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丰臣家族的府邸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森严壁垒。
往日里虽也戒备森严,却不像此刻,几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连屋檐阴影下都藏着收敛了气息的暗卫。
空气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数道冰冷目光的逡巡。
平氏和橘氏接连施压,甚至上门搜查的举动,显然让这座东倭实际上的权力核心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也彻底激起了它的獠牙。
陆隐隐在府邸外墙更深的黑暗里,像一抹没有实质的影子。
隐遁术早已将他的气息、体温乃至存在感都压制到近乎虚无。
他抬眼扫过那些明暗交错的守卫,嘴角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神道和武道同为七阶,对力量的掌控已臻化境,加上“跃迁”神通对空间的微妙运用,这些在寻常人眼中堪称铁壁的防卫,于他而言,疏漏得如同渔网。
他没有走门,甚至没有刻意去“破”什么阵法。
身形只是极其自然地一晃,仿佛夜色本身流动了一下,人已经在了高墙之内。
脚步落下时,恰巧踏在两队巡逻武士交错视线的死角,衣袂拂过庭院中一株古松最低的枝桠,连松针都未曾颤动一根。
他就这么走着,如同漫步在自家后院,穿过一重重院落,越过一道道或明或暗的警戒线,径直朝着府邸最深处、丰臣宗信通常所在的正堂走去。
沿途那些修为不俗的护卫、隐藏在阵法节点处的感应符咒,都成了摆设,竟无一人一物察觉到有“异物”侵入了这龙潭虎穴的核心。
正堂灯火通明,拉门敞开着,里面焚着静心的香,气味悠远。
丰臣宗信独自跪坐在主位的蒲团上,面前矮几摊开着一卷东倭海域的舆图,眉头微锁,手指无意识地点在图中某座岛屿的位置。
这位执掌丰臣家族数十年的老人,此刻身上也透出一股淡淡的疲惫和凝肃。外有平橘两家逼迫,内有诸多事务与潜在隐患需要权衡,即便以他的城府,也感到了压力。
就在他凝神思索的当口,一个平静的甚至带着点随意语调的声音,突兀地在正堂门口响起:
“丰臣家主。”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古潭。
丰臣宗信握着舆图边缘的手指猛然一紧,豁然抬头!一双原本有些浑浊的老眼瞬间精光爆射,如电般刺向声音来处。
只见正堂门外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身形挺拔,面容冷峻,不是那搅动东倭风云后消失多日的源觉海又是谁?
“源觉海?!”丰臣宗信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愕,更多的是一种不可思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这座府邸如今戒备到什么程度,他自己最清楚。
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忍猫,想无声无息摸到这里都难如登天!可眼前这人,不仅来了,而且来得如此轻松写意,仿佛只是推开自家院门走进来一般!
陆隐抬步,跨过门槛,走进灯火笼罩的范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应了句:“自然是走进来的。”
轻描淡写,却比任何嚣张的宣言都更让丰臣宗信心头震动。
丰臣宗信盯着他,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将陆隐从皮到骨剖开看个透彻。
他背后虚空微微扭曲,几条通体漆黑、鳞片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巨蛇法相无声浮现,蛇信吞吐,散发出阴冷、粘稠、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山岳,沉沉地压向堂中站立的那道黑色身影。
法相,八岐大蛇!
这是试探,更是威慑。法相威压之下,寻常七阶初期修士恐怕早已心神动摇,气血凝滞。
然而,陆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那股足以让寻常高手窒息的冰冷威压落在他身上,竟如清风拂过山岗,了无痕迹。他甚至还有闲心,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条狰狞的巨蛇法相,眼神深处,连一丝波澜都未曾兴起。
丰臣宗信瞳孔微微收缩。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上一次见面,这“源觉海”虽然也显露出不俗实力和狠辣手段,境界气息分低得很,面对自己时,虽不卑不亢,却绝无眼下这种……深不可测、如渊如岳的感觉!
突破了?
是,肯定是突破了!否则解释不了他能避开所有守卫潜入此地。
但即便突破七阶,又怎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巨大的压力?自己可是七阶后期,法相凝练多年!对方的平静,不是强撑,而是一种源自绝对实力的……漠视!
短短时日,实力何以暴涨至此?!
丰臣宗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无数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是得了什么惊天奇遇?还是之前一直隐藏了实力?亦或是……源氏血脉的密藏?又或者,是他背后那股疑似“大后家族”的力量,给了他难以想象的加持?
几个呼吸间,丰臣宗信眼底的震惊迅速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审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
他脸上紧绷的线条缓缓柔和下来,背后那几条吐信的黑色巨蛇法相也悄无声息地隐没于虚空。
“哈哈,”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爽朗,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试探从未发生,伸手指向一旁的客座蒲团,“阁下果然非常人。请坐。”
陆隐也不客气,走到蒲团前,撩起衣摆坐下,姿态随意,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阁下此番前来,想必不是找老夫喝茶叙旧的吧?”丰臣宗信亲手斟了一杯茶,推到陆隐面前的矮几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却如钩子,“不知所为何事?”
