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岛发射成功的荣耀光环尚未完全浸染香江两岸,肖镇与叶培华之间那根源于汉城晨光的刺,已在无声中长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冰墙。
全球瞩目的科技盛事,反而照见了两人情感轨道上那不可调和的偏差。
………………
文云淑正拿着设计师送来的婚礼请柬样本,与关佳慧细究着烫金花纹的亮度。
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摊满桌面的丝绸样品和珠宝图册上,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忙碌。
电话铃声显得格外突兀。
“文姐,”叶母的声音传来,带着刻意放缓的节奏,“打扰你了。”
“亲家母,正好!我正在看请柬样式,你说用哑光红还是珠光红更显气质?”文云淑语调轻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文姐……见面的事,我们觉得,或许……应该再慎重一些,时间上,恐怕要推迟了。”
文云淑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她放下手中的请柬样本,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光滑的纸面。“推迟?”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是……日期不合适吗?我们可以再商量。”
“不完全是日期的问题。”叶母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的郑重,“孩子们……尤其是培华,她觉得彼此还需要更多深入的了解。
现在定下来,怕将来……留有遗憾。
我们做父母的,总希望孩子每一步都走得稳妥。”
话已至此,文云淑全明白了。她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我明白了。既然孩子们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尊重他们的意愿。等他们觉得时机成熟了,我们再议。”
挂断电话,书房里一片寂静。文云淑跌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对关佳慧叹道,语气充满了无力与心疼:“还是过不去那个坎……那对母子,终究成了他过不去的劫。这孩子,心里该多难受……”
………………
叶培华的公寓笼罩在都市夜晚的霓虹阴影里,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散发着孤岛般的光晕。
她蜷在沙发上,手术后的疲惫刻在眉宇间,但更深的,是一种心力交瘁的茫然。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昨夜消毒水的气息,与此刻心头的窒闷交织。
钥匙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肖镇推门而入,带着室外的清冷气息。
他立刻捕捉到了房间里异常的低气压,以及叶培华身上那种近乎凝固的沉默。
“培华。”他走到她身边,声音比往常更低沉几分。
叶培华没有回应,目光依旧停留在虚无的某处,良久,才轻声开口,声音沙哑:“我妈……今天给文阿姨打电话了。”
“我知道。”肖镇平静地回答,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知道?”叶培华猛地转过头,眼中布满红丝,带着一种被刺痛后的尖锐,“那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开口的吗?
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受吗?肖镇,那不是推迟,那是取消!是我们之间完了!”
她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跨过去?
看着你和她的儿子共享着举世瞩目的荣光,看着你们在镜头前宛如真正的一家人!
而我呢?我算什么?我未来的丈夫,他生命里永远有一个我无法触及、却无处不在的角落!
我要的爱情,是干干净净的,是毫无保留的!
不是这样掺杂着另一个女人和孩子影子的复杂关系!”
肖镇静静地听着她的控诉,没有试图打断,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直到她因激动而微微喘息,他才沉声开口,字句清晰却冰冷:“培华,李御韩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我对他的责任,不因任何事、任何人而转移。
至于李富真,她是我儿子的母亲,这是我们之间唯一且永恒的联系。
我从未要求你接受什么,也从未将你们放在天平上比较。
我对你的感情,是真诚的,但现在看来,它似乎无法达到你对‘纯粹’的定义。”
他的冷静和近乎剖析般的理性,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割开了叶培华最后的希望。
她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男人。
他的世界里,似乎一切都可以被量化、被分析,包括感情。
“所以,在你看来,这只是需求不匹配的问题?”她惨然一笑,泪水终于滑落,“肖镇,你到底有没有心?
好,既然你如此‘明事理’,那我也干脆一点——我们分手吧。订婚取消,从此各不相干。”
肖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遗憾,有释然,或许还有一丝不被理解的寂寥。他站起身,动作依旧沉稳利落。
“好。”他只回了一个字,干脆得令人心寒。他走向门口,没有丝毫犹豫。
在他握住门把的瞬间,叶培华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和泣音追问:“肖镇!你就……再也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
肖镇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培华,逝去的无法追回,而你追求的完美我无力给予。
僵持下去,不过是互相损耗。就此止步,对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他停顿了一下,低声道,“保重。”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叶培华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沙发里,失声痛哭。
她失去的,不仅是爱情,还有对那个完美伴侣形象的信仰。
………………
肖镇坐在车内,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车窗外的北京灯火璀璨,却照不进他幽深的眼底。他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
“嗯。”肖正堂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种了然于心的沉稳,“叶家丫头……终究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嗯。分手了。”肖镇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肖正堂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呵,你小子……也好,强扭的瓜不甜。
人家姑娘有她的坚持,咱们也得有咱们的担当。
就是……这事,恐怕要让我在你叶叔叔那边,稍微被动一阵子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关切,“你呢?真没事?”
