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进议事厅,照在青石地上。屋里有淡淡的檀香味道,是昨夜烧的安神香留下的。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旁边的玉简微微发着光,像是在等会议开始。
门开了。
云绮月走了进来,穿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袖子上绣着银色的云纹。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封口的信封,边角有点卷。叶凌轩跟在后面,一身黑衣,头发束起,神情冷静。柳萱儿从侧门进来,脚步快了些,手里抱着一叠纸,边缘湿了,应该是沾了露水。
三人走到主位前站定。云绮月把信放在桌上,停了一下,才慢慢拆开。她的动作很轻,但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第一批代表到了。
紫霄仙门的执事先进来,穿着整齐的道袍,腰上挂着玉符。他朝主位点点头,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眼不动。接着南岭长老拄着拐杖走进来,每走一步地都好像震一下。昆仑派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脸很冷,眼神锋利,坐下时看了叶凌轩一眼,两人轻轻点头。天工阁来了个女匠师,背着一个盒子,放下后拿出一只小傀儡鸟放在桌上,翅膀会动,应该是在记录谈话。
七大门派的人都到齐了。没人说话,也没人打招呼。只有窗外风吹铃铛,响了一声。
云绮月开口了:“今天请大家来,是要重新讨论巡查和安全管理。”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昨夜子时,青羽宗送来急报——有人用影拓术复制铭牌,进了藏经阁外阵三丈内。虽然被警铃吓退了,但这不是第一次。”
她说完,大家反应不一样。
南岭长老睁开眼,目光一闪。昆仑那人立刻皱眉:“影拓术已经失传一百年了。如果真出现了,说明背后有懂古法的高手。这种威胁不能小看。”
“我没小看。”云绮月看他一眼,“但我更担心,我们防敌人的时候,也把自己关进了笼子。”
她顿了顿,手指敲了下桌子:“这三个月,弟子进药园要登记时间、人数、带什么东西;晚上练功超过两刻钟就会被打断;同门聚在一起超过五个人,就会收到‘情绪波动预警’。这不是保护秩序,是在消耗信任。”
“可不严查怎么分清谁是奸细?”天工阁的女匠师问,“要是核心阵眼被破,整个门派都会危险。”
“所以我们得改,不是废。”云绮月拿出新的规定,铺在桌上,“第一,分级管理:阵眼、主峰、物资库是一级区域,必须两个人一起进出,还要加上灵印认证,每天由轮值长老换一次印诀。第二,日常区域取消行为追踪,除了禁地和机密地方,其他地方自由活动。第三,每天早上集合讲课,讲战况、任务和规则的原因。”
“讲课?”昆仑长老冷笑,“你以为讲几句道理就能让人听话?”
“不是为了听话。”叶凌轩第一次说话,语气平和但坚定,“是为了让他们明白。一个人知道为什么守,才会愿意熬夜巡逻,而不是因为怕罚才去做。”
柳萱儿站起来,翻动手里的名单:“我昨天去了散修营地,收集了三百六十七份反馈。有一百八十九人说感觉压抑,四十七人想退出巡查队。最让我印象深的是个少年,他说:‘我以为修道是为了斩妖除魔,现在却发现,我们天天防着自己人。’他还问我,是不是正道比魔族更可怕。”
屋里一下子很安静。
过了很久,紫霄执事睁开眼,低声说:“我门下三个弟子,因为不肯接受心绪探测被停职。他们写了血书,愿意用性命证明忠心。这事在年轻一代里传开了,很多人都在议论……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是同门。”
云绮月看着他:“那就让他们看到改变。从今天起,非必要的检测全部取消。但他们也要知道,每一条规矩都有它的代价。”
“有用吗?”昆仑长老还是不信。
“有用。”她说,“人不怕吃苦,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吃苦。如果我们只给命令,不给原因,总有一天他们会问:我们到底在守护什么?还是只是执行一套冷冰冰的程序?”
