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的入口隐藏在城郊废弃工厂区的深处,锈蚀的铁门像是巨兽的咽喉。沈清梧下车时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晓芸用力搀扶着她。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清梧姐,要不我们……”晓芸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显得微弱。
沈清梧没有回答,只是挣脱了她的搀扶,独自走向那扇厚重的铁门。她的鞋子在水泥地上敲出孤独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
这里确实不像医院。没有明亮的灯光,没有整洁的走廊,只有头顶几盏惨白的应急灯投下冰冷的光。墙壁是裸露的混凝土,角落里堆放着早已废弃的机械设备,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唯一现代的痕迹,是角落里那些沉默运转着的医疗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和数字,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眼。
正中央,一张孤零零的病床。
床上的人被白布从头到脚盖着,白得晃眼,白得不真实。
沈清梧的脚步在那一刻停顿了。她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片白色上,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场景——前世的地牢,阴冷潮湿的石壁,锁链摩擦的声音,还有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依旧用最后力气对她微笑的年轻太监……
不,不是太监。
是谢栖迟。
是她的维瀚哥哥。
她一步步走向病床,脚步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晓芸想要跟上,却被骆铭在门口轻轻拦住。所有人都沉默着,像是一场无声的葬礼——而床上的人,或许已经不需要葬礼了。
沈清梧站在床边,低头看着那片白布。他就在那片白布的下面,似乎不愿意见到她。她的手悬在半空,颤抖得厉害,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忽然想起前世,她也是这样站在地牢的铁栅外,看着里面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莫名地悲伤。
原来两世的别离,竟如此相似。
最终,她掀开了白布。
布下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皮肤紧贴着骨骼,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脱皮。这张脸属于刘崇瑾,属于一个垂暮的老人——但沈清梧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
她看到那双曾经明亮锐利的眼睛紧闭着,睫毛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看到眉宇间深深的皱纹,不是因为年老,而是因为长久忍受剧痛而习惯性蹙起留下的痕迹。她看到嘴角微微向下撇,那是他在前世受刑时咬牙忍耐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不是寿终正寝的安详。
这是被痛苦耗尽生命的狰狞。
沈清梧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他的脸颊。冰冷,僵硬,没有任何生命的温度。她的手指沿着他的眉骨、鼻梁、嘴唇慢慢描摹,像是要记住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又像是在确认——确认这真的是他,确认他真的在这里,确认他真的……不在了。
“维瀚哥哥。”她轻声唤道,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来了。”
没有回应。只有医疗仪器单调的滴答声,像是为这场跨越两世的别离倒计时。
她俯下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仿佛此刻身在地牢,回到前世,若那时她认出了他,也会这样抵着他的额头互诉衷肠,他一定会跟她说:“阿砚,别怕。”
现在,他不会再说话了。
“你骗我。”她低声说,眼泪终于落下来,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说这一世要圆梦的。你怎么能……怎么能又一次丢下我?”
她的手移到他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服,感受到那下面瘦骨嶙峋的胸膛和抢救带来的伤口。她想起前世他受伤后,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触碰他,怕弄疼他。现在,他不会再疼了。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折磨,都结束了。
沈清梧缓缓直起身,将白布重新盖好。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盖到脸部时,她停顿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脸——那张属于刘崇瑾,也永远属于谢栖迟的脸。
然后,她转身。
晓芸看到她的表情,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不是崩溃,不是歇斯底里,而是一种可怕的平静。那双眼睛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
“清梧姐……”晓芸的声音在颤抖。
沈清梧没有看她,而是看向门口的骆铭:“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骆铭的声音平淡无波,“舅舅昏迷前最后的吩咐,是不要告诉您。他说……不想让您看见他最后的样子。”
沈清梧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她环顾这个阴冷的地下空间,目光扫过那些医疗仪器,扫过角落里的灰尘,扫过头顶惨白的灯光。
“这里真像地牢。”她轻声说,不知是说给谁听。
然后她向外走去,脚步比来时更稳,却也更沉重。晓芸想要搀扶她,她摇了摇头。
走出防空洞,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睛。她站在废墟般的工厂区,抬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世界依旧在运转。
只有她的世界,彻底停了。
两世的等待,两世的追寻,两世的短暂相守,最终都化作了防空洞里那张盖着白布的病床。前世她没能救他,今生她没能留住他。
原来有些别离,无论重来多少次,都避不开。
沈清梧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度。很暖,却暖不进心里。
“我们回家。”她轻声对晓芸说。
声音平静,表情平静,只有紧握的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来。
疼痛是活着的证明。
而她,还活着。
她必须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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