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赤日焚空暑气蒸,龙床病卧帝心凝。紫禁之巅的琉璃瓦被晒得发烫,养心殿内却冷如冰窖,太医院的铜药碾子彻夜未停,却碾不散笼罩在龙床之上的死气,御医们束手而立,愁眉锁得能拧出水来。
朝堂内外更是人心惶惶,官员们出入府邸皆步履匆匆,目光里满是对乱局的忧惧,人人都在盼着那盏能稳住江山的“定灯”。正一品太保谢渊虽已魂归九泉,可他当年凭一己之力稳住西北边防、肃清魏党余孽的功绩仍在流传,那句“稳朝先稳民”的遗训,更是如洪钟般回响在萧燊耳畔。
如今萧桓沉疴难起,御座之侧再无肱骨重臣分忧,唯有萧燊身着玄色朝服,于御案前持朱笔镇朝纲,案头还摆着谢渊遗留的鎏金虎符残片,他承继先志,以黎元福祉为念,以少年老成之姿,独挑这摇摇欲坠的江山重担。
河南乡野间的新麦已沉甸甸弯了腰,田埂上的炊烟比往年浓了三倍,农户们捧着饱满的麦穗,脸上的褶皱里都嵌着笑意——这是推广“分段育苗法”后的首个丰收年,亩产翻增的喜悦,让当年赈灾的余温愈发滚烫。
就在此时,京城传来帝王病危的消息,河南百姓的心瞬间悬了起来,感念太子恩情的乡绅与农户自发聚集,要再递万民书表心意。当年萧燊亲赴灾区开仓放粮、踩着泥泞查看水情的身影,还刻在老人们的记忆里;如今新麦入仓的安稳日子,更让百姓们认准了这位能托付生计的主心骨。
“请立太子”的呼声从郑州府衙传遍各州县城池,从乡绅的亲笔奏折到农妇的粗布血书,浪潮般涌向京城——这一次,不再是灾后劫后余生的感念,而是乱世前夕,千万生民对能护佑家国的主心骨最迫切的渴求。
萧燊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万民书,指尖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指印,有的指印带着麦田的麦香,有的还沾着修补农具的铁屑,他终是彻悟:这江山的根基从不在金銮殿的龙椅上,而在千万百姓的指印里,民心所归,便是天命所归。
宫望
龙阙犹尊帝寝深,宫庭寂寂草蔓侵。
感时意乱心如捣,临难忧深鬓先银。
塞北烽烟迷望眼,民间殷望抵千金。
搔首愁丝日渐短,难胜社稷玉簪沉。
帝王身系天下安,龙体衰则朝局颤。萧桓盛夏沉疴难起,大吴朝堂风雨如晦,唯有萧燊如中流砥柱,以民心为盾,以朝臣为锋,独撑将倾之危局,欲挽狂澜于既倒。
盛夏时节,京城赤日炎炎如炙烤,养心殿内却寒气森森似冰窖。萧桓卧在龙床之上,面色青灰如陈年枯纸,呼吸微弱得似风中残烛,三天前还能勉力扶案听政,此刻连睁眼都需耗尽全身气力,唯有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枕边的玉如意,指节泛白如霜,青筋虬结似老根。
太医院院判方明跪在床前,额上冷汗混着热汗滚落,浸湿了藏青色的官袍,手中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却迟迟不敢刺入穴位。他身后,七位御医垂首侍立,人人面色凝重如铁——帝王脉象紊乱如乱丝,气若游丝似将断,已是药石难支的境地,谁都不敢担下“最后一针”的千钧之责。
内侍总管轻步走出殿门,看到廊下肃立的萧燊,当即双膝跪地,声音发颤:“太子殿下,陛下他……脉象越发弱了,方院判请您即刻入内,商议后事。”话未说完,便被殿内传来的剧烈咳嗽声打断,紧接着是瓷碗落地的脆响。
萧燊快步入殿,只见萧桓咳得浑身抽搐,胸腔起伏剧烈,嘴角溢出点点暗红血丝,染红了明黄色的云锦被面。他抢步上前,双手握住父亲冰凉如铁的手,沉声道:“父皇安心,朝政有我。您且放宽心,方院判医术冠绝天下,定会稳住病情。”萧桓缓缓睁眼,浑浊的目光在他脸上聚焦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枯手却攥得更紧,似要将江山之重一并托付。
帝王病危的消息如惊雷滚过京城,半日便传遍九街十八巷。各府邸门前车水马龙,官员们或免冠赤足急奔皇宫打探消息,或闭门密议对策,连空气都透着山雨欲来的紧张。吏部尚书沈敬之得知消息时,正与陆文渊审阅新科进士名册,他当即搁下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渍:“速备车,入宫。此时太子最需朝臣同心支撑,咱们万不能乱了阵脚。”
