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还是低估了浪潮的吞噬之力。
当天渊大陆上,一座座属于合资公司的巨型工厂如同钢铁真菌般扎根蔓延,利用百倍时间差和妖族工人强健体魄所催生的恐怖生产效率,将海量廉价商品倾销回上清界时,最初的喜悦迅速变质。
第一批与人族深度绑定的妖族新贵攫取了惊人的财富,他们的宅邸比宫殿更辉煌,座驾比流星更耀眼。通用货币像潮水般留在妖族手中,却并未均匀流淌,反而加剧了内部的撕裂。富者愈富,而更多未赶上浪潮、或不愿改变生活方式的妖族,则在物价飞涨和环境恶化的挤压下日益窘迫。
天渊持续了千万年的、基于血脉、实力和古老盟约的势力格局,在金钱与产能的冲击下,开始扭曲、松动。
更危险的是,一种精心炮制、悄然流传的言论开始在妖族底层和中下层蔓延:“当年妖族主星‘苍梧’崩碎,真正的元凶是贪婪的龙族!他们窃取了星辰核心,才导致家乡毁灭!人族……不过是被龙族野心裹挟、甚至同样受害的棋子!”
这本末倒置、却极具煽动性的历史篡改,如同毒液,滴入因社会剧变而迷茫、不满的妖族心湖。它为复杂难解的现状找到了一个简单而仇恨的出口,也为某些势力的扩张提供了“正义”的借口。
手中握有崭新能量武器、实力陡增的弱小种族,在野心家和仇恨叙事的鼓动下,开始将贪婪而躁动的目光投向资源丰饶、象征意义巨大的龙腾山脉。摩擦从边境挑衅,迅速升级为小规模武装冲突。
龙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小渔儿站在城头,看着远方曾经安宁的山林间不时爆起的能量光束和硝烟,眼神疲惫而哀伤。他试图沟通,试图以古老的盟约和道理说服,但在绝对的利益和煽动起来的仇恨面前,声音显得如此苍白。
在一次尤为激烈、波及甚广的冲突之后,看着那些曾受龙城庇护的种族如今将武器对准自己,听着那些荒诞却流传甚广的污蔑,小渔儿与龙城一众高层,包括许多心向和平的妖族,做出了痛苦而决绝的决定。
他们启动了古老的应急方案,借助与龙腾界早已打通的古老传输通道,开始有序撤离。带上能带走的传承、典籍和希望,留下他们经营了无数岁月的家园。
丫丫带领着植物一族的精英,携带了大量珍贵的灵种和生态修复孢子,先行前往龙腾界。她们的任务是修复那颗星辰的创伤,重塑适合龙族及其他生灵繁衍生息的环境,让龙族彻底摆脱对天渊孵化场的依赖——这既是生存的退路,也是一种悲怆的告别:从此,两不相欠,各自天涯。
白泽,这位曾经致力于两界交流、学识渊博的智者,在目睹了信任如何脆裂、贪婪如何扭曲真相、故乡如何变得陌生而危险后,心灰意冷。他与妻子白玖瑶,默默地收拾起行装,告别了纷扰的龙城,回到了青丘深处,闭门不出,不再过问外界任何纷争。知识的无力感,或许比刀剑更伤人。
曾经象征友谊与交流的桥梁,如今成了撤退与决裂的通道。龙腾山脉渐渐空旷,只留下未散的硝烟和断裂的盟约,在风中呜咽。
而在天渊其他角落,工厂的轰鸣依旧,财富的洪流奔腾,新的野心在滋长,旧的秩序在废墟上被重新定义。一场由外力催生、内部发酵的剧变,正将这片古老的大陆,推向无人可以预料的未来。
龙城的黯然撤离,如同抽走了支撑龙腾山脉万千载安宁的脊梁。
那片灵气充盈、资源丰饶、象征意义非凡的无垠山域,瞬间成了权力与贪婪的真空地带。无数早已眼红觊觎、摩拳擦掌的妖族势力,如同闻到腐肉的秃鹫,几乎在龙族最后一批撤离的光痕还未完全消散时,便已迫不及待地蜂拥而入。
没有谈判,没有仪式,只有最原始的抢占与划分。昔日的静谧山林被喧嚣的勘测队和工程机械打破,古老的矿脉被粗暴地揭开面纱,灵泉被引流改道以供应新建的工厂。这些新兴的“领主”们,以远比龙城时代更激进、更彻底的方式,向他们的上清界合作伙伴全面敞开了大门。
几乎在一夜之间,上清界所有能够想象到的产业——从高精尖的星舰零部件制造,到大规模基因作物培育,再到禁忌边缘的生物融合实验——都在天渊大陆,特别是在这片新得的“自由之地”上,找到了肥沃的土壤和近乎无限的“时间”资源。
所谓的“上清界工厂”,在许多情况下,已然沦为蒙蔽星域中其他主星采购商的精致幌子。真正的生产基地,早已悄然转移到了时间流速百倍于外界的天渊。那些在其他星域看来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完成的庞大订单、尖端定制、或复杂实验,在这里,可能只需要外界的一个月甚至几天。
海量原本“不可能完成”的订单被奇迹般地迅速交付,震惊了整个贸易星域的同时,也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巨额利润。这些财富如同银河倒灌,通过重重渠道,最终化为联盟国库里天文数字般的税收,以及军方预算表上一个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拨款项目。
上清界的武力,因此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革新。新式舰队的列装周期缩短了百倍,武器迭代的速度让潜在的对手望尘莫及,战略物资的储备达到了近乎荒谬的充足。财富与武力,形成了完美的互促循环,将上清界推向了其历史上从未达到过的巅峰,稳稳地、无可动摇地坐在了所在星域绝对主导的宝座之上。
对于这样的局面,以阿蛮为代表的联盟高层,以及许多既得利益者,自然乐见其成,甚至积极推动。在他们看来,这是文明的胜利,是高效对低效的合理整合,是上清界智慧与开拓精神的最佳体现。些许的环境代价、文化冲突,乃至像龙城这样的“保守势力”的退出,都被视作前进道路上不可避免、且微不足道的尘埃。
至于天渊大陆本身在这场巨变中的得失,妖族社会因此产生的剧烈撕裂与长期隐患,以及那份被刻意篡改、流传的仇恨是否会在未来酿成更大的苦果……在这些被辉煌数据和宏伟蓝图所鼓舞的决策者眼中,似乎都成了可以暂时搁置、或能用更强力量去压服的“次要问题”。
星域的主导权,从未如此牢固地掌握在手中。而代价,或许已经埋下,只待时间将其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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