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重臣觐见的间隙,张枫命人将抚顺知府随奏报附上的、那对逃难姐弟的简单供词笔录取来,他要亲眼看一看。
笔录以工整但略显急促的楷书写就,记录了知府与姐弟对话的要点。姐姐自称阿木尔,年约十五;弟弟叫巴图,年方十岁。他们来自黑水流域一个以渔猎和采集为生的小部族。
供词中的描述,远比知府奏报中的概括更具体,也更血腥:
“……那些人(指‘复夏军’)穿着不一样的皮甲,有的还有铁片子(指镶嵌铁片的皮甲或简易锁子甲),拿着长矛、大刀,还有弓箭,比我们部落的猎弓厉害多了……领头的是个很高很壮的男人,脸上有疤,他们叫他‘乌禄大王’……”
“……乌禄大王说,夏朝才是真命天子,现在的华夏皇帝是篡位的逆贼,占了我们的山林和猎场(指新朝设立的屯田和边堡控制区域)……要跟着他,杀光华夏人,抢回属于‘大夏’的东西,每个人都能分到粮食、布匹和奴隶……”
“……我们部落的头人不愿意,说只想安静过日子……他们就冲进来,见男人就杀……阿爸想保护我们,被他们用长矛刺穿了……阿妈抱着弟弟,被他们拖走,我听见她的哭声……后来就再没声音了……”
“……我和巴图藏在牲口棚的草堆里,从缝隙看到他们放火烧了我们的帐篷……很多人死了,没死的被绳子拴着带走了……晚上,我们偷偷爬出来,跟着雪地上的脚印和血迹,躲开他们的哨骑,一直往南跑……没有吃的,就挖草根,嚼树皮,喝雪水……看到有华夏人的屯子(指边屯),想进去,但被狗叫吓跑了,后来看到有兵(指边堡守军)的旗子,才敢过去……”
“……路上……路上我们还看到过一个被他们打下来的屯子……房子都烧黑了,地上有血,冻住了……还有没埋的人……巴图吓坏了……”
笔录到这里,字迹有些颤抖,似乎是记录者也被所述内容震撼。后面是关于“复夏军”大致兵力、装备、活动区域的模糊描述,两个孩子所知有限,但都指向黑水上游、深山老林之中。
张枫放下笔录,沉默良久。两个孩子用最朴实的语言,描绘出了一幅充满血腥、野蛮与野心膨胀的图景。这个“完颜乌禄”,绝不仅仅是个想当山大王的前朝余孽。他有一套粗糙但具有煽动性的政治口号,有明确的组织结构,有严酷的武力手段,并且已经开始有目的地攻击新朝的边疆据点,试图夺取资源和地盘,扩大影响力。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治安问题,而是一场在帝国边陲酝酿的、带有民族分离和武装割据性质的叛乱! 其危害性,可能比北方的鞑靼部落更大,因为它发生在帝国统治链条相对薄弱的末梢,且善于利用复杂地形和当地部族的矛盾。
“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张枫心中警铃大作。绝不能让这股毒瘤在东北的黑土地里生根发芽,否则后患无穷!
很快,赵铁柱、福伯等人匆匆赶到。张枫将抚顺知府的奏报和姐弟供词传阅给他们。
看完之后,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赵铁柱第一个发言,语气沉痛而愤怒,“北疆战事刚歇,将士疲惫,国库亦有消耗。但这股‘复夏’逆贼,若不速剿,必成大患!其盘踞山林,兼并部落,劫掠边城,一旦站稳脚跟,与朝鲜(指当时半岛政权)或更北的野人女真各部勾连,则辽东难安,甚至会威胁到辽西走廊和京畿侧翼!”
福伯捻着胡须,忧心忡忡:“更重要的是其‘复夏’旗号。虽是无稽之谈,但足以蛊惑一些不明真相、或因新政触及利益而心怀怨望的边地旧族、流民。若处理不当,或剿匪不利,恐会使其声势更大,吸引更多亡命之徒。”
户部尚书则是满脸愁容:“剿匪需钱粮、需兵力。北疆互市新策刚开,需要投入,东南水师建设、九州经营也在用钱,如今又添东北战事……国库虽因倭国赔款充盈一时,但四处开花,恐难长久支撑啊。”
兵部尚书则比较务实:“陛下,当务之急是查明虚实。仅凭两个孩童之言,虽可采信,但不足以定大军征伐之策。需立刻派遣得力干员,或命辽东都司精锐斥候,深入黑水地区,核实‘复夏军’之规模、据点、兵力部署。同时,命令辽东、辽西各边镇进入戒备状态,加固城防,清野壁堡,防止其进一步渗透袭扰。”
张枫听着众人的意见,心中已有决断。
“诸卿所言皆有道理。”他站起身,走到东北地域图前,“此事,宜速,宜狠,宜绝!”
“第一,查! 命监察院与枢密院协同,立刻选派最精干、熟悉辽东地理民情的密探,乔装潜入黑水地区,不惜一切代价,摸清‘完颜乌禄’之底细、巢穴、兵力、粮道及与周边部落之关系!限期一月,朕要看到详尽情报!”
“第二,防! 擢升抚顺知府,令其全权负责辽东东部边防,协调周边卫所,严密布防,清剿小股渗透之敌,保护边民。同时,以枢密院令,命辽东都司抽调一支机动兵力,前往抚顺方向待命,以为应变。”
“第三,备!”张枫看向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户部立刻核算,筹备专项剿匪钱粮,可先从北疆互市初期收益中划拨部分。兵部着手拟定剿匪方略,考虑从北疆得胜归来的部队中,抽调部分适应山林作战的精锐,以及……调遣部分擅长山地、丛林战的新军(指按新法训练、装备的部队)预备。”
“第四,”张枫的目光变得深邃,“那两个孩子……阿木尔和巴图,要好生安置,给予抚恤,让太医为他们诊治。他们是证人,也是……未来或许有用的人选。他们熟悉当地情况,仇恨‘复夏军’,若加以培养,或可为向导,或可作宣传,瓦解敌人士气。”
他最后斩钉截铁道:“北疆之患,乃外患,朕以力破之,以利诱之。东北之叛,乃内患,且带有分裂之志,朕必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彻底铲除!绝不允许任何势力,在这片华夏故土之上,裂土分疆!”
一场针对东北“复夏”叛乱的剿灭战,在张枫的决断下,拉开了序幕。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场发生在苦寒之地的平叛之战,其艰难与残酷,将远超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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