养心殿偏殿,方明将诊脉结果逐字陈述,声音艰涩如磨石:“陛下脉象虚浮无根,肺腑积劳成疾,加之早年征战落下的箭伤旧患,如今暑气乘虚而入,已是油尽灯枯之兆。臣拟用‘参附汤’吊命,但需以千年野山参为引,方能暂缓元气耗散之势。”
“千年野山参乃稀世珍宝,内帑中仅有一支,还是当年谢太保平定西北时,西域诸国献上的贡品。”户部尚书周霖眉头紧锁如川,“臣即刻命人驰马去取,但此药终究是治标之策,仅能续命,还需另寻固本之法。”他目光扫过几位御医,语气恳切,“诸位皆是国手,还望群策群力,共寻生机。”
御医们面面相觑,冷汗浸湿了衣领,其中一位年长者颤声道:“臣等愚钝,唯有以针药交替维系。只是陛下龙体已虚如薄纸,针灸稍有差池便可能……”话未说完,便被萧燊沉冷的声音打断:“朕信方院判的医术。即日起,太医院全员轮值,药材由户部全权调配,凡推诿延误者,以欺君论处,格杀勿论。”
方明眼中燃起决绝之火,他取出银针刺入自己腕间试毒,沉声道:“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请太子殿下屏退左右,臣要施针急救。”萧燊挥手让众人退下,独留一名亲信内侍在侧,自己则守在殿外廊下,脊背挺得笔直如松,目光如炬地盯着殿门,任凭汗水顺着鬓角滚落,浸湿了月白色的朝服。
两个时辰后,殿门缓缓打开,方明走出时双腿发软,脸色苍白却带着喜色:“太子殿下,陛下脉象暂时稳住了!千年参汤已灌下,接下来需静养,切不可再受惊扰。”萧燊长舒一口气,当即下令:“传朕旨意,养心殿方圆百步设禁军守卫,非朕与沈尚书、楚尚书不得入内。”
帝王病危的消息终究封锁不住,朝堂上渐渐生出流言蜚语,如暗潮般涌动。礼部尚书吴鼎借故告假,私下在府中召集几位守旧老臣,密室之内,他捻着山羊胡,语气暧昧如雾:“太子虽总摄国政,但毕竟尚未正位。如今陛下病危,万一龙驭上宾,国无长君便会生乱。咱们需早做打算,不能让那些新政歪风,动摇了祖宗基业。”
这番话未出半日,便通过锦衣卫的眼线传到魏彦卿耳中。他一身玄衣,悄无声息入宫禀报萧燊:“陛下病重,宵小之辈已开始蠢蠢欲动。吴鼎暗中联络十余名旧臣,似有拥立年幼皇子之意,妄图架空太子。臣已命锦衣卫布下暗哨,若有异动,可当场拿下,人赃并获。”
萧燊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抬眸:“不必打草惊蛇。吴鼎虽固守旧制,但无实据在手,贸然处置只会引发朝臣恐慌。你继续盯着便是,若他敢干涉朝政,再动手不迟。”他将一份奏折推给魏彦卿,“这是江南漕运改革的奏报,你看看,有没有魏党余孽暗中作梗。”
与此同时,大将军蒙傲正坐镇京营帅帐,他接到萧燊的密令时,正亲手擦拭腰间佩刀。寒光映着他刚毅的面庞,当即下令调遣三万禁军入城,分别驻守宫门、太仓与兵部衙署,形成铁三角防御。“太子殿下放心,京营防务有我蒙傲在,就算天塌下来,也能为殿下护住这朝堂安稳。”蒙傲对着传令兵沉声说道,手中虎符在阳光下泛着凛冽寒光。
尚书令楚崇澜则在尚书省召集六部主官,厉声强调:“陛下虽病重,但太子主持朝政已久,各项新政成效显着,这是有目共睹的。谁若敢在此时兴风作浪,便是与朝廷为敌,与百姓为敌。各部需各司其职,不得有半分懈怠。”
萧桓病情稍稳后,萧燊于太和殿主持朝会,稳定朝纲。他身着太子朝服,端坐于御座之侧的东宫位置,玄色朝服上绣着的日月星辰纹样,在殿内烛火下熠熠生辉。目光扫过阶下群臣,他沉声道:“父皇龙体欠安,暂由朕代行皇权。即日起,凡军国大事,由内阁拟案,经三省审核后呈朕批阅;地方事务若有紧急情况,可直接驿传东宫,不必辗转延误。”
话音刚落,吴鼎便出列道:“太子代行皇权固然可行,但需遵祖制设立‘顾命大臣’,辅佐太子处理政务,以保万无一失。臣举荐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共同参决国政。”他话音刚落,吏科给事中赵毅便反驳:“如今太子执政多年,新政推行有序,何须顾命大臣掣肘?吴大人此举,恐有他意。”
萧燊抬手制止争论,沉声道:“祖制虽有顾命大臣之说,但如今民心安稳,朝政有序,不必多此一举。沈尚书、楚尚书、蒙将军三人,分掌吏治、行政、军事,若有重大事务,朕会与他们商议。吴大人若有良策,可直接呈递奏折,不必在朝会上纠缠。”
