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约刚定下来没两天，议事厅里就来了几位不一般的客人。
不是谁都能亲眼见着神使的。那几位周身裹着淡淡的光晕，走路没声儿，说话像带着回响，一进门就把满厅的吵嚷声压下去了。
“波塞冬大人、尼奥尔德大人、安舍大人有令。”领头的神使捧着个玉盘，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各族定下的公约，神族看过了，觉得合情合理，愿意做个见证。”
阿福吓得赶紧把手里的旱烟袋藏起来，捅了捅旁边的敖丙：“这就是……管着海的大神派来的？”
敖丙没说话，只是眼神严肃了不少。谁都知道，这三位可是正经的海神——波塞冬执掌地中海，尼奥尔德守着北欧海域，安舍则护着东方的几片大洋，都是从上古就坐镇的主儿，平时连龙族都难得见上一面。
就见神使从玉盘里拿出三枚印章。一枚刻着三叉戟，沾了点金光；一枚雕着海浪，裹着层寒气；还有一枚镶着珍珠，泛着温润的光。他走到抄好的公约前，“啪、啪、啪”三下，把三枚印稳稳当当盖在了末尾。
印章刚落下，整个议事厅突然“嗡”地一声，公约上的字迹透出层淡淡的金光，像活过来似的。原本只是张普通的兽皮卷，这会儿摸上去居然有点烫手，还带着股说不出的威严。
“神权约束力已生效。”神使收起印章，宣布道，“从现在起，任何违反公约的，除了受议会惩罚，还会被剥夺神赐的力量。”
这话一出，满厅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剥夺神赐的力量？”有个年轻的水族成员脸都白了，“那要是水族犯了错，岂不是连控水的本事都没了？”
“不光是水族。”神使看了眼人类这边，“人类身上的微薄信仰力、对海洋的感知力，也是神赐的一部分。真要是坏了规矩，这些也会被收走。”
阿福听得直咋舌：“这可比议会罚得狠多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特里同踩着浪花走了进来。他是波塞冬的儿子，平时总爱跟各族打交道，这会儿手里还提着个装着珍珠的袋子。
“别紧张别紧张。”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放，笑着说，“我爹他们可不是想干涉咱办事，这是给公约加个保险呢。”
有人忍不住问：“特里同大人，这‘神权约束力’听着挺吓人的，神族这是要插手海域的事了？”
“哪能啊。”特里同拿起公约卷，用手指敲了敲上面的印章，“你们想啊，以前没规矩的时候，各族闹矛盾，谁也不服谁，最后还不是得靠拳头说话？现在定了公约，是好事，可万一有人明知故犯，光靠议会罚几句、赔点东西，哪够解气？”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些：“神族定下这规矩，是想告诉大伙儿，‘平衡’这俩字有多重要。人类别想着占海洋的便宜，水族也别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谁破坏了这份平衡，就得付出代价——这代价，不光是族里的惩罚，连神都不会护着你。”
敖丙点点头：“我明白了。就像上次有个龙族私下里往近海排浊气，害了不少渔民，当时族里罚了他禁闭，可他心里根本没当回事。要是有这‘神权约束力’，真把他的法力收了，看他还敢不敢。”
阿福也琢磨过来了：“这么说，神族是怕咱自己定的规矩执行不下去，特意来帮衬一把？”
“差不多是这意思。”特里同笑着说，“你们想啊，三位大神要是真想管事儿，直接下来发号施令不就完了？何必费劲用这种方式背书？说白了，还是信得过你们能把这片海管好，就是加道锁，让大伙儿更上心罢了。”
这话让厅里的气氛松快了不少。原本觉得神权压下来有点不自在，这会儿听特里同一解释，倒觉得心里更踏实了。
有个深海族的小家伙怯生生地问：“那……要是有人不小心犯了错呢？也会被剥夺力量吗？”
“哪能这么不近人情。”特里同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神看着呢，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分得清。真要是不小心犯了错，态度好，补救及时，神族也不会揪着不放。但要是明知故犯，还死不悔改，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说着，他指了指公约上林默加的“平等条款”：“你们看，连凡人跟水族都能平等，神还能偏着谁？这约束力，对谁都一样，不管是龙族还是渔民，犯了同样的错，受的罚就一样重。”
大伙儿这才彻底明白过来。三位海神的背书，不是来添乱的，是来给这份公约撑腰的。有了这“神权约束力”，就像给规矩上了道紧箍咒，谁也不敢轻易耍滑头了。
神使们完成任务，没多留，化作几道光就走了。特里同倒是坐下来，跟大伙儿聊了会儿天，还说要把人类制定的“海洋修复计划”带回神界，让波塞冬也瞧瞧凡人的诚意。
等特里同也走了，阿福捧着那份盖了神印的公约，手还在抖：“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咱凡人定的规矩，能让大神们给背书……”
林默看着公约上闪闪发亮的印章，心里清楚，这可不是结束。有神权盯着，往后执行公约只会更严格，各族要学的、要磨合的，还有很多。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规矩，还有了最厉害的“担保人”。
议事厅外的海面上，阳光透过水层照下来，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本源之石上的“倾听”二字，和公约上的神印遥遥相对，像是在互相点头——
这片海的平衡，从今天起，有了双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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