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诚子走到镇渊石前,枯瘦的手掌悬在石碑表面,并未直接触碰。他闭目感应片刻,眉头微微皱起。
“裂纹虽细,却已深入核心。若无外力侵扰,或许还能维持三五年。若幽冥宗再来,或是地脉有变……”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这封印已是风中残烛。
李有为点点头,脸上没什么意外表情。他也在打量那些裂纹,星辉感应在石室内细细扫过。
裂纹边缘,残留着极淡的黑色蚀痕。与死孽同源,但更加凝练,带着一种规则的侵蚀性。
“不是自然老化。”李有为下了判断,“有东西在从对面,有目的地消磨这层屏障。”
他走到石室一角,蹲下身,指尖从地面刮起一点微不可查的黑色粉末,在指间捻了捻。
“对面‘灰火荒原’的东西,比我们想的更‘聪明’。它们知道哪里是薄弱点。”
玄诚子脸色更加凝重。若真如此,单纯的修补恐怕无济于事。
李有为站起身,拍了拍手。
“好在发现得早。”他语气依旧平淡,“三五年,够做不少事了。”
他绕着镇渊石走了一圈,从“老黄”里取出几样东西。几块色泽温润的玉石,一小瓶泛着星辉的粉末,还有那盏已融入识海、此刻只在掌心显化虚影的星陨古灯。
“老爷子,当年布这封印,用的是什么阵图?”
玄诚子连忙从自己那破旧的储物袋里翻找片刻,取出一枚色泽古旧的玉简,递给李有为。
“这是‘镇渊锁灵阵’的原始阵图,及历代加固的注解。”
李有为接过,贴在额头。神识扫过,阵图结构、灵力走向、关键节点一一映入心中。不算特别复杂,胜在稳固厚重,与地脉勾连颇深。
他放下玉简,心中已有计较。
“原样加固,挡不住对面的针对性侵蚀。”他直言不讳,“得加点料。”
他先将那几块玉石按特定方位,嵌入石室地面。玉石落位,自行与地脉产生微弱共鸣,稳定住石室内的空间波动。
随后,他打开那瓶星屑粉末。这是他用星辰源核气息滋养过的玉石边角料研磨而成,蕴含精纯的星辰生灭道韵。
粉末被均匀洒在镇渊石基座周围,形成一圈淡银色的圆环。
李有为掌心,星陨古灯的虚影光华微涨。一缕柔和而坚韧的星辰之力被引出,注入那圈银色粉末。
粉末亮起温润光华,与上方的镇渊石产生呼应。石碑表面的裂纹,在星辉照耀下,那丝黑色蚀痕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丝,极其细微。
但这只是抑制,并非修复。
李有为最后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九阳灵力吞吐不定,炽白中带着点点星芒。
他以指代笔,凌空勾勒。一道道复杂玄奥的淡金色符文在空气中成型,每一个笔画都蕴含着至阳至刚的净化之力与星辰的稳固道韵。
符文并非落在镇渊石上,而是精准地烙印在那些裂纹的“根部”,即石碑与下方基座、乃至与更深处地脉链接的关键节点。
此为“断根”。以九阳之力灼烧净化侵蚀源头,以星辰道韵稳固连接,阻断对面持续施加的影响。
每一笔落下,石室内那令人不适的腥腐气息便淡去一分。镇渊石表面的灰败色泽,也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慢褪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
李有为收指,额角微微见汗。凌空勾勒这种精微符文,对心神和灵力控制要求极高。
石室内,气息已然不同。那股阴寒刺骨的感觉消散大半,空间波动恢复了平稳。镇渊石碑依旧带着裂纹,但裂纹边缘的黑色蚀痕已彻底消失,裂纹本身也不再渗出灰黑气息。
“暂时稳住了。”李有为吐了口气,“我在外面布了净化阵,这里加了星辉抑制和九阳断根。只要不是元婴级别的力量直接冲击,撑个十几年应该没问题。”
玄诚子仔细感应着封印的状态,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没想到,这徒弟的手段竟如此高明有效。
明月一直安静守在入口处,此时才轻声开口:“师父,外面天快黑了。”
李有为点点头。
“走吧。该看的看了,该修的也修了。剩下的,明天再说。”
三人沿着石阶返回地面。那块石板在李有为身后无声合拢,严丝合缝。
夕阳的余晖给山林镀上一层金边。
李有为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忙活一天,该弄点吃的了。”他走向营地,“明月,看看咱们还有多少存粮。”
暮色四合,山林间升起淡淡的夜雾。
明月从“老黄”里取出些风干的肉脯和米粮,在小泥炉上架起瓦罐,开始煮粥。动作娴熟,显然是做惯了的。
玄诚子坐在一旁,看着跳跃的火光,还有些出神。今日所见,李有为处理“隐眼”封印的手法,举重若轻,且暗合星辰至阳之道,早已超出他的认知。
李有为靠在一块大石上,手里拿着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目光落在逐渐暗下来的天幕上,似乎在数星星。
粥煮好了,米香混着肉脯的咸香飘散开来。
明月盛了三碗,先递给玄诚子,再递给李有为。
李有为接过碗,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粥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地底带来的那点阴寒湿气。
“手艺见长。”他夸了一句。
明月抿嘴笑了笑。
三人安静地喝粥。山野的夜晚,除了柴火偶尔的噼啪声,只剩下远处隐约的虫鸣。
粥喝完,李有为将碗放在一边,重新拿起酒葫芦。
“老爷子,”他忽然开口,“镇渊观一脉,就您和玄玑子师伯两人?”
