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营地还有点冷。雾气在帐篷之间飘着,草叶上有露水,踩上去会发出声音。东方的天空发白,火堆里还有点余烬,偶尔响一声,惊飞几只鸟。
云绮月走出帐篷,脚步很稳。她穿着一件素青色外袍,袖口有银线绣的符纹,是守夜人的标志。她手里拿着一卷布条,边角已经磨破了,上面用红字写着今天的安排,字迹整齐。她没去议事厅,也没去报到,直接往训练场走。昨晚练剑的人还没走,有的靠树打盹,哼着歌;有的坐在地上搓手,手冻得发红,还在一遍遍练出剑的动作。
她走到人群前,把布条挂在木架上。风吹着布条,像一面旗。
“今天不练阵法。”她说,声音不大但很清楚,“也不考核。”
有人抬头看她,眼神里有疑惑,也有点放松。最近太紧张了,每天都要巡查、核对身份、检查功法,大家都怕说错话、做错事,被当成奸细。
“从中午开始,办演武会。”她继续说,“可以自由组队,不限门派,只能用非杀伤性的术法。赢的人能得一枚明心符,不是奖品,是信物——代表你敢站出来。”
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一个穿灰袍的少年站起来,脸上还沾着草屑,像是刚睡醒。他声音有点哑:“真的不算成绩?”
“不算。”云绮月看着他,“这次比试不记档,不告诉师门,输了也不会罚。”
少年笑了:“那我参加。”他拍拍裤子上的土,“我输给昆仑那人三次了,这次不用讲规矩,我要让他知道散修也能赢。”
旁边有人笑,接着更多人跟着笑。昆仑弟子也在,听了只是挑眉,抱着手臂没说话。他们之间的恩怨大家都知道——三次比试都输,因为他是散修,没人撑腰,连裁判都偏一点。现在规则放开,他有机会翻身。
气氛轻松了些。
云绮月转身往东边走。那边是散修住的地方,帐篷乱七八糟,地面踩得很硬。炊烟歪歪地升起来,锅碗声和说话声混在一起,显得粗糙但真实。她记得昨晚有人留纸条,压在她门前的石缝里,上面写:“我们不怕死,只怕你们不信我们。”
她走了几步,看见柳萱儿蹲在火堆旁吃烤饼,正和两个女弟子聊天,三人笑成一团。看到她来了,柳萱儿跳起来,嘴里的东西还没咽完,赶紧擦了擦嘴。
“人都通知了。”她喘着气说,眼睛亮亮的,“南岭也答应派人来当裁判,不管过程,只管安全。他们说这种事早该办了。”
云绮月点头:“叶凌轩呢?”
“在北坡。”柳萱儿指了个方向,“带新人调灵纹盾,说今天必须弄好——昨晚西墙警报响的时候,三面盾坏了,差点让幻形蛊进来。”
她没再多问,沿着土路往前走。半路遇到紫霄仙门的弟子列队走过,衣服飘着,步伐整齐。领头的是个高个子青年,见到她停下,行礼很标准。她抬手碰了下眉心,算是回礼,继续走。
到了坡底,看见叶凌轩站在石台边,手里拿着一面青铜小盾,对着阳光调整上面的刻痕。光透过符纹照在他手上。他听见脚步转过头,额头有汗,头发贴着脸颊,神情平静。
“演武会定了。”她说。
他放下盾,轻轻吹掉灰尘:“要我开场吗?”
“不用。”她看向训练场,“你只要在就行。”
他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人只要在,就能让人安心。不用说话,不用动手,站在那里就够了。
他点点头,继续调最后一面盾。
中午前,训练场已经挤满了人。
有人坐在地上,有人站在石头上,还有人趴在栅栏上看。柳萱儿抱着一堆木牌跑来跑去,给参赛的人编号,头发乱了一缕在脸上,满头大汗也不管。还没开始,场子里就有笑声。两个不同门派的弟子碰上了,互相推搡说对方偷学功法,其实都在笑,明显是老朋友。
云绮月站在空地中间,没上高台。她不喜欢高高在上。等声音慢慢小了,她才开口:
“我知道有些人觉得,这一个月变来变去。昨天查身份,今天又能聚餐;之前不让说话,现在又办活动。你们会想,是不是又要改?”
