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高档餐厅的包厢里,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晕,却照不亮林汐心底那片孤注一掷的荒凉。
林汐看着墨沉舟,指尖在桌下微微颤抖,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醉意的笑容。
当侍者再次为墨沉舟斟满那杯红酒时,没有人注意到林汐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绝与恐慌——那杯酒里,早已掺入了无色无味的强效迷药与催情药。
她以“告别”为名,精心编织了这个陷阱,甚至不惜假装不胜酒力,言语含糊,身体软软地倚向桌边,只为降低他的戒心。
“沉舟……我头好晕……能不能……送我回房间?”
她揉着太阳穴,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绵软与无助,目光却像最敏锐的猎手,紧紧锁住他的反应。
墨沉舟蹙了蹙眉,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无奈,或许是习惯性的责任使然。
他终究还是站起身,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手臂,声音低沉而疏离。
“走吧。”
他结账,搀扶着她离开餐厅,走向楼上的酒店客房。他的手掌隔着衣料传来温热的体温,却让林汐感到刺骨的冰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一进房间,墨沉舟将“醉醺醺”的林汐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然而,就在墨沉舟转身欲走的刹那,一阵强烈的头晕眼花和莫名的浑身燥热如同潮水般猛地袭来,让他脚步踉跄,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药效发作得迅猛而强烈,他的理智在燃烧的血液中艰难挣扎。
就在这时,原本瘫软在床的林汐突然起身,眼神清明得吓人,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她像一只蓄势已久的猎豹,用尽全身力气,将浑身无力、意识渐沉的墨沉舟扑倒在床上。
柔软的床垫深陷下去,两人身体紧密相贴,灼热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空气中弥漫着危险而暧昧的气息。
墨沉舟深邃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震惊与愠怒,随即化为一片沉痛的了然。他极力想要克制体内翻涌的陌生欲望和逐渐模糊的意识,声音因药力和愤怒而沙哑不堪。
“林汐……你…!”
他想推开她,却发现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
林汐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心像被针扎般刺痛,却依旧笑着,那笑容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浓得化不开的悲戚。
她俯下身,笑着褪去两人之间最后的阻碍,衣物凌乱地散落在地,如同他们之间早已“破碎不堪”的关系。
“沉舟,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她的吻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在他紧绷的颈侧和胸膛,声音哽咽却坚定。
“我也爱你,用我的全部生命在爱你。今晚,我一定要把自己交给你……完完全全地,交给你。”
禁忌被打破,冰封消融。
长久以来被理智、伤痕和疲惫层层封锁的情感,在药效的催化与肉体最原始的碰撞中,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炽烈地重燃。
恨意、误解、漫长的等待与无尽的悔恨,在那一刻仿佛都被这焚身蚀骨的火焰焚毁,只剩下灵魂与肉体绝望而激烈的纠缠,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过往所有伤痛都燃烧殆尽。
那一夜之后,事情有了微妙的转变。
墨沉舟不再像躲避瘟疫一样完全躲避林汐,默许了她偶尔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但两人之间,依旧横亘着那伤痕累累的过去。
激情可以暂时麻痹神经,却无法轻易填平心底的沟壑。他那句“失去了勇气”的疲惫感,如同附骨之疽,并未因一夜的混乱而完全散去,只是暂时隐匿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
时光悄然流逝,几个月后的一个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墨沉舟位于郊区的静谧别墅院子里。
林汐穿着一袭素色长裙,手中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纸——医院出具的孕早期检测报告单。
她穿过精心修剪的花园,在爬满常春藤的凉亭下找到了独自坐在藤椅上的墨沉舟。他正望着远处的人工湖出神,侧影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独。
林汐没有说话,只是缓步上前,将那张轻飘飘、却重于千斤的报告单,轻轻地、平稳地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
微风拂过,洁白的纸张边缘微微卷起,又落下,上面“妊娠阳性”的字样清晰无比。
墨沉舟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石桌,当那四个字撞入眼帘时,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瞬间冻结。
随即,他倏地抬起头,深邃如古井的眼底,在刹那间翻涌起惊涛骇浪——那是极致的震惊,是下意识的、几乎要破茧而出的狂喜,是难以置信的恍惚,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迅速被一层更深沉的、带着复杂疼痛的阴影所覆盖。
那一刻,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时间静止,所有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汐向前一步,轻轻靠近他,微隆的小腹轻贴着他僵硬的膝盖。她没有卑微的祈求,没有刻意的煽情,只是抬起眼,用最平静却也最坚定的声音,迎着他不复平静的目光,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仿佛每个字都烙在心上。
“这个新生命,和他那失去勇气的爸爸一样,也在这里,”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眼神温柔而执着。
“无论多晚,我们都会等。等爸爸找回勇气,带我们……回家。”
这句话,像最后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那扇尘封已久、锈迹斑斑的心门。
墨沉舟深邃的眼底,那复杂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化作一片深沉而温柔的水光。他看着她清澈眼眸中倒映的自己,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所代表的全新希望,一直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柔和下来。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有释然,有认命,更有一种跨越漫长伤痛后、重新落地的踏实感。
他缓缓伸出手,带着一丝迟疑,最终却坚定地、用力地将林汐和她腹中的新生命,一起拥入怀中。
他知道,这场漫长而痛苦的拉锯战,他终究是输了,或者说,他心甘情愿地投降了——向爱,向生命,向这个他从未真正放下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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