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学士光着一只脚,踉跄着向前几步,指着龙椅上的燧王,目眦欲裂,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嘶哑颤抖。
燧王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一抹极其讽刺、带着残忍趣味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闹剧。
他甚至没有下令,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那被砸了脸的副将早已恼羞成怒,脸上火辣辣,心中杀意沸腾。
他将手中那卷假圣旨揣入怀中,大步流星走下台阶,右手已然按在了刀柄上。
蒲学士看到副将杀气腾腾地走来,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但脊梁却挺得更直,怒喝道:“我蒲蓝光读圣贤书,明忠奸辨,不怕你这等助纣为虐的鹰犬!有本事你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副将手中的钢刀,已经毫不留情地捅进了蒲学士的腹部!
“呃···”
蒲学士猛地瞪大了眼睛,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剧痛。
他低下头,看着没入自己身体的刀锋,以及随着副将猛地抽刀而喷溅出的、温热的、鲜红的血液。
他试图再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身体晃了晃,缓缓地、极不甘心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金砖地面上,眼睛依旧圆睁着,望向那高高的、被逆贼占据的蟠龙宝座,鲜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
“啊——!”
周围的官员发出抑制不住的惊呼,齐齐向后退了一大步,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刚才还只是紧张对峙的气氛,瞬间被这赤裸裸的、发生在朝堂之上的血腥屠杀凝固成了冰点!
空气中弥漫开新鲜的血腥味,混合着原有的肃杀,令人几欲作呕。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或眼神,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哼!”
燧王这才冷冷开口,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蚂蚁,语气充满不屑。
“本王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整天只会耍嘴皮子、引经据典、却百无一用的酸儒!”
他目光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百官,声音提高,带着不容反驳的、赤裸裸的威胁。
“方才那份‘先帝遗诏’,你们也都听到了。
皇兄闻治,私德有亏,宠信奸佞,自知无颜面对祖宗天下,已然追随先帝而去!
因皇兄无子嗣继位,故临终前幡然悔悟,将皇位禅让于本王!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就是要你们做个见证,表个态!”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
“只要你们识时务,肯在这劝进表上签名用印,宣誓效忠于本王,自然可以平平安安地走出这金銮殿,日后依旧是朝廷栋梁,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刺骨,如同冰锥。
“若是执迷不悟,顽固不化,定要学那蒲蓝光,与本王作对···”
他瞥了一眼地上蒲学士尚未冰冷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本王,也不介意多费些力气,送你们下去,继续‘辅佐’我那好皇兄!”
这番话软硬兼施,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
金銮殿内再次响起一片压抑的、充满恐慌的窃窃私语。
许多官员面色惨白,眼神游移,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与权衡。
圣上闻治真的死了?
这消息太过震撼,让人难以接受,但燧王兵围皇宫、血洗禁军、掌控京城是事实,如今又在这金銮殿上当众杀人立威···难道圣上真的已遭不测?
就在这人心惶惶、气氛压抑到极点之时,官员队列中,一人越众而出。
正是大理寺少卿,裴煜扬。
只见裴煜扬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近乎谄媚的笑意。
他快步走到御阶之前,毫不迟疑地撩袍跪倒,以头触地,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微臣大理寺少卿裴煜扬,恭贺燧王殿下,顺应天命,继承大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跪一喊,如同投入静潭的巨石!
他不仅自己率先表态,更是直接以“万岁”相称,坐实了燧王的“皇帝”身份!
“裴煜扬!你···你怎可如此?!”
大理寺卿丁远丁大人,裴煜扬的顶头上司,此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裴煜扬的背影,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食君之禄,受国恩深重,怎可如此轻易便背主求荣,投靠逆贼?!你还有何面目立于这朝堂之上?!”
裴煜扬闻声,不慌不忙地直起身,先是侧头瞥了一眼高处的燧王,见燧王微微颔首,面露赞许,心中大定。
他这才转身,面向丁远,脸上已换了一副义正辞严、甚至带着几分讥诮的表情。
“丁大人此言差矣!下官所为,正是为了大宴江山社稷!
圣上闻治失德,已传位燧王殿下,此乃‘先帝遗诏’明载!
燧王殿下英明神武,才是真正能带领大宴中兴的明主!
下官遵从遗诏,拥立新君,何错之有?又何来‘背主’之说?
倒是丁大人你,莫非还想抗旨不遵,效仿那蒲蓝光不成?”
他反将一军,言辞犀利。
“一派胡言!那分明是矫诏!”
太常寺少卿连庭风也忍不住站出来,他年轻气盛,脸上犹带愤慨。
“圣上春秋鼎盛,文治武功,天下皆知!怎会突然‘自知无颜’、‘追随先帝’?更遑论将皇位让于···让于···”
他看了一眼燧王,终究没敢说出“逆贼”二字,但意思已明。
“我不信!这圣旨定是假的!”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站在文官前列的刑部尚书柯文华,慢悠悠地捋了捋胡须,左右看了看同僚,用一种近乎和稀泥、却又立场鲜明的腔调开口道:
“诸位,稍安勿躁。既然燧王殿下手中有先帝传位遗诏,我等身为臣子,自当遵奉圣意。
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是尽快安定人心,稳固朝局。至于其他···自有公论。”
他这话看似圆滑,实则已明确表态支持燧王手中的“遗诏”,暗示闻治已死,燧王即位合法。
殿中许多老油条一听便知,这柯文华恐怕早已暗中投靠了燧王。
都察院左都御史孟御风,一位以刚正不阿、目光如炬着称的老臣,此刻紧抿着嘴唇,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在柯文华脸上,又缓缓移向高处的燧王,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失望与沉痛。
他没有像连庭风那样激动反驳,而是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对着龙椅上的燧王,不卑不亢地躬身一礼,声音清晰而沉稳地问道:
“燧王殿下,既然您手持先帝传位遗诏,事关国本,非同小可。
可否请殿下,将这份遗诏,展示于百官面前,让我等仔细瞻仰、验看?
毕竟,玉玺加印,方为真诏。
若无印信,恐难服众,易生流言,于殿下安稳即位,亦非益事。”
孟御史这话,看似请求验看,实则是以退为进,直指要害。
那圣旨没有玉玺!没有传国玉玺加盖的诏书,尤其是传位诏书,在法理上根本无效!
这是燧王目前最大的破绽,也是许多尚存疑虑、或暗中忠于闻治的官员心中最后的希望与挣扎的支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燧王脸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殿内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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