玄诚子放下碗,点点头,又摇摇头。
“名义上,镇渊观早已不存。我二人只是守渊人,算不得开宗立派。师父坐化前将职责传于我们,并嘱咐,若事不可为,当寻‘星宫’遗泽相助。”
他看向李有为。“你如今所得,尤其是那星辰符钥,或许便是师父所说的‘遗泽’之一。”
李有为摩挲着酒葫芦光滑的表面,没说话。
玄诚子继续道:“师父曾言,星宫崩陨后,其遗泽散落四方,有缘者得之。得之者,未必知其来历,但多与星辰、虚空之道相关。”
李有为想起在观星殿遗迹、寂灭星渊、初星之熄的种种经历,心中了然。自己这一路,确实像是被冥冥中牵引,逐步接触并获得了星宫的碎片传承。
“看来咱们这一脉,和那星宫,缘分不浅。”他喝了口酒。
夜色渐浓,星辰渐次亮起。
李有为站起身,走到营地边缘。他抬头望天,眉心处的星印微微发热,与漫天星辰产生极其微弱的共鸣。
他能感觉到,脚下这片土地深处,那被暂时稳固的“隐眼”,依旧如同一个缓慢搏动的伤口,连接着另一个充满死寂的世界。
而自己身上的星辰符钥、源核、道种,乃至星淬之体,似乎都与修复这个“伤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引路人……”他低声自语,咀嚼着这三个字的分量。
或许,这不仅仅是获得传承的资格,更是一份早已标好价码的责任。
他摇摇头,将这些念头暂时压下。责任归责任,饭要一口口吃,麻烦要一个个解决。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先摸清黑玄域现在的状况,以及幽冥宗是否还有后手。
他转身走回火堆旁。
“今晚我守夜。你们歇着。”
玄诚子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走到一旁铺好的兽皮垫子上,盘膝打坐。明月也安静地躺下休息。
李有为在火边坐下,往里面添了根柴。火光映着他平静的脸。
夜风穿过山林,带来远处几声夜枭的啼叫。
他闭目养神,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营地为中心,悄然覆盖了方圆数里的区域。一草一木的动静,皆在感应之中。
下半夜,月过中天。
李有为忽然睁开眼,望向东南方向的山道。
有轻微的灵力波动,正朝这边靠近。修为不高,约莫筑基初期,速度不快,带着明显的警惕和试探。
不是过路的,是冲着青云观这边来的。
他轻轻敲了敲身旁的石块。
三人气息瞬间收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营地的火光也在李有为一个简单术法下变得黯淡,只余微光。
不过片刻,一道瘦削的黑影,借着林木掩护,鬼鬼祟祟地摸到了青云观废墟外围。那人穿着深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他躲在暗处,仔细打量着废墟,又探头探脑地看向李有为他们所在的营地方向——虽然营地此刻在他眼中,只是一片寻常的灌木阴影。
观察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那人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悄然退去,消失在夜色中。
待人走远,李有为才撤去隐匿。
“生面孔。”他开口道,“不是当年幽冥宗那批人。灵力驳杂,路数不正,像是散修,或者小门小派的探子。”
玄诚子皱眉。“冲着废墟来的?还是发现了我们?”
“都有可能。”李有为神色不变,“不过看他的样子,更多是来确认‘此地无人’。若真是幽冥宗的人,不会只派个筑基初期的来。”
他拿起酒葫芦,晃了晃,发现已经空了,随手收起。
“睡吧。”他对玄诚子和明月说,“明天,估计会有‘客人’上门。咱们得准备点茶水招待。”
他说得轻松,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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