朝会结束后,沈敬之留在东宫,忧心道:“吴鼎背后有部分世家支持,他们担心太子登基后进一步推行新政,损害其利益,所以才想方设法阻挠。太子需尽快拿出实际举措,稳固朝臣之心。”萧燊点头:“朕已有打算,你先去拟一道‘安抚世家’的诏令,承诺新政会兼顾各方利益。”
当晚,萧燊亲自前往吴鼎府邸。吴鼎没想到太子会亲自到访,慌忙迎接。萧燊直言道:“吴大人,朕知你担心新政动摇根基,但你看河南赈灾、江南治水,哪一项不是利国利民?朕若登基,只会延续新政,绝不会贸然行事。”吴鼎闻言,沉默良久后躬身道:“老臣明白了。”
魏彦卿的锦衣卫探得实据:吴鼎与礼部右侍郎章明远过从甚密,而章明远暗中联络了六位魏党余孽,蛰伏在城外破庙中,企图趁萧桓病危之际,伪造“传位遗诏”,拥立年仅五岁的七皇子登基,以便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些人已备好了假玉玺与空白圣旨,只待陛下气息一弱便动手。臣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太子殿下一声令下,便可将其一网打尽。”魏彦卿躬身禀报,语气斩钉截铁。
萧燊看着锦衣卫呈上的密报,眼中寒光乍现:“章明远当年因勾结魏党被贬,朕念他有外交之才才重新启用,没想到他死性不改。传朕旨意,命刑部尚书郑衡带人前往抓捕,务必人赃并获,不可走漏风声。”
郑衡接到命令后,亲率三百刑部衙役与锦衣卫联手行动,子夜时分包围破庙。庙内烛光摇曳,章明远正与党羽们在案前涂篡改诏,桌上假玉玺沾着朱砂,空白圣旨摊开待写。当衙役破门而入时,章明远吓得瘫倒在地,手中狼毫滚落,浓黑墨汁瞬间染黑了明黄圣旨,如泼上一团污血。
审讯室内,郑衡执法严明,章明远起初还想狡辩,但当锦衣卫呈上他与魏党余孽的通信信件时,他终于供认不讳:“是吴大人暗示我,说太子登基后会清算旧臣,我才一时糊涂……”郑衡当即派人将供词呈给萧燊,同时将吴鼎软禁在府中,等候发落。
萧燊看到供词后,并未下令严惩吴鼎,只是命人将章明远的罪证在朝堂上公示,随后下旨:“章明远勾结逆党,意图谋逆,斩立决;其党羽流放西北,永世不得回京。吴鼎虽有失察之罪,但念其并无实据参与谋逆,免去礼部尚书之职,改任翰林院编修。”
萧桓病危的消息传到河南时,柳恒正在麦田里主持新麦收割仪式。金黄麦浪随风起伏,翻涌如金色海洋,农户们捧着饱满沉实的麦穗,脸上笑纹如沟壑,这是推广“分段育苗法”后的第一个丰收年,亩产比往年足足增了三成。当驿站快马送来京城急报,柳恒脸色一变,当即中止仪式,召集地方乡绅与百姓代表议事。
“太子殿下当年开仓赈灾,救了咱们河南百万生民;如今推广新麦种,又让咱们顿顿能吃上饱饭。现在陛下病重,朝堂不稳,咱们不能坐视不管!”郑州老农张老汉拄着枣木拐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咱们再递万民书,恳请太子殿下早日登基,稳住这江山,也让咱们百姓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柳恒深表赞同,他亲自执笔撰写万民书,开篇便写道:“河南百万生民,感太子殿下活命之恩,念太子殿下利民之德。今主上病危,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太子殿下承继大统,以安天下之心……”百姓们纷纷上前签名,有的农户不会写字,便用指尖蘸着朱砂按上指印。
这封承载着河南百姓滚烫心意的万民书,由柳恒派亲信快马护送,沿途驿站一路绿灯,驿卒换马不换人,仅用三天便送到了东宫。萧燊展开长卷,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旁,是无数鲜红的指印,有的指印还带着泥土的腥气,有的指节处磨出老茧的痕迹清晰可见。他轻抚着那些温热的指印,对侍立侧的沈敬之道:“你看,这便是江山的根基,是最坚实的依靠。”
河南万民书送到的消息很快传遍朝堂,紧接着,江南、西北等地的万民书也陆续抵达。苏州知府李董、西北参将赵烈纷纷上奏,恳请萧燊登基。沈敬之拿着这些奏折,在朝会上高声道:“民心所向,天命所归,恳请太子殿下顺应民心,早日登基!”