争论开始了。
有人坚持要严管,提起三年前北荒叛乱的事;也有人担心新办法会有漏洞,特别是面对会伪装的敌人。南岭长老想了好久,终于说:“我可以支持试点,但要有时间限制。”
“可以。”云绮月点头,“一个月为限。每天汇总异常情况、士气变化和任务完成情况,各派一起监督。”
最后,她提出一个决定性的要求:新规必须由七大门派代表当场签字。反对的人可以写理由,但不能代签,也不能匿名。
“规矩要改,人心也要正。”她说,“谁都不能躲在名字后面。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责。”
笔墨准备好。
紫霄执事第一个签字,字迹稳重。南岭长老犹豫了一会儿,也签了。天工阁女匠师仔细看完条款,在下面写了一句:“建议加应急响应机制”,然后签名。其他人陆续签字。只有昆仑长老一直没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他盯着那份文件,像在考虑一场赌局。最后,他拿起笔,在末尾写下:“吾恐宽政生隙,然亦知铁律伤情。今签此约,愿观其效。”
一笔一划,写得很重。
会议结束,代表们离开。有的边走边说话,有的停下来看了一眼大厅,若有所思。云绮月收好文件,转身对叶凌轩和柳萱儿说:“去训练场,按计划开始。”
半个时辰后,营地中央已经站满了弟子。
大家站着或坐着,表情不同。有人靠在树边抱着剑,眼里透着累;也有新人满脸期待,又不敢出声。远处飘来饭香,但没人走开——都知道今天不一样。
云绮月走上高台,叶凌轩和柳萱儿站在她身后。她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了看所有人,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今天第一课,《我们为何而战》。”她开口了,声音不大,但传得很远,“我不是天生就会拿剑的人。十二岁那年,我躲在皇宫的夹墙里,听着外面喊杀声,全身发抖。父皇死了,母妃被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后来我才懂,躲没用。只有站起来,才能保护你想护的人。”
下面有人抬头,眼睛有点晃。
“你们当中,有人害怕,有人后悔加入巡查队。这很正常。我也怕过。怕死,怕失败,怕辜负相信我的人。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总得有人站出来。”
一个年轻弟子鼓起勇气问:“如果我做不到英雄那样呢?做不到舍生取义,临危不惧……我该怎么办?”
“我们不需要人人都做英雄。”她说,“我们需要的是愿意多走一步的人。比如值夜时多看一眼阵纹,巡逻时多问一句口令,发现不对及时上报。这些小事,才是真正的防线。”
柳萱儿接过话说:“从明天起,每天下午有两个时辰自由时间。可以聊天,可以练功,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不在禁地,不碰机密,就不用报备。”
人群一下子热闹起来。
“是真的吗?”一个弟子站起来,“以后不用填《活动申报表》了?”
“是真的。”云绮月笑了,“规则改了,从今天开始。”
训练场边上,几个弟子围在一起小声说话。一个瘦瘦的年轻人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反复写一句话:“我怕我不是英雄,只是个怕死的人。”
柳萱儿路过时停下,看了很久。然后她拿出一张白纸,盖在那行字上,抄了下来,递给云绮月。
云绮月看完,走向高台中央。她举起纸条,面向所有人,没念名字。
“刚才有人写了这句话。”她的声音柔和但有力,“我想告诉你们,怕死不是错。我们都怕。怕黑,怕痛,怕再也见不到亲人。但怕的人也能战斗,也能守护。因为我们不是为了当英雄才拿剑的。我们是因为想守住什么,才一直站着——也许是家乡的一盏灯,也许是妈妈煮的一碗面,也许只是一个承诺。”
下面安静了很久。
风吹过树林,旗帜哗哗响。
然后,一个声音怯怯地问:“那……以后还能一起吃饭吗?”
“能。”云绮月笑了,“今晚就开始。各营轮流做饭,大家一起吃。”
有人笑了。又一个人笑了。笑声慢慢传开,像春天化雪,一点点暖起来。
傍晚,营地角落升起几堆火。弟子们围着坐,手里捧着热汤,脸上映着火光。有人弹琴,调子不熟,断断续续,但没人打断。反而有人跟着哼,曲不成调,却很真实。
云绮月站在高台边往下看。叶凌轩走过来,站在她旁边,手里端着一杯茶。
“你觉得他们会好好练吗?”他问。
“会。”她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
柳萱儿跑上来,脸上有汗:“东侧营地的人都来了,说要报名参加明早的讲课。还有人主动整理过去的战例,准备分享。”
云绮月点头:“让各派都准备内容,别只讲条文。讲经历,讲故事,讲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柳萱儿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云绮月叫住她,“把那个写纸条的人找来,我不想让他一个人闷着。”
柳萱儿停了一下,嘴角微扬:“他已经跟别人聊上了,正在教一个新弟子写字。两人笑得很开心。”
云绮月低头看。
一群年轻人自发排成队,在空地上练剑。动作不齐,节奏不准,有人左右不分,但他们喊着口号,声音大得盖过了风。
叶凌轩看了一会儿,忽然解下自己的剑,慢慢走下台阶。
他站到队伍最前面,摆出标准起手式,身子挺直。
弟子们安静了一瞬,然后纷纷抬手,学他的动作。
剑光在黄昏中划出第一道弧线,虽然生涩,但已有锋芒。
风停了,火光跳动,照亮了一张张认真的脸。
远处的地平线上,天越来越黑,荒原深处,几点幽光悄悄消失,像是退潮的水,暂时离开。
这一夜,没人睡觉。
他们终于开始,为自己而战。
喜欢公主逆袭:仙途斩魔恋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公主逆袭:仙途斩魔恋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