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倒着的？”叶凡趴在变得完全透明的地板上，感觉自己的脑浆子都要顺着重力流出来了。
这种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你就想象一下，你站在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脚下的玻璃突然消失了，而你看到的不是地面，而是……天空。
只不过这个天空里，密密麻麻地种满了大楼。
那些摩天大楼就像是倒着生长的钟乳石，从下方的虚空中垂落下来，塔尖直指秦磊他们的飞船。霓虹灯光在那些建筑表面流淌，汇聚成一条条光怪陆离的河流。车辆（或者说是某种飞行器）在那些倒悬的街道上穿梭，就像是一群发光的萤火虫。
“这物理引擎绝对喝高了。”叶凡咽了口唾沫，死死抓着椅子的腿，生怕重力突然反转，自己就会像个秤砣一样掉下去，“牛顿要是看见这一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这里没有牛顿。”秦磊冷冷地说道，“只有那个叫‘NEo’的疯子设计师。”
“NEo？黑客帝国那个救世主？”叶凡撇撇嘴，“这名字起的，简直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不是那个NEo。”苏烟指着那座中央高塔，“看那个标志。”
那三个红色字母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虽然隔得很远，但在秦天“代码视野”的加持下，这行字直接投射在了众人的视网膜上：
【Neural Evolution origin (神经进化起源)】
“神经进化？”冷月皱眉，“听起来像是个搞传销的生物科技公司。”
“不管它是卖药的还是卖拐的，那座塔就是核心。”秦磊指向那座倒悬的通天塔，“我们要去那里。”
“怎么去？”叶凡指了指中间那几千米的虚空，“跳下去？这高度，落地成盒都算好的，直接成酱了！”
“不用跳。”秦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家伙的小手在空中轻轻一划。
“滋滋滋——”
只见飞船下方的虚空中，那些原本游离的绿色代码突然开始凝聚。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在搭积木。
一条由绿色光带构成的滑梯，从飞船的底部延伸而出，蜿蜒盘旋，一直连接到下方那座倒悬城市的边缘。
“我是真的服了。”叶凡看着那条光溜溜、连个护栏都没有的超级滑梯，“这孩子要是去当建筑师，绝对能把甲方气死。这也太极简主义了吧？恐高症患者的噩梦啊！”
“没时间吐槽了！”秦磊一把背起秦天，此时小家伙已经因为消耗过度再次昏睡过去，“这艘飞船的数据正在崩溃，再不走我们就真的要跟着这堆废铁一起被删除了！”
果然，周围的墙壁已经开始大面积变成紫黑色的方格，天花板也在不断掉落白色的像素块。
“走！”
秦磊第一个跳上了那条光带滑梯。
“啊啊啊啊！妈妈救命啊！”叶凡发出一声惨叫，闭着眼睛跟着跳了下去。
冷月和苏烟紧随其后。
那种感觉很奇妙。
并没有想象中的失重感。
当他们的脚接触到那条绿色光带时，一股柔和的吸力将他们牢牢吸附在表面。
而且，随着他们的下滑，周围的重力方向正在发生微妙的改变。
一开始是头朝上，脚朝下。
滑到一半的时候，身体开始慢慢倾斜。
等到他们接近那座倒悬城市的时候，他们的视角已经完全翻转了过来。
原本是“下方”的城市，现在变成了“脚下”。
而原本在“头顶”的飞船，此刻正孤零零地悬挂在深邃的黑暗中，像是一颗即将坠落的枯萎果实。
“轰——”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那艘飞船终于撑不住了。它像是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然后那些碎片又化作漫天的绿色代码雨，纷纷扬扬地洒向这座城市。
“好美……”苏烟看着这场“代码雪”，喃喃自语。
在这个残酷的虚拟世界里，毁灭竟然也带着一种凄凉的诗意。
“别看雪了！看前面！”叶凡大喊一声，“刹车在哪？这滑梯怎么没刹车啊？”
他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城市边缘的一座大楼天台。
按照这个速度撞上去，绝对是肉饼级别的事故。
“准备撞击！”秦磊大吼一声，将背上的秦天护在胸前，同时调整姿势，准备用翻滚来卸力。
“冷月！用你的能力！”
虽然在这个世界里义肢失效了，但冷月的战斗本能还在。
她从腰间摸出一卷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细钢丝（也许是刚才在飞船上拆的电缆），在即将落地的瞬间，猛地甩向了天台边缘的一个广告牌支架。
“嗖！”
钢丝精准缠绕。
“抓紧我！”
冷月大喝一声，身体像钟摆一样荡了起来。
秦磊、苏烟和叶凡像是一串糖葫芦，死死抓着冷月的腿和腰。
“吱——嘎——”
钢丝绷紧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个广告牌支架被拉得变了形。
但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他们原本直冲地面的动能被强行改变了方向，变成了一条完美的弧线。
“砰！砰！砰！”
四人虽然狼狈地摔在天台上滚了好几圈，但好歹是四肢健全地着陆了。
