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越来越剧烈，陨石平台边缘的石板开始簌簌剥落，坠入下方无尽的虚空。
古路两旁的星辰都在颤抖，星光变得紊乱无序。
那巨兽的真容终于完全显露。
它的确是一头巨龟，但绝非寻常龟类。
龟壳直径超过千丈，通体漆黑如墨，壳上布满玄奥的天然纹路，每一道纹路都在流转着暗金色的光芒。
龟壳上驮着的宫殿高达三百丈，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通体由某种白玉般的石材筑成，殿顶覆盖着琉璃瓦，在星光下泛着七彩光晕。
巨龟的头颅从龟壳前探出，竟是一颗龙头！
龙目如日月，龙须如银河，张口时露出森森利齿，喷出的气息让周围空间都在扭曲。
“龙首玄龟……”
小白倒吸一口凉气，“这种上古异种不是早就灭绝了吗？居然还活着，而且长到这么大！”
月璃神色凝重：“不是活着的，你看它的眼睛。”
柳凡凝神看去，果然，那龙目虽然威严，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死寂的灰白，没有半分生机。
整头玄龟散发出的气息也古怪得很，既有滔天凶威，又透着沉沉死气。
“它是一具尸骸。”柳凡缓缓道。
“被人用秘法炼制成傀儡，驮着宫殿在古路上巡游。炼制它的人修为至少是渡劫后期，甚至可能是大乘期。”
“那宫殿里……”柳影握紧短剑。
“有活人。”
柳凡混沌感知扫过宫殿，“三个，一个渡劫中期，两个渡劫初期。还有……十几个化神期的傀儡仆从。”
话音刚落，宫殿大门轰然洞开。
三道身影从中飞出，凌空而立。
为首的是个黑袍老者，面容枯槁，眼眶深陷，手持一根白骨权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血色眼珠，正是渡劫中期修为。
左右各是一男一女，男的身穿银甲，背负双剑，面容冷峻。
女的则是一袭红衣，手中托着一盏青铜古灯，灯芯处燃烧着幽蓝火焰，两人都是渡劫初期。
黑袍老者目光扫过陨石平台，在柳凡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诧异。
“大乘初期？不对……你这气息古怪得很。”
柳凡平静地看着他：“三位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贵干？”
黑袍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小辈，你刚才渡劫的动静，惊动了方圆万里的古路。老夫乃是巡天宫三长老，鬼煞真人。按古路规矩，凡在古路上渡劫者，需缴纳路引税，交出你渡劫所得的一半机缘，再献上三个仆从，便可放你们离开。”
“路引税？这古路是你们修的？”柳凡挑眉。
鬼煞真人身后那银甲男子冷声道：“古路虽非我巡天宫所修，但这一带归我们管辖。要么交税，要么……死。”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天地至理。
柳凡笑了。
笑得让骨煞真人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三个死人，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柳凡话音未落，身形已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在银甲男子面前。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简单的一拳轰出。
银甲男子脸色大变，双剑交叉格挡，但他动作才做到一半，拳头已经印在他胸口。
“噗……”
银甲男子整个人弓成虾米，眼珠暴突，胸甲连同背后的剑鞘一起炸碎。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下一秒，他身体如同被无形巨力碾压，从胸口开始寸寸崩裂，最终化作一团血雾，连元婴都没能逃出。
一拳，秒杀渡劫初期！
红衣女子惊骇欲绝，手中青铜古灯猛地喷出滔天幽蓝火焰。
那火焰诡异至极，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冻结，化作一片蓝色冰晶。
柳凡看都没看，左手随意一挥。
掌风过处，幽蓝火焰如同遇到天敌般倒卷而回。
红衣女子猝不及防，被自己的火焰吞没，惨叫声中化作一尊蓝色冰雕，随后炸成漫天冰晶。