宗室诸王得知各地万民书递来的消息后,由成王萧栎牵头——萧栎乃原成武皇帝,虽逊位后深居简出,却在宗室中威望极高,他带着诸王齐聚东宫求见萧燊。见到萧燊后,萧栎并未行臣子跪拜礼,只是拱手为礼:“太子殿下,臣等宗室诸王恳请您早日登基。如今朝局动荡,唯有您承继大统,才能稳住宗室,安定天下。”
萧燊连忙上前扶住他,姿态恭敬却不失沉稳:“王叔(原成武皇帝),父皇尚在病榻,此时谈及登基,于礼不合,更恐伤父皇之心。”萧栎摇头,目光如炬,扫过殿内诸王:“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当年太祖皇帝亦是在先帝弥留之际承位,以安天下;朕当年逊位予你父皇,也是为了江山稳固,而非一己之私。如今陛下虽在,但已无力理政,你登基绝非趁势夺权,而是以天下苍生为重,这才是大孝,是大忠。”
其他宗室诸王也纷纷附和:“王叔所言极是。太子殿下执政多年,功绩卓着,我们宗室都心服口服。若有谁敢反对,便是与宗室为敌,与天下为敌。”萧燊看着诸王坚定的眼神,知道宗室这一关已经打通,他沉吟片刻道:“容朕再考虑几日,待父皇病情稍有好转,再做决定。”
萧栎等人离去后,萧燊即刻前往养心殿,将成王牵头恳请登基之事告知萧桓。萧桓此刻精神稍好,闻言长叹一声:“栎兄向来以大局为重,他能出面,宗室便再无异议。”他示意萧燊近前,虚弱地说道:“民心所向,宗室支持,你不必再推辞。朕已让人拟好传位诏书,藏在龙椅下方的暗格中,待你登基之日便可取出宣读。”
萧燊跪在床前,额头触地,行三叩九拜大礼,声音坚定如磐石:“儿臣遵旨。儿臣定会以父皇为楷模,以谢公为榜样,守好大吴江山,护佑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待登基之后,儿臣会每日前来探望父皇,陪您安度晚年,尽人子之孝。”萧桓眼中闪过欣慰之色,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枯手却终于松开了那枚玉如意。
萧燊接受传位意愿后,立即召集内阁、三省及六部主官,商议登基大典事宜。沈敬之率先发言:“登基大典需遵循典章礼仪,臣已命礼部左侍郎贺安拟定流程,预计需十日筹备。吉日方面,钦天监已算出下月初一便是良辰吉日。”
楚崇澜补充道:“行政方面,臣已命六部梳理各项政务,确保登基期间政令畅通。盐铁、漕运等关键领域,已安排亲信官员值守,防止有人趁机作乱。财政方面,周尚书已核算出大典所需银两,从内帑中支出,不会动用国库。”
蒙傲起身道:“军事方面,京营禁军已全部戒严,西北、南疆等地的将领也已接到密令,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臣已命林锐率禁军加强皇宫守卫,确保登基大典万无一失。”萧燊点头:“诸位考虑周全,朕很放心。贺安,大典礼仪务必简化,不可铺张浪费,此时当以节俭为先。”
贺安躬身领命:“臣遵旨。臣已将大典流程简化,去除不必要的仪式,重点突出‘承天应民’的主题,既符合祖制,又彰显太子殿下以民为本的理念。”萧燊看向众人:“还有一点,魏党余孽虽已抓捕,但仍需严防死守,魏彦卿,锦衣卫需全程负责安保,不可有半分疏漏。”
散会后,萧燊独自来到谢渊的祠堂。烛火摇曳,映着谢渊的牌位,上面“忠勇公谢渊”五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他躬身行礼,三炷清香袅袅升起,声音低沉而郑重:“谢公,您当年用性命守护的江山,朕即将接手。朕定会遵循您‘以民为本’的遗训,推行新政,整顿吏治,让大吴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不负您的忠勇,不负父皇的信任,更不负天下民心。”
