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安享受着这难得的“特殊待遇”,尽管伤口依旧疼痛,心里却美得直冒泡,只觉得这伤受得实在太值了。
驼队在沙漠中又跋涉了数日,终于,在一片无尽的黄沙尽头,出现了一片绿意和土黄色建筑交织的轮廓,楼兰,终于到了。
此时,赵学安手臂上那恐怖的齿洞边缘已经开始收口,长出了粉嫩的新肉。
虽然动作幅度大些还是会牵扯着疼,不能用力,但肉眼可见地再无性命之忧。
饶是如此,秦瑶悬着的心依旧没有完全放下。
在楼兰城内寻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请阿扎木带着她和赵学安去找楼兰城里最有名的大夫。
大夫仔细检查了赵学安的伤口,叽里咕噜的说了一段话,阿扎木立刻翻译给了秦瑶听:
“老大夫说赵公子的身体底子好,伤口处理得也及时得当,用的更是好药。放心吧,没有伤到筋骨要害,只是皮肉受损重些,需要时间将养。”
“只要按时换药,注意饮食,避免剧烈活动,待这痂壳自然脱落,新肉长好,便能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什么残疾后患。”
直到亲耳听到大夫这明确的保证,秦瑶心中那块压了多日的大石才“咚”地一声落了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
接下来的日子,秦瑶便勒令赵学安安分留在客栈养伤,严禁他再跟着到处跑。
她自己则与阿扎木、安禾、小环一起,带着伙计们,投入到紧张而兴奋的货物贩卖之中。
他们带来的茶叶、丝绸、漆器、纸张以及成药,在楼兰极受欢迎,尤其是那些疗效确切的成药,几乎被闻讯而来的各国商人抢购一空。
看着原本沉重的货箱一箱箱空下去,换回沉甸甸的金银时,秦瑶和安禾相视而笑,都觉得这一路穿越鬼哭林、遭遇狼群、历经生死考验的所有艰辛与风险,在此刻都值了。
巨大的财富回报,冲淡了旅途的疲惫与惊险。
一日,几人穿梭在楼兰热闹非凡的巴扎里,安禾的目光被一个摊位牢牢吸引住了。
那摊子上挂着一套楼兰小女孩穿的服饰,色彩极其绚烂夺目,以明艳的红色和金色为底,用彩线绣满了繁复精美的藤蔓与花朵图案。
衣襟、袖口和裙摆处,还巧妙地缝缀着一颗颗切割精致的红宝石和绿松石,在沙漠炽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
旁边还搭配着一顶同样精致、垂着彩色流苏和小铃铛的小帽子,可爱得让人挪不开眼。
安禾忍不住上前,伸手轻轻抚摸那柔软细腻的布料和冰凉光滑的宝石,触感极好。
忽然间,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家那个嗓门洪亮、精力充沛的小丫头,穿上这套漂亮衣服的模样。
胖乎乎的小身子裹在绚丽的衣裙里,戴着俏皮的小帽子,跌跌撞撞地跑着,身上的宝石闪闪发光,铃铛叮当作响,该是多么可爱,多么惹人疼。
这个念头一起,一股如同潮水般的思念瞬间将她淹没。
她想家了。想阿佧,想女儿,也想阿爹阿娘了。
西域的繁华与财富固然迷人,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始终系着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家。
因着赵学安留在客栈安心养伤,不得随意走动,秦瑶总算找到了可以与阿扎木单独相处的时光。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穿越鬼哭林时的提醒,还是沙漠跋涉中的沉稳可靠,亦或是遭遇狼群时的临危不乱。
阿扎木身上那种混合着异域神秘与成熟理智的气质,都深深吸引着秦瑶。
而她也能从阿扎木那带着欣赏与温和笑意的目光中,清晰地感觉到,这位俊美非凡的通译对自己也并非无意。
楼兰古城的黄昏,夕阳将土黄色的建筑群染上一层温暖的金红。
两人并肩走在相对僻静的街巷,远处巴扎的喧嚣隐约传来,更衬得此处的宁静。
秦瑶心中酝酿着情绪,准备将那份好感挑明,她秦老大行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然而,就在她斟酌着要如何开口时,阿扎木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向着她。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他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映照得如同最上等的宝石,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入其中。
他静静地注视着秦瑶,目光专注而复杂,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连同楼兰的黄昏,一起深深地镌刻在心里。
“秦东家,”他开口,声音比平日更加低沉柔和,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磁性,“我能叫你的名字吗?”
秦瑶没想到他会先提起这个,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阵喜悦,她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绽开明艳的笑容:“当然可以!”
阿扎木见她答应,唇角也缓缓勾起一抹真挚的笑意,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缓慢地念道:“秦——瑶——”
他将这两个字念得格外缱绻动听。
秦瑶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第一次有人将她的名字唤得如此撩动心弦。
她赶紧应了一声。
阿扎木看着秦瑶因他一声呼唤而愈发亮晶晶的眼眸和那毫不掩饰的欢喜笑容,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但他很快将那汹涌的情感压下,恢复了那种洞悉一切的清明。
他依旧直直地看向秦瑶,继续说道:
“秦瑶,我知道你对我有情。”他的话语直接得让秦瑶脸颊微热。
“同样的,我也对你有情。你美丽,像大漠夜晚最璀璨的星辰;你勇敢,面对狼群时毫无惧色;你坚强,带领着如此庞大的商队穿越死亡之海。我相信,这世间所有的男儿,见到你这般的女子,都会为你而心动。”
这番真挚的赞美,让秦瑶心中如同饮了蜜酒,甜意弥漫。
她几乎要沉溺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告白之中。
然而,阿扎木的话锋紧接着一转,那双琉璃色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无奈与伤感,语气却依旧平稳:“但是,秦瑶,”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不属于西域。”
这句话如同一声钟鸣,敲在了秦瑶的心上。
阿扎木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表象,直抵她灵魂深处:
“我看得出来,你的心在更广阔的地方。楼兰的繁华留不住你,西域的神秘也留不住你,甚至我也留不住你。”
“你不会为了我,或者为了任何一个人,永远停留在某个地方。你的天空在商队踏过的每一条路上,在你未曾抵达的每一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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