陆隐没去碰那杯茶。他抬起眼,看向丰臣宗信,没有半点迂回的意思,直接探手入怀——实际上是从神相空间中取出——然后,将一物朝着丰臣宗信轻轻一抛。
那东西不大,落在铺着榻榻米的地板上,发出“嗒”一声轻响,随即滴溜溜滚动了几下,停在丰臣宗信手边。
灯光下,那物事呈现出一种温润古朴的玉质光泽,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雕刻成一只匍匐的乌龟形态,龟甲上纹理天成,隐隐有难以言喻的玄妙气息流转,仿佛与周围的空间、地脉隐隐呼应。
虽然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能量外放,但那种内敛的、厚重的、仿佛承载着某种“权柄”与“认可”的韵味,却让见多识广的丰臣宗信瞬间呼吸一滞!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伸手,一把将那玉龟抓在手中。入手微沉,触感温凉,绝非凡玉。他迫不及待地翻来覆去仔细打量,目光死死盯在龟甲中央,那里,有一个极其古老、复杂的符文印记,正随着他的注视,隐隐泛着微光。
“这……这就是……”丰臣宗信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干涩,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隐,带着求证,更带着难以抑制的渴望,“源氏曾经掌控的……圣印?!”
圣印!
传说中代表着东圣古朝正统传承、蕴含着部分东域山川地脉权柄、得之可大幅增加凝聚国运气数概率的至宝!
源氏当年能一度有问鼎天下之姿,据说便与此印有莫大关联!此印失落多年,引得无数人暗中寻觅,如今,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了自己手中?!
陆隐迎着丰臣宗信炽热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平淡的笑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圣器有灵,自择其主。源氏气数已尽,覆灭多年。如今东倭暗流涌动,风云将起,放眼当下,有实力、有魄力、亦有资格执掌东圣,甚至放眼更广阔天地的……非丰臣家族莫属。此物,合该属于丰臣家主。”
“哈哈!哈哈哈!”丰臣宗信听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正堂内回荡,充满了志得意满与畅快。他紧紧握着那方玉龟圣印,指节都有些发白,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块玉,而是整个东倭乃至东域的未来!
陆隐静静看着他笑,眼神深邃,不起波澜。他听得出来,这老鬼是真的很开心,这种欣喜发自肺腑,做不得假。圣印对意图更进一步的大势力首领而言,诱惑力是致命的。
果然,笑了好一阵,丰臣宗信才渐渐停歇。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但眼中的精光却越发炽盛。
他摩挲着掌中的圣印,并没有立刻收起,而是抬眼重新看向陆隐,那目光里少了些刚才的激动,多了更深沉的探究和算计。
“源觉海。”丰臣宗信缓缓开口,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如此重宝,拱手相赠。阁下……或者说阁下身后的势力,是想让我丰臣家族,做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更没有凭空掉下的圣印。丰臣宗信很清楚这一点。
陆隐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丰臣家主误会了。不是我想让丰臣家族做什么。而是……丰臣家族既然有志于一统东圣,乃至剑指东域,那么,你们自己,需要做什么?又该如何去做?”
他身体微微前倾,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煽动力:“平氏,橘氏,经此一役,不过是伤了皮毛,底蕴犹在。如今他们同仇敌忾,联手施压,摆明了是要将丰臣家族视为最大的绊脚石,除之而后快。丰臣家族想要破局,想要更进一步,单打独斗,或许能胜,但必然惨烈,耗时日久,恐生变数。”
丰臣宗信沉默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矮几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他自然知道陆隐说的是事实。
霸占整个东域,再加上东海的附属岛屿,是丰臣家族数代人的野望,如今机会似乎前所未有地接近,但阻力也同样巨大。
“阁下的意思是……”丰臣宗信沉吟着,“大后家族?”
如今东倭,除了平、橘、丰臣三家,也就剩下态度暧昧、实力不容小觑的大后家族了。若是能争取到大后家族的支持,或者至少让其保持中立,局面将大大不同。
陆隐却再次摇头,脸上那丝平淡的笑意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大后家族自然是一股力量。但……还不够。”
“哦?”丰臣宗信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抬眼,目光如炬,“那依阁下之见,还有什么?”
陆隐迎着丰臣宗信的目光,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正堂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了几分:
“幽冥生灵。”
丰臣宗信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双饱经世故、深沉如海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无比的震动,甚至……是一闪而过的惊悸。他握着圣印的手,微不可查地紧了一下。
正堂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灯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窗外极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巡逻脚步声。
丰臣宗信的脸色,在最初的剧变后,迅速沉了下去,像结了一层冰。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追问,只是沉默着,目光垂落,看着手中那枚温润的玉龟圣印,仿佛在掂量它的重量,又仿佛在权衡陆隐那句话背后所代表的、更为恐怖和不可控的力量。
空气凝滞,无形的压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墙壁上,如同蛰伏的鬼魅。
良久,丰臣宗信才极缓、极慢地抬起了头,看向陆隐。他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深沉,只是那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未散的波澜。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陆隐的提议。
只是用一种听不出喜怒的、平直的语气,缓缓问了一句:
“幽冥生灵……它们,要什么?”
这句话问出来,意味着这位东倭的枭雄,已经真正开始考虑那条通往至高权力、却也可能通往无底深渊的……非常之路了。
陆隐看着丰臣宗信眼中那不断闪烁、挣扎、最终被野心渐渐吞没的微光,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身体向后靠了靠,重新隐入灯光阴影的交界处,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却足够让丰臣宗信彻夜难眠的话:
“它们要的,恰恰是丰臣家主……最容易给的东西。而且,丰臣家主曾经也给过的啊。怎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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