章明远被斩后,仍有部分魏党余孽潜藏在朝堂之中,他们暗中散布谣言,称萧燊“逼宫篡位”,企图动摇人心。都察院左都御史虞谦查到,这些谣言是由刑部主事李嵩散播的,而李嵩正是魏党核心成员的女婿。
虞谦当即上疏弹劾李嵩,请求将其革职查办。萧燊看到奏疏后,下令由郑衡负责审理。郑衡执法严明,很快便查清李嵩的罪行,不仅散播谣言,还暗中转移魏党贪腐的赃款。萧燊下旨:“李嵩革职抄家,其罪证公示于众,以儆效尤。”
与此同时,江南按察使顾彦查到,苏州有富户勾结地方官员,囤积粮食,企图在登基前哄抬物价。顾彦当即派人查封粮仓,将涉案官员与富户抓捕归案,并将处理结果上报东宫。萧燊赞道:“顾彦办事得力,可破格提拔为都察院副都御史,主持江南监察事务。”
为了进一步稳定朝局,萧燊下旨推行“宽严相济”的政策:对支持新政、实心办事的官员,予以提拔重用;对固守旧制、无甚过错的老臣,给予优厚待遇让其致仕;对勾结逆党、贪赃枉法的官员,严惩不贷。这道旨意下达后,朝堂风气为之一清。
吴鼎得知李嵩被斩、顾彦被提拔的消息后,主动向萧燊递交奏折,承认自己之前的过错,并表示愿意全力配合登基大典的筹备工作。萧燊看后,下旨恢复吴鼎的部分俸禄,让他参与编纂《大吴会典》,也算物尽其用。
八月三十日,萧桓的病情再次稳定,他勉强支撑着身体,在养心殿召见了萧燊与核心朝臣。萧桓靠在软枕上,声音虽弱却坚定:“明日便是登基大典,朕虽不能亲往,但已命内侍将传位诏书送往太和殿。萧燊,你要记住,江山社稷重于一切,百姓安乐便是你最大的功绩。”
萧燊跪在床前,郑重叩首:“儿臣遵旨。儿臣定会以父皇为楷模,以谢公为榜样,守住大吴江山,护佑天下百姓。待登基之后,儿臣会每日前来探望父皇,陪您安度晚年。”萧桓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当晚,东宫灯火通明,萧燊与沈敬之、楚崇澜最后敲定登基大典的细节。沈敬之道:“明日朝会,臣会率领百官恭请太子殿下登基,届时传位诏书宣读完毕,太子殿下便可登临御座,接受百官朝贺。”楚崇澜补充道:“各地藩王与将领的贺表已陆续送到,天下民心已定。”
萧燊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皎洁的圆月,月光如水,洒在他年轻却沉稳的面庞上。从当年辅佐父皇清算魏党余孽,到河南赈灾力挽狂澜,再到如今临危受命准备登基,这一路走来,有谢渊的遗训指引方向,有沈敬之、蒙傲等朝臣鼎力相助,更有千万百姓的真心拥护。他轻轻抚着窗棂,心中清明——登基不是权力的终点,而是肩负天下的新起点。
深夜,萧燊回到寝殿,毫无睡意。他从暗格中取出谢渊当年的赈灾账册,泛黄的纸页上,“以民为本”四个楷体大字力透纸背,墨迹虽淡,却重如千钧。萧燊取来狼毫,在账册扉页郑重写下:“承谢公遗志,继大吴基业,以民为根,以国为家,此生不渝。”写完后,他将账册收好,闭目养神,静静等待黎明到来,等待那个属于他,也属于大吴的崭新开端。
片尾
登基大典的各项筹备工作已全部就绪。太和殿内,龙椅擦拭得锃亮如镜,映出殿顶的盘龙藻井;殿外广场上,禁军将士甲胄鲜明,手持戈矛排列如林,杏黄色的龙旗在晨风中招展,猎猎作响。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头戴梁冠,早早便在殿外按品级列队等候,神情肃穆而充满期待。皇宫外的街道上,百姓们扶老携幼聚集,人头攒动,都想亲眼见证新帝登基的历史性时刻。
