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烟柱笔直地升向天空。
季延停下脚步,手立刻按在腕表上。屏幕没有发出警告,但他后颈一阵发凉。白幽已经将阿澈放下,悄然站到了他前方。她没说话,肩膀却绷得紧紧的。
烟雾中走出一个人。
他走得很慢,踩过焦黑的电缆,靴子碾碎了一块融化的金属。一只手拎着黑色盒子,另一只手扶着面具——银灰色的,像一张冰冷的铁铸面孔。
季延眯眼看了两秒,低声说:“不是投影。”
白幽的手已摸到箭囊。最后一支刻着“寻”字的箭还在。她没有拔出,只是指尖卡在箭尾,蓄势待发。
那人走到距他们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他抬起手,摘下面具。
是一张熟悉的脸。
眼角有两条深纹,鼻梁左侧一道旧疤,嘴唇很薄。他穿着七号基地市的老款治安官制服,肩头补过两次,领口别着一枚褪色的红袖章。
“陈默。”季延叫出名字。
白幽的箭瞬间射出。
破风之声划过,陈默的笑容还未散去,箭头已钉入他的右膝。整条腿猛地一弯,他跪倒在沙地上。他没喊痛,低头看了看插在腿上的箭,又抬头望向白幽。
“你还是这么狠。”他说。
“你该死。”白幽声音冷如霜雪,“去年冬天,孤儿院三个孩子饿死在仓库,是你下令锁的门。”
陈默咧嘴一笑:“我没钥匙。是院长下的令。”
“你在场。”白幽向前一步,“你看着他们哭,却一动不动。”
陈默笑了,从脖子上撕下一个小装置,扔在地上——是变声器。声音顿时变得干涩刺耳:“我不是来听你讲道理的。”
季延蹲下身,把手表贴在沙地上。扫描启动,屏幕上跳出数据:地下有动静,三十多个热源正向上移动,方向一致,但排列混乱。
“他在唤醒什么东西。”季延说。
陈默伸手去摸腰间的遥控器。白幽立刻拉弓,第二支箭对准他胸口。
“再动一下,下一箭穿心。”她说。
陈默没有停下。手指按下按钮。
地面开始震动。
沙层裂开几道缝隙,仿佛被什么从底下顶开。一只手臂率先钻出,皮肤发青,指节扭曲;接着是头颅,额头鼓起一块,像是有什么即将破皮而出。它爬出来后并未攻击,而是转头看向陈默,喉咙里发出低吼。
第二只、第三只……接连爬出。
季延一眼就明白了。这些不是普通的变异体。它们的基因中嵌入了阿澈的片段,是用阿澈的血改造而成。难怪能在这样的废土中存活下来。
“阿澈,靠后。”他说。
阿澈站在原地没动。木牌紧贴胸口,微微发烫。他感觉那些东西在注视着他,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额头上那鼓胀的突起。那种感觉,就像有人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
第一只变异体冲了过来。
白幽射出短箭,击中它的肩膀。箭头炸裂,碎片四溅,但它晃了晃,继续扑来,速度丝毫不减。
“普通攻击无效。”季延快速翻动手表菜单,打开生物分析模块。三秒后,屏幕上标出一个红点——位于眉心深处,连接脑干。
“打那里。”他说,“那是控制中枢。”
白幽换箭,瞄准眉心。这一箭极准,直接贯穿。变异体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其余变异体开始分散,从两侧包抄。
季延抓起工具包里的废弃线圈,拆下一段铜丝,接在手表侧面。这是临时制作的信号干扰器,能释放一次电磁脉冲。他手头零件有限,只能使用一次。
“白幽,拖住它们。”他说。
白幽点头,连射三箭,逼退两只靠近的变异体。她动作迅捷,但敌人太多。左边沙地又裂开两个口子,又有变异体朝阿澈爬去。
阿澈往后退了半步。
木牌突然亮了一下。
他怔住。这不是他主动激发的,而是木牌自行反应——就像上次面对主脑时一样。他抬手按住胸口,感到一股微弱的力量在牵引他,仿佛远处有什么在召唤。
陈默坐在地上,手里还握着遥控器。他看见阿澈的动作,笑了。
“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吧?”他说,“他们也没告诉你?你不是普通孩子。你是‘种子’,是重启计划的最后一环。我见过你父母留下的文件。他们把你藏起来,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拿你当钥匙。”
季延眼神骤沉。
“闭嘴。”他说。
“你以为你们在救人?”陈默声音嘶哑,“你们在毁掉重建的机会。周崇山是对的。旧文明必须彻底焚尽,新世界才能站起来。我要做的,就是把阿澈交给他。”
他举起遥控器,准备按下第二波指令。
季延甩出手中的铜丝装置。
它飞出去,落在陈默脚边。一触沙地,一圈蓝光扩散开来。遥控器屏幕一闪,随即熄灭。
与此同时,白幽射出一支钝头箭,精准命中陈默手腕。遥控器脱手飞出,撞上信号塔残骸,碎成两截。
变异体的动作顿时迟缓。
它们僵立原地,额头的鼓包微微起伏,像是失去了指令。有的开始抓挠地面,有的缓缓转向陈默,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嘶吼。
“你们……毁了我的部队!”陈默怒吼着,挣扎着想去捡拾碎片,“那是我花了三个月才激活的!”
季延走上前,从工具包取出一副金属铐,反手扣住他双手,将他拖至倒塌的信号塔基座旁,铐在一截裸露的钢筋上。
“你说周崇山让你来的。”季延问,“他给了你什么?”
陈默喘息着,嘴角渗出血迹。“自由。真正的自由。不再是基地市的小官,不用看人脸色。只要我把阿澈带回去,我就能成为新秩序的一部分。”
白幽走过来,拔出插在他膝盖上的箭。箭头沾着血,在沙地上划出一道痕迹。
“你还记得李芽吗?”她问。
陈默皱眉。
“那个总躲在仓库后面画画的女孩。她画过你站在粮车旁,手里拿着袋子。你知道她为什么再也不画了吗?因为你拿走了她的口粮,换成两颗糖。她说你不配穿那身衣服。”
陈默扭过头去。
“我不欠她什么。乱世之中,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谈对错。”
白幽将箭收回箭囊,没有再出手。
季延回到阿澈身边。孩子仍站着,手始终贴在木牌上。
“你还好吗?”他问。
阿澈点头。“它们刚才……想拉我过去。但我没动。”
季延查看手表。扫描显示,地下空腔仍在,但生命体征已全部停止。遥控器损毁,变异体失去控制,短时间内不会再行动。
但他不敢放松警惕。
他蹲下,捡起遥控器碎片。芯片上有编号,属于七号基地市医疗部的制式编码。这种设备不该出现在这里,除非是从内部流出的。
“他们早就在布局。”他说。
白幽望向北方。风吹散了些许烟雾,远处沙丘轮廓清晰起来。那里有一道弧线,像是埋在地下的巨大穹顶边缘。
“我们不能再等了。”她说。
季延站起身,背上工具包。他最后看了一眼陈默。那人靠着钢筋,头低垂着,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在装。
阿澈走到白幽身边,仰头望着她。
“我们走吧。”他说。
白幽点头,将他护在身后。手中仍握着一支箭,未放入箭囊。
季延走在最前,手表进入待机状态。刚才的电磁脉冲导致系统过热,表盘边缘泛着红光。他需要找个地方冷却它,否则下次可能无法使用。
三人朝北而去。
风再次吹起,卷起地上的灰烬。一片灰落在陈默脸上,他眼皮动了动,却没有擦拭。
二十米外的沙地上,一只变异体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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