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没有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手表上的蓝光，屏幕显示：【b级回收程序已启动】。
必须立刻返回。
白幽走在中间，手始终搭在阿澈肩上。阿澈一言不发，脚步却比平时快了许多。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谁都没有抬手遮挡。
前方就是穹顶的金属门。季延伸手推去，门纹丝不动。
“卡住了？”白幽问。
季延摇头，将手表贴在识别区。一声轻响后，门缝渗出红光，而非应有的绿色。
“系统被黑了。”他说，“有人远程锁死了门。”
白幽立刻拉开弓，箭尖对准门缝深处。阿澈站在原地，手指缓缓抚上胸前的木牌。
门突然开启。
一股暗红色的雾气涌出，带着类似液体蒸发后的刺鼻气味。三人屏住呼吸，等雾散尽才迈步进入。
控制室内一片狼藉。面板歪斜断裂，几根黑色物体缠绕其上，形似藤蔓却又不同，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还在微微蠕动。
“这是什么？”阿澈低声问道。
季延未答，抬起手腕用“方舟”系统扫描。蓝光扫过，手表猛然一震。
【检测到纳米级变异纤维 · 信号源：七号基地市地下】
“是周崇山。”季延沉声道，“他在用这些东西侵入控制系统。”
话音刚落，一根粗壮触手骤然扬起，前端裂开，传出声音。
“你们回来得挺快。”是周崇山的声音，平静而冰冷，“三座能源站的能量已经转向地下通道，很快就能接入主控网络。”
白幽一箭射出，直取发声之处。
箭矢撞上触手，如同击中坚壁，瞬间弹开，擦过季延手臂，在墙上划出一道深痕。
她正要搭第二支箭，季延伸手拦下。
“别试了。”他说，“它能反弹攻击。这不是普通物质，而是由变异细胞与旧材料融合而成的合成体。”
“那怎么办？”白幽收起弓，压低声音，“就任它连着？”
季延走近控制台，再次扫描。数据显示，触手正在建立双向连接——一边窃取数据，一边上传指令。
“问题不在外部。”他说，“而在系统内部。这东西已嵌入系统核心，强行切断会触发自毁协议。”
阿澈一直静立不动。他盯着自己的木牌，星形吊坠越来越烫。
“它……在叫我。”他说。
季延转头看向他。
“我听得到。”阿澈指向最粗的那根触手，“像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说钥匙回来了，可以开门了。”
季延明白了：“你的基因与系统有关联。当初设计时，他们用了你的血样作为验证基础。”
“所以它认得我？”
“不只是认得。”季延看着他，“它是靠着你才能激活的。”
白幽望向那些触手，眼神微变。她将弓背好，抽出短刀。
“能不能让它断开？”她问季延。
“有办法。”季延看着阿澈，“但需要有人接触核心，用身体信号干扰它的同步频率。”
“我去。”阿澈上前一步。
“不行。”季延挡住他，“太危险。一旦被寄生，可能影响神经系统。”
“可你说过，只有我能关掉它。”阿澈直视着他，“你也说过我不是工具，是同伴。那这次，让我做点事。”
季延沉默。
阿澈绕过他，走向控制台中央。
那根粗触手感应到他的靠近，开始轻轻晃动。其余分支也缓缓收回，仿佛在让路。
“阿澈！”白幽喊了一声。
他没有回头。伸手一把抱住那根触手。
刹那间，他胸口亮起光芒。
星光从木牌迸发，顺着触手迅速蔓延。触手剧烈抽搐，发出尖锐嘶鸣，整个房间随之震颤。
控制台上的一道道红光接连熄灭，进度条归零。
“成功了？”白幽上前半步。
季延紧盯手表：“还没完。它在反抗，能量仍在上升。”
阿澈咬紧牙关，全身颤抖。汗水顺额滴落，嘴唇发白，但双手始终未松。
触手逐渐萎缩，表皮龟裂，如同干涸的泥土。部分纤维断裂落地，化为灰烬。
最后一声惨叫响起，主触手猛然抽离，重重摔在地上，扭动几下，终于静止。
控制室恢复寂静。