就在此时,西北参将赵烈的急奏送到京城:鞑靼趁大吴新老交替之际,突然率军入侵西北边境,已攻破两座堡寨,杀掠边民。赵烈率部奋力抵抗,但鞑靼兵力强盛,请求朝廷速派援军支援。消息传来,刚刚稳定的朝局再次陷入紧张。
萧燊接到急奏后,当即召集蒙傲、秦昭等人商议对策。蒙傲主动请命:“臣愿率五万京营禁军驰援西北,与赵烈联手,定能将鞑靼击退。”萧燊却摇头:“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你若离京,京营防务空虚,恐生变故。朕意让秦昭率兵部精锐前往,你留守京城。”
秦昭躬身领命:“臣遵旨。臣即刻点兵出发,定在登基大典结束前,传来捷报。”萧燊拍了拍他的肩膀:“西北边防事关重大,你务必小心。粮草与军需,朕会让裴衍尽快调配到位,绝不会让你后顾之忧。”
卷尾
养心殿的药气日渐浓重,鎏金铜漏的滴答声在沉郁的空气里格外清晰,萧桓的病势一日重过一日,让整座皇城都笼罩在无形的压力之下。御榻前,太医院院判方明领着一众御医彻夜值守,银针翻飞、汤药频换,每一次诊脉都牵动着满朝文武的心弦,这场与死神的较量,从一开始就带着牵动朝局的重量。
萧燊的身影几乎日夜守在养心殿偏殿,玄色朝服上沾染了淡淡的药香。他一面细听方明禀报父皇病情,斟酌调整药方,一面还要应对朝堂上接踵而至的急务 —— 有人借帝王病危煽风点火,有人暗通宗室妄图异动,还有魏党余孽潜伏在暗处,伺机掀起波澜。但他始终面色沉静,深夜批阅奏章时,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成了宫中最安稳的节奏;朝议之上,面对群臣的纷纭议论,他总能一语中的,既安抚了人心,又定下了章法。
暗流涌动中,萧燊的每一步都走得沉稳。他察觉章明远等人的不轨图谋后,并未急于发难,而是借着商议帝后药膳的由头,暗中调遣蒙傲麾下的禁军布防,待对方露出破绽,便一举将谋逆余孽擒获,朝堂之上的躁动应声而止。与此同时,他派人与各地宗室联络,细说新政带来的民生改善,又接纳了江南百姓联名递上的万民书,字里行间的期盼,成了他最坚实的后盾。宗室长老们亲自登门表态支持,京郊百姓自发焚香祈福,民心与宗室的归向,如潮水般涌向这位年轻的储君。
这场危难之中,诸多臣子的身影格外鲜明。沈敬之坐镇吏部,从严核查官吏动向,将那些摇摆不定者暂且搁置,为新政的延续扫清了吏治障碍;楚崇澜统筹中枢行政,确保粮草、物资供应无虞,让朝堂机器在特殊时期依旧高效运转;蒙傲则坐镇京营,铁甲铿锵的禁军日夜巡逻,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柳恒在河南安抚流民,李董在江南推行教化,地方上的安稳,让中枢无后顾之忧。而吴鼎在朝议中几度摇摆,终究跟不上新政的步伐,渐渐被边缘化;章明远逆势而为,妄图趁乱夺权,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这一守一逆之间,早已预示了人心所向与时代大势。
就在登基大典的各项事宜紧锣密鼓筹备之际,西北边境的急报突然打破了这份平静。鞑靼铁骑趁大吴权力交替之际,突然越过贺兰山脉,袭扰榆林卫所,烽火台的狼烟在塞北的天空中冉冉升起。这突如其来的入侵,不仅是对大吴边防的严峻考验,更是给即将登基的萧燊出了一道难题。兵部尚书秦昭主动请缨,率领新练的募兵驰援西北,战马嘶鸣着踏破京郊的晨雾,这场战事的胜负,不仅关乎边疆百姓的安危,更将直接影响新帝登基后的威望,以及朝堂内外的稳定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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