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块拳头大的砖块砸在拆迁指挥部的铁皮房顶上,发出刺耳的巨响。现场经理赵峰缩了缩脖子,对着对讲机嘶吼:“吴总还没到吗?防线快顶不住了!”
正午的阳光毒辣刺眼,李家村拆迁现场已乱作一团。两百多名村民将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围得水泄不通,前排的年轻人挥舞着“拒绝霸王拆迁”的横幅,后排的老人坐在地上哭诉,矿泉水瓶、烂菜叶不时飞过保安组成的人墙,砸在指挥部的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污渍。
三公里外的商务车里,吴鹏靠在真皮座椅上,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混乱声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面是现场眼线发来的实时照片——保安的人墙已被冲得歪歪扭扭,赵峰满头是汗地嘶吼,村民的情绪正处于爆发边缘。“再加点火。”吴鹏对着电话轻声说,“让老张他们按计划来,就说吴佳怡带着保安队过来镇压了。”
挂了电话,吴鹏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作为吴氏集团的副总,也是吴佳怡的堂兄,他觊觎继承人的位置已久。这次拆迁补偿方案,他故意泄露了一份经过篡改的“苛刻版本”,又暗中收买了几个村民骨干,就是要让吴佳怡在这个烫手山芋上栽个大跟头。“一个女人,还想稳坐继承人的位置?”吴鹏晃着酒杯,眼中满是阴狠,“等你把村民彻底得罪光,董事会自然会知道,谁才是能扛事的人。”
与此同时,另一辆黑色轿车正以最快速度驶向现场。副驾驶座上,吴佳怡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刚收到赵峰的紧急汇报,也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董事会已经有人开始质疑她的能力,若这次处理不当,不仅拆迁项目会停滞,她的继承人地位也将岌岌可危。
“吴总,前面就是现场了,保安车队已经在五百米外待命,随时可以支援。”司机兼助理小陈紧张地说,“您还是让他们过来吧,太危险了。”
吴佳怡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混乱人群,突然开口:“让保安车队原地待命,不许靠近。”
“可是吴总……”
“执行命令。”吴佳怡的语气不容置疑,“他们要的是说法,不是镇压。带保安过去,只会把矛盾激化。”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小陈,你在车里等着,我一个人过去。”
小陈惊得差点踩下刹车:“吴总,万万不可!他们情绪那么激动,万一伤着您……”
“我是吴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必须去。”吴佳怡推开车门,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一丝决绝,“如果连面对村民的勇气都没有,我凭什么带领公司走下去?”
吴佳怡的身影刚出现在路口,就被眼尖的村民发现了。“吴佳怡来了!”有人高喊,“带着保安来镇压我们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几块石头朝着她的方向扔来。小陈在车里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冲过去,却被吴佳怡一个眼神制止。她没有躲闪,迎着飞来的杂物,一步步走向人群中心。高跟鞋踩在泥泞的土路上,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她的裤脚,但她的脊背始终挺得笔直。
“都住手!”吴佳怡突然提高声音,清亮的嗓音穿透了现场的喧闹,“我没有带保安,更不是来镇压大家的!”
她走到保安人墙前,示意赵峰让开,独自站在了村民面前。两百多道愤怒、怀疑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吴佳怡环视四周,看到了坐在地上哭泣的老人,看到了满脸怒火的年轻人,也看到了人群中几个眼神闪烁、试图煽动情绪的身影。
“我知道大家心里有气,有委屈。”吴佳怡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土地是根,是大家一辈子的依靠。突然要离开生活了几代人的地方,换谁都会心慌,都会愤怒。但我今天来,不是来跟大家争辩,不是来赶大家走,是来请大家一起建设新家园的!”
“请我们建设新家园?”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冷笑一声,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是村民代表王磊,也是这次反抗活动的核心组织者之一。“吴总,这话说得好听。可我们收到的补偿方案,连买套小房子都不够,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们资本家的话,能信吗?”