“我没事。”肖镇的回答斩钉截铁,“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好!这才像我肖正堂的儿子!”肖正堂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豪气,“记住,男人的舞台在天地之间,不在儿女情长!
只要你腰杆挺得直,脚步走得稳,没人能小瞧了你!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家里天塌不下来!”
父子间的对话简短而有力,没有过多安慰,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支持。
他们清楚,失去叶家这门姻亲,必然会在某些层面带来阻力,但肖家的根基,从不是靠联姻维系。
………………
4月22日肖镇从北京飞回香港迅速将自己重新投入宋岛基地那片由钢铁、数据与雄心构筑的世界。
情感的波动仿佛只是系统运行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干扰信号,被他强行屏蔽、压缩,然后转化为对技术极限发起冲击的更强动力。
基地的气氛因他的回归而变得更加纯粹、高效,甚至弥漫着一种近乎宗教般的狂热。
在“星槎”项目核心实验室,巨大的白板被层层叠叠的公式和结构图覆盖。
“伊戈尔,”肖镇的手指敲击着白板上关于超导储能单元的设计图,“瞬时放电的焦耳热和洛伦兹力引起的形变,必须在下次模拟前给出解决方案。
我要的不是‘可能’,是‘绝对’可靠的数学模型和工程路径,数学模型具体研究交给佩雷尔曼团队搞定。”
伊戈尔眼中燃烧着技术狂人才有的光芒,用力点头:“明白,老板!我们引入了新的复合材料衬套和多级磁流体缓冲设计,正在做极端工况测试!”
肖镇转而看向赵立城、苏念晚和陈景,目光锐利如刀:“你们的耦合动力学模拟,必须考虑最恶劣的电磁兼容性和气动弹性耦合效应。
我要看到边界,系统的崩溃边界在哪里。在我们这里,没有‘差不多’,只有‘极限值’。”
“是,肖院士!”三人异口同声,脸上看不到丝毫懈怠,只有迎接挑战的专注与兴奋。
在这里,个人的情绪是冗余代码,唯有对真理的探索和对未知的征服是最高指令。
与此同时,罗曼诺夫在北方的谈判桌上,正进行着艰苦的拉锯战。
“罗曼诺夫先生,您应该明白,航天员培训体系是国家几十年心血结晶,涉及最高级别的安全范畴。”对方代表面色凝重。
罗曼诺夫身体微微前倾,脸上保持着从容的微笑,眼神却无比坚定:“我们充分理解其敏感性与价值。
正因如此,我们带来的不仅是资本,更是我们在智能控制系统、先进复合材料,以及,您亲眼所见的,可重复使用运载系统领域的独到技术。
我们期待的不是单向索取,而是构建一个面向未来的、互利共赢的战略合作生态。
请相信大禹的技术整合能力和长远承诺。”
“我会向总理和总统先生汇报的,罗曼,在香港这么些年还好吧?”
“都还好,大禹集团呆着不错,主要是有充足的资金、宽松的研究环境,还有不怎么管事的文董事长,你呢尤金,家里还好吧?”
“比最开始好多了……”……
而在大禹国际安保深处,一场无声的选拔正在严格进行。
王铁柱站在通过六重选拔后64人身姿挺拔的大禹深空探索航天员候选者面前,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你们的名字,或许永远不会被公众知晓。
你们要面对的,是远超大气层顶端的未知、极端的孤独和难以想象的风险。
这无关名利,只关乎信念、勇气和人类向外探索的本能。现在,告诉我,谁愿意接受这份与星辰为伴、与危险共舞的使命?”
坚毅的目光交汇,无声地诉说着答案。
肖镇独立于宋岛观测台,任凭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他仰望星空,银河如练。
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情,如同坠入大海的流星,只在刹那间激起涟漪,便迅速被无尽的深蓝吞没。
他的航道,早已设定在更加遥远而壮丽的彼岸——突破柯伊伯带的禁锢,触摸深空的脉搏。
他将所有未能宣之于口的情感、所有无法在俗世安放的精力,都倾注于这场与宇宙法则的对话。
个人的悲欢离合,在这跨越光年的尺度下,似乎渺小得足以忽略。
只是,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当工作的喧嚣散去,那扇在他身后重重关上的门,是否也曾在他坚不可摧的心防上,震落过一丝无人得见的尘埃?
这个问题,连同那份被遗弃的温柔,一同埋葬在了星海的沉默深处。
同样一通从美国打来的卫星电话打破了肖镇宁静的研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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