她停了一下,看了看下面的人——有年轻的,有年长的,有生气的,也有麻木的。她看得认真,好像要把每张脸都记住。
“我不想骗你们。我们改规则,是因为以前错了。管得太严,压住了人心。但我改,不是因为怕敌人,而是因为我见过防线是怎么垮的。不是被打进来的,是被人从里面拆掉的。”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黑牌子举起来。这是昨夜在西墙外捡到的,做得跟真的很像,是假的。它能进来,不是守卫失职,是有人帮奸细开门。
“所以我们查,不是不信你们,是不能让一个人的背叛,毁掉所有人拼命的意义。”
底下有人低头看自己的手。
一个矮个子少女小声说:“可我们连喝水都要登记……”
“所以现在取消了。”云绮月说,“重要地方严,日常地方宽。这不是退让,是知道该防什么。”
她把牌子扔进火盆,冒起黑烟,烧成灰,随风飘走。
“演武会不是为了玩。”她说,“是为了让你们记住,修道不只是巡逻、审查、站岗。我们还能笑,还能争,还能为自己想赢。”
她退后一步,对柳萱儿点头。
柳萱儿立刻跳到场中,举起木箱:“第一轮!抽签组队!不准挑熟人!违者取消资格!”
大家吵起来。
有人抱怨,有人起哄,更多人往前挤。两个本来不对付的弟子被分到一组,瞪了对方一眼,最后还是并肩站上了比试区。法术亮起,不是杀招,是光球、风旋、水雾这类无害的术法,打得尘土飞扬,观众拍地大笑。
云绮月站在边上没说话。
叶凌轩走过来,站她旁边,手里还拿着那面没调好的盾。
“那个写纸条的少年参加了。”他说,“和天工阁一个胖子一组。”
她看了一眼赛场。那少年正挥着木棍,配合胖子的机关傀儡,打出一套奇怪的配合。对手没防备,被水雾迷眼,滑倒在地上,引来一阵大笑。
“他笑了吗?”她问。
“打了半场,笑出声了。”叶凌轩嘴角微微扬起,“笑得像个傻子。”
比试一直持续到下午。
太阳变得柔和,影子拉长。最后一轮结束,胜者是个南岭的小姑娘,瘦得像竹竿,脸色苍白,明显身体不好。她用一种奇怪的步法躲开所有攻击,身形摇晃但从不倒下。她拿到明心符,捏在手里看了很久,手指微微发抖。
然后她举起符,让所有人都看到,声音不大但清楚:
“我娘说过,只要心里有光,夜里走路就不怕。”
掌声响起,一开始零星,后来越来越响。
云绮月再次走到中间。
她看着大家,声音平缓但有力:
“接下来我说一句。每个人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一句话就行。”
一开始没人动。
安静了很久,像是没人敢第一个开口。
后来柳萱儿喊:“我想活着回去吃我家的梅子酒!”
全场大笑,接着鼓掌。
有人跟着喊:
“我想让我师父看到我能独当一面。”
“我想把魔族赶出北境。”
“我不想再看见尸体堆在门口。”
一个个声音响起,有的哽咽,有的坚定,有的发抖。有人说完哭了,有人说完挺直了背。这些话原本藏在心里,藏在夜里,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轮到叶凌轩时,他沉默了几秒。
四周安静下来。
“护一个人周全。”他说。
周围静了一下,接着有人起哄:“谁啊?”有人吹口哨,但他没躲,也没低头,就那么站着,像一座山。
云绮月最后说:“我们不是机器,会犯错。但我们知道为什么要守在这里。这就够了。”
人群安静了很久。
然后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口号,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声音整齐,震得树叶都落了。
太阳快下山时,营地热闹起来。
有人做饭,炊烟升起,饭菜香混着泥土味;有人擦武器,动作比以前轻松;还有几组人自发围在一起讨论白天的比试,争论招式,笑声不断。
云绮月站在训练场边上看着。暮色落在她肩上。柳萱儿跑过来,递给她一张折好的纸,表情认真。
“新的。”她说,“不是那句怕死的了。”
云绮月打开。
纸上写着:我想活着看到春天。
她看了很久,轻轻折好,放进胸前口袋,贴着心跳的位置。
远处,篝火点燃了。
有人弹琴,调子乱七八糟,但听起来很高兴。孩子们围着火堆跑,年轻人比划白天的招式,老人们坐着微笑。
这一夜,没人急着回帐篷。
他们坐着,说着,笑着,像一群终于敢相信明天的人。
喜欢公主逆袭:仙途斩魔恋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公主逆袭:仙途斩魔恋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