王磊的话瞬间引发共鸣,人群再次喧闹起来。吴佳怡却没有被打断,她看着王磊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叫王磊是吗?我理解你的怀疑。但我今天要在这里告诉大家,之前流传的那份补偿方案,是假的,是有人故意篡改后泄露出来,就是想挑拨大家和我们的关系。”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王磊——他手里的“证据”,正是那份被篡改的方案。
“假的?你骗谁呢!”人群中有人喊道,正是吴鹏收买的老张。
“是不是假的,我们现场验证。”吴佳怡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赵经理,把正式的补偿方案拿过来,给大家念一遍。另外,麻烦大家推选几位代表,我们现场办公,有什么问题,当场提,当场解答。”
赵峰连忙让人搬来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将正式的补偿方案副本分发给推选出来的五位代表——德高望重的李大爷、激进的王磊、抱着孩子的张大姐、以及另外两位中年村民。当赵峰念出“每户基础补偿款提高30%,额外发放三年过渡期生活补贴”时,代表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还不够。”吴佳怡等赵峰念完,补充道,“大家最担心的,不是一时的补偿款,而是失去土地后的生计。我在这里向大家承诺三件事:第一,所有被征地的村民,只要身体健康、愿意工作,我们的新社区物业、周边的商业配套项目,优先招聘大家,并且提供免费的技能培训;第二,我们会在新社区旁边建设便民市场,优先出租给有创业意愿的村民,前两年免租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将推出‘共建持股计划’——大家可以自愿将部分补偿款转为未来商业综合体的股份,每年享受分红,只要项目在运营,大家就有稳定的收入。”
“持股分红?”李大爷激动地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吴总,您这话是真的?我们农民也能当股东?”
“千真万确。”吴佳怡从包里拿出一份初步拟定的持股计划说明书,递给李大爷,“这是我们的初步方案,接下来会和大家一起细化。我知道,大家以前被一些不良开发商坑过,不敢相信我们。但我以吴氏集团的名义保证,所有承诺都会白纸黑字写进合同,经过公证处公证,绝不会让大家吃亏。”
王磊接过说明书,逐字逐句地看着,眉头渐渐舒展。他之前之所以带头反抗,就是因为觉得补偿款无法保障未来的生活,现在吴佳怡提出的方案,不仅解决了眼前的生计问题,还给出了长期的保障,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抬头看向吴佳怡,眼神里的愤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审视和一丝动摇。
现场的气氛彻底转变了。之前愤怒的村民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新方案的可行性。有人拿出手机计算补偿款和分红的数额,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坐在地上的老人被家人扶了起来,目光也从敌视变成了好奇。
三公里外的商务车里,吴鹏听着眼线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红酒洒了一地:“这个吴佳怡,竟然来这一套!”他没想到吴佳怡会如此大胆,不仅孤身赴会,还抛出了这么优厚的方案,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让老张动手,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就稳住局面!”
就在吴佳怡向村民解释持股计划的细节时,老张突然跳了出来,手里挥舞着那份被篡改的方案:“大家别信她的!这都是她画的大饼!她就是想先稳住我们,等我们签了字,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身边几个被收买的村民也跟着起哄:“对!我们要现在就拿到所有钱,谁知道你们的项目能不能成!”“别跟她废话,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就不让他们开工!”
部分情绪不稳定的村民再次被煽动起来,朝着吴佳怡围了过去。赵峰连忙带人挡在她身前,紧张地说:“吴总,快往后退!”
吴佳怡却推开赵峰,直视着老张:“这位大哥,你手里的方案是假的,我已经解释过了。如果你对新方案有疑问,我们可以当场讨论,提出你的诉求。但如果你是故意造谣生事,煽动大家,就别怪我们报警处理了。”
“我造谣?”老张梗着脖子,“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他说着,突然伸手想推搡吴佳怡,“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准话,否则别想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吴佳怡身前——是王磊。他一把抓住老张的手腕,用力一拧,老张痛得叫了起来。“你干什么?”王磊的声音冰冷,“吴总拿出了诚意,也给出了实实在在的方案,你却在这里胡搅蛮缠,到底安的什么心?”
