑暗中,陈默提着长刀,游魂般低头疾行。
前方几十步外,火光摇曳。
一名负责夜巡的百户带着七八个兵丁,举着火把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嘴里骂骂咧咧,似乎在抱怨这倒霉的差事。
“谁在那儿?!”
百户眼尖,猛地停下脚步,手按刀柄喝道:“口令!”
陈默没停,甚至连头都没抬,脚下步子反而更快了。
“聋了?老子问你话!”
百户大怒,拔刀出鞘,“再不站住,老子……”
话音未落,陈默后背猛地弓起,整个人如同一张崩断了弦的硬弓,陡然发力弹射而出。
百户只觉得眼前一花,腥风扑面。
“当!”
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举刀格挡,金铁交鸣之声炸响,火星四溅。
百户虎口崩裂,长刀脱手飞出,还没等他惨叫出声,脖颈处便是一凉。
噗。
黑暗的阴影里,突然窜出几十道黑影,没有任何废话,上来就是下三滥的招数。
撒石灰的、捅腰眼的、砍脚脖子的。
那一队巡逻兵丁还没反应过来,就全躺在了地上。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陈默面无表情地弯下腰,捡起脑袋,又一把扯下腰牌。
他掂了掂,转身看向身后。
“王老三,接着。”
一颗狰狞的人头连带着染血的腰牌,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王老三手忙脚乱地接住:“谢陈哥!”
周围几个弟兄纷纷把刀上的血擦了擦,腰间也各自挂了一颗脑袋。
都是陈默带他们杀的。
“几个了?”陈默问道。
弟兄们各自看了一眼,抬起头来:“五个了。”
“杀百户太慢了……”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众人心头一凛。
黑暗里冲出十几号人,领头的脸上还挂着血,手里提溜着两个还在滴血的布兜。
两帮人一照面,气氛瞬间凝固。
对方目光扫过地上那具无头尸体,又看了看陈默这边几个腰间沉甸甸的布包,喉结滚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又是你们?”
领头的认出了陈默那张死人脸,“第一组下手够黑啊,这就开张了?还是个百户?”
陈默没搭理,只是拇指轻轻顶开刀锷,寒光一闪。
“怎么,这路是你家开的?”
那领头的眼皮一跳,目光撞上陈默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心里莫名一寒。
当涂战俘营里谁不知道这主是个闷葫芦里的杀才,第一个动手的,比谁都狠。
“得,都是给林大人办事,犯不着自相残杀。”
那人干笑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朝身后招手,“弟兄们,这边没油水了,去西边!”
一群人转头冲进黑暗。
王老三松了口气,刚想把刀插回鞘里,就听见陈默冷不丁冒出一句:
“那是群蠢货。”
“啊?”王老三一愣。
陈默抬起头,目光越过层层营帐,钉在中军大营方向。
那里人影绰绰,隐约还能听到丝竹管弦之声。
他伸出舌头,卷去溅在嘴角的血珠。
“杀百户也就一百两,还得跟这帮饿狼抢食。”
陈默把刀上的血在尸体衣服上蹭了蹭,“咱们去前面。”
“陈哥,那……那是千户大人们待的地方……”
王老三腿肚子有点转筋,“那边护卫多……”
“护卫多?”
陈默回头看了他一眼,“护卫也是人,也想回家,也想拿银子。你怎么知道,他们腰里没藏着准备割主官脑袋的刀?”
王老三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说得好有道理!
“一千两。”
陈默竖起一根手指,
“够在老家置办三十亩水田,盖个三进的大院子,再讨两个屁股大的婆娘伺候下半辈子,还有富余。”
咕咚。
周围响起吞咽声。
“走!”
陈默不再废话,提刀便走,
“别磨蹭,这营里想发财的不止咱们,去晚了,那帮千户的脑袋就被别人摘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就在他们刚摸出几十步远,大营西侧突然爆开一团刺目的红光。
“走水啦——!!!”
不知是哪个杀红眼的家伙嫌太黑不好办事,直接一把火点了粮草堆。
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将半边天空烧得通红。
紧接着,一个歇斯底里的嗓子在夜空中炸响:
“奉太子令!杀将官!拿赏银!!!”
混乱,瞬间爆发。
陈默脚步未停。
这乱世,人命如草芥,唯有银子最暖人心。
“跟紧了。”
他低喝一声,迎着那漫天火光,一头撞进了混乱中。
今晚,阎王爷都要忙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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