灯光稳定，警报停止。
阿澈松手，身体一软，跪倒在地。
季延冲上前扶住他。少年喘息急促，面色苍白，但双眼仍睁着。
“撑住。”季延拍了拍他的脸，“没事了。”
白幽蹲下检查，发现他手臂有几道细小伤口，像是被纤维划破。她撕下布条，迅速包扎。
“你疯了吗？”她语气严厉，“那种东西也敢直接抱？”
阿澈喘着气笑了：“它拿我的血当钥匙……我就让它尝尝被反锁的滋味。”
季延环顾四周，在控制台下方发现一个接口，插着一块小型芯片，覆着透明保护膜。
他小心取出，托在掌心。
芯片不大，形状不规则，边缘有烧灼痕迹。正面刻着一个符号——扭曲的十字，与周崇山佩戴的银徽完全一致。
“是他留的。”季延说，“不是遗落，是故意放置。”
“什么意思？”白幽起身。
“他在试探。”季延将芯片靠近手表，启动扫描，“他知道我们会找到。这里面藏着东西，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线索。”
数据加载中。屏幕上跳出一段加密文件，标题为：【十二站点隐藏坐标图谱】。
“真是给我们的？”白幽皱眉。
“未必。”季延注视进度条，“密码等级极高，还附加基因锁。只有特定个体才能解锁。”
阿澈靠在台阶上，听到这话，慢慢坐直身子。
“是不是……又要用我？”
“不一定。”季延收起芯片，“我可以尝试其他方式。你先休息。”
白幽看了眼阿澈，又看向季延：“接下来怎么办？”
“先清理现场。”季延说，“确保没有残留信号。再分析芯片，找出他真正的目标。”
白幽点头，转身检查其他操作台。
季延坐在阿澈身旁，手表放在膝盖上。解码进程缓慢推进。
“你刚才……怕吗？”他问。
阿澈低头看手，仍在微微发抖。
“怕。”他说，“但我不能躲。每次我逃避，他们就越逼越近。这一次，是我主动抱上去的。”
季延没说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幽返回，手中拿着一块烧焦的电路板。
“这里有日志。”她说，“记录了过去六小时的操作。大部分已被删除，但还能恢复一部分。”
季延接过，插入手表。
几分钟后，屏幕浮现新信息：
【最后一次远程接入时间：十五分钟前
来源地址：七号基地市地下三层
指令内容：启动b级回收程序 · 目标编号A7（阿澈）】
“他还以为程序在运行。”季延冷笑。
“那就让他这么认为。”白幽将电路板扔在桌上，“我们篡改数据，让他看到假消息。”
“可以。”季延点头，“但要小心。他可能设了诱饵。”
阿澈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他闭上眼，手仍贴在木牌上。
“那个声音……”他忽然开口，“我抱住它的时候听见了。不只是周崇山，还有别人。他们在哭。”
季延和白幽同时看向他。
“什么样的哭声？”季延问。
“孩子的。”阿澈睁开眼，“很多个，混在一起。像是……被困住了。”
灯光忽闪了一下。
季延低头查看手表，扫描界面跳出新提示：
【检测到微弱生物信号共鸣 · 来源方向：东南三十公里】
信号特征与阿澈的木牌完全一致。
白幽抓起弓：“走不走？”
季延站起身，扣紧手表。
“先破解芯片。”他说，“否则贸然前往，等于送死。”
阿澈试图站起来，腿一软，又跌回台阶。
季延伸手拉他，察觉他手心满是冷汗。
少年抬头，声音很轻：“我想去。那些孩子……和我一样。”
季延看着他，缓缓点头。
白幽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控制台。
那堆灰烬静静躺在原地。
她迈步而出。
季延扶着阿澈跟上。
最后一段数据在手表中展开，图像逐渐清晰——
一张地图，十二个红点散布于废土各处，其中一个正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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