“哎哟我的老腰……”叶凡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这比蹦极刺激多了。我要投诉！这旅游项目的安全系数为零！”
秦磊迅速爬起来，警惕地观察四周。
这里确实是一座城市。
但走近了看，才发现这座城市的诡异之处。
所有的建筑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有着玻璃幕墙和霓虹灯，但那些材质……很假。
玻璃太亮了，亮得像镜子，完全没有灰尘和划痕。
墙壁太直了，直得像尺子画出来的，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人。
街道上有人在走动，店铺里有人在买卖。
但那些人……
秦磊走到天台边缘，向下俯瞰。
街道上的人流熙熙攘攘。
但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一个恐怖的现象。
所有的行人，都在按照固定的轨迹移动。
一个人走到路口，停下，向左转90度，走十步，停下，看表，继续走。
另一个人走到商店门口，推门，进去，五秒钟后出来，手里的袋子换了个颜色，然后原路返回。
没有交谈，没有碰撞，没有意外。
就像是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发条人偶。
“这……这是楚门的世界？”苏烟也凑了过来，看着这一幕，感到一阵恶寒。
“不，比那更糟。”秦磊指着对面楼的一个窗户，“看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站在窗前梳头。
梳一下，停顿一秒。梳一下，停顿一秒。
动作完全一致，连头发被梳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这是循环动画（Loop Animation）。”秦磊沉声说道，“这座城市里的大部分‘人’，都只是背景板。是为了让这个场景看起来‘有生气’而填充的贴图。”
“那我们这几个大活人进来，岂不是很显眼？”叶凡缩了缩脖子，“就像是一群野猪闯进了大观园？”
“没错。”秦磊点头，“我们是唯一的变量。”
就在这时，街道上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那个声音甜美、欢快，却又透着一种机械的冰冷：
“早安，夜之城的居民们！今天是……哦，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时刻保持微笑！因为……它在看着我们哦！”
“如果不微笑，就会被当作垃圾数据清理掉呢！嘻嘻！”
随着广播的声音，街道上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人偶”，突然齐刷刷地抬起头。
虽然隔着几十层楼，但秦磊依然能清晰地看到。
他们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个夸张到极点的笑容。
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根，露出了整齐得有些过分的牙齿。
而且，他们看的方向，正是秦磊他们所在的天台！
“我想……我们被发现了。”冷月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铁片。
“不是被发现。”秦磊看着那些死死盯着他们的笑脸，“是被‘欢迎’了。”
“这些Npc……在等我们。”
突然，那个梳头的红衣女人停止了动作。她猛地转过头，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脆响。
她对着秦磊，咧开嘴，用一种极其尖锐的声音尖叫道：
“新朋友！新朋友！新朋友！”
随着她的尖叫，整座城市仿佛被激活了。
所有的人偶都开始向着这座大楼涌来。
他们不再走直线，而是像丧尸一样，手脚并用，顺着墙壁、水管，甚至玻璃幕墙，像壁虎一样疯狂地向上攀爬。
密密麻麻，如同蚁群。
“我去！这不仅是生化危机，还是僵尸世界大战啊！”叶凡吓得脸都白了，“这怎么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们淹死！”
“去那座塔！”秦磊指着那座【N.E.o】高塔，“那里是控制中心，那里一定有这群疯子的开关！”
“可是路被堵死了啊！”苏烟指着楼下那如潮水般涌上来的人群。
秦磊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天台角落的一辆悬浮摩托上。
那是一辆看起来像是从《创战纪》里跑出来的未来摩托，流线型的车身散发着蓝色的荧光。
“叶凡，你会骑摩托吗？”秦磊问。
“开玩笑！我是谁？京城十二少！就没有我不会骑的……哎？这摩托怎么没轮子？”
“这是反重力摩托。”秦磊一把将秦天绑在自己胸前，跨上摩托，“没轮子更好，不用担心爆胎。”
“只有一辆啊！咱们四个人怎么坐？”叶凡傻眼了。
“叠罗汉！”
秦磊发动摩托。
“嗡——”
引擎发出的不是轰鸣声，而是一种悦耳的高频啸叫。
“上车！抱紧！”
四个人像是一团肉球一样挤在那辆可怜的摩托上。
“冲啊！”
秦磊猛地一拧油门。
悬浮摩托像是一道蓝色的闪电，直接冲出了天台边缘。
在空中，秦磊猛地压低车头，利用反重力引擎的喷射，向着那座通天塔飞去。
而在他们下方，无数爬墙的“笑脸人”伸出手，试图抓住他们的尾灯。
一场在倒悬城市中的生死竞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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