老张愣住了,他没想到之前最激进的王磊会突然帮着吴佳怡。“王磊,你别被她骗了!”
“我有没有被骗,我心里清楚。”王磊松开手,转身面向村民,“大家想想,之前的方案漏洞百出,现在吴总提出的方案,不仅补偿款提高了,还有工作和分红,这比我们之前要求的还要好。她要是想骗我们,没必要孤身一人来这里,更没必要拿出这么详细的计划。”
王磊的话彻底打消了村民的疑虑。大家看向老张的眼神变得怀疑起来,有人认出老张最近经常和一个陌生男人接触,联想到之前的谣言,瞬间明白了什么。“老张,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来捣乱的?”有人质问道。
老张脸色煞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危机彻底化解。吴佳怡看着王磊,真诚地说:“谢谢你,王磊。”
王磊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吴总,是我之前太冲动了。您是真心为我们着想,我们都看得出来。”
吴佳怡趁机宣布:“为了让大家彻底放心,三天后的上午九点,我们在村委大院举行正式的答疑会,会带上完整的补偿协议和持股计划说明书,现场解答所有问题,并且可以当场签署意向书。如果大家有任何修改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完善。”
“好!我们信吴总!”村民们纷纷响应,之前的愤怒和敌视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期待和信任。
中午一点,村民们渐渐散去。吴佳怡看着空荡荡的现场,终于松了一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小陈跑过来,眼眶通红:“吴总,您吓死我了。”
“没事了。”吴佳怡笑了笑,刚想说话,手机就响了。是吴鹏发来的短信:“佳怡,听说现场情况有点乱,你没事吧?要不要堂哥过去帮你?”
看着这条“关心”的短信,吴佳怡的眼神瞬间冰冷。她很清楚,这次的风波,背后一定有吴鹏的影子。泄露假方案、收买村民捣乱,这些手段,都透着吴鹏的阴狠。
“吴总,我们回公司吧?”小陈问道。
“等等。”吴佳怡抬手示意,她看到王磊并没有走远,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似乎在等着什么。
吴佳怡走了过去:“王磊,你还有事吗?”
王磊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吴佳怡:“吴总,这是我昨天在村口拍到的。这个人经常和老张偷偷见面,还给了他一个信封,我觉得不对劲,就拍下来了。”
照片有些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老张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的身影。吴佳怡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男人是吴鹏的贴身助理。她紧紧攥着照片,心中的怒火更盛——吴鹏为了夺权,竟然不惜破坏集团的项目,置村民的利益于不顾。
“谢谢你,王磊。”吴佳怡郑重地说,“这个证据对我很重要。”
“吴总,我知道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情很复杂。”王磊的眼神变得严肃,“但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别让我们这些村民失望。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吴佳怡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王磊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那个眼神里,有信任,有期待,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让吴佳怡心中一动——这个年轻人,或许会成为她在村民中最重要的盟友。
回到车里,吴佳怡立刻给父亲打了电话,将现场的情况和吴鹏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汇报了。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带着怒火:“这个吴鹏,太过分了!你放心,董事会那边我来处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补偿方案和持股计划完善好,赢得村民的信任。”
“我知道了,爸。”
挂了电话,吴佳怡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中百感交集。这次的危机,虽然暂时化解了,但她和吴鹏之间的矛盾,已经彻底公开化。吴鹏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阴险的手段。而那个挺身而出的王磊,以及他手中的证据,又会在后续的斗争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她打开手机,看着王磊发来的照片,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吴氏集团的未来,为了那些信任她的村民,也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扛起这份责任。三天后的答疑会,不仅是和村民的谈判,更是和吴鹏的又一次交锋。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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