又是一招，灭杀第二个渡劫初期。
从出手到两人陨落，前后不到三息。
鬼煞真人终于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你找死！”
他手中白骨权杖猛砸地面，杖头那颗血色眼珠骤然睁开。
眼珠中射出一道血光，血光在空中化作一张巨大的血色鬼脸，鬼脸张开巨口，朝柳凡吞来。
那鬼脸散发出的气息，已经隐隐触及渡劫后期！
柳凡不闪不避，只是抬起右手，食指在空中虚虚一点。
“定。”
血色鬼脸冲到柳凡面前三尺处，突然僵住，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鬼脸疯狂挣扎，却无法前进分毫。
“怎么可能？”鬼煞真人失声，“这是血魔噬魂咒，连渡劫后期都不敢硬接……”
“咒术？”柳凡摇头，“在我面前玩这个，班门弄斧。”
他食指微曲，轻轻一弹。
“破。”
血色鬼脸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血雨，每一滴血雨都在半空中蒸发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鬼煞真人如遭重击，连连后退，嘴角溢血。
那血色眼珠与他的神魂相连，鬼脸被破，他也受了反噬。
“你到底是什么人？”鬼煞真人厉声质问。
“玄黄大世界有名有姓的大乘修士老夫都认识，绝对没有你这号人物！”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柳凡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鬼煞真人面前，镇渊剑已经抵在他咽喉。
剑锋传来的冰凉触感让鬼煞真人浑身僵硬，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这柄剑就会瞬间割断他的脖子。
“别……别杀我！”鬼煞真人终于慌了。
“我是巡天宫三长老，杀了我，巡天宫不会放过你的！我们宫主可是大乘后期的大能，副宫主也是大乘中期，宫内还有十二位渡劫长老……”
“聒噪。”
柳凡皱眉，剑锋微压，鬼煞真人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线。
“等等！”
鬼煞真人急忙道：“我可以用一个秘密换我性命！关于星辰古路的秘密！关于古路尽头的秘密！”
柳凡眼神微动：“说。”
“你必须发誓不杀我！”鬼煞真人咬牙。
“你有资格谈条件？”柳凡剑锋又压深一分。
“我……”
鬼煞真人感受着脖子上越来越深的伤口，终于崩溃了。
“我说！古路尽头不是传说，它真的存在！巡天宫之所以在古路上巡游，就是在寻找通往尽头的路标！”
“路标？”
“对！”
鬼煞真人语速飞快：“古路并非一条直路，它有无数分支，每一条分支都通往不同的星域。但只有正确的分支，才能抵达古路尽头。而那些分支的路标，就隐藏在古路沿途的某些特殊地点，比如你刚才渡劫的陨石平台！”
柳凡心中一动：“继续说。”
鬼煞真人咽了口唾沫：“这座陨石平台，在巡天宫的古老地图上被称为星陨台，是三百个已知路标点之一。但只有天劫级别的能量冲击，才能激活路标。你刚才渡劫的动静，已经激活了这里的路标！”
柳凡转头看向平台中央的祭坛，果然，原本残破的祭坛此刻正散发出淡淡的银光，祭坛表面的星辰图案正在缓缓旋转，组合成一个复杂的星图。
“星图指向哪里？”柳凡问。
“指向……古路第七分支。”鬼煞真人道。
“据说那条分支的尽头，有一座上古遗迹，里面藏着星辰古核，那是能让人一步登天，直接踏入渡劫期的至宝！”
柳凡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们巡天宫，和圣殿是什么关系？”
鬼煞真人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圣殿？”
“回答我。”
“我……我不能说！说了会死得更惨！”鬼煞真人眼中闪过恐惧。
“不说现在就会死。”
柳凡剑锋再进，已经切开了皮肉，触及颈骨。
鬼煞真人惨笑：“你杀了我吧，落在圣殿手里，会比死痛苦一万倍。”
柳凡看着他眼中的绝望，知道问不出更多了。
他剑锋一送，鬼煞真人的头颅飞起，脸上还残留着解脱的神色。
搜魂。
柳凡伸手按在无头尸身的头顶，混沌之力粗暴地涌入识海。
鬼煞真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但大部分都被某种禁制封印，强行探查只会让记忆崩溃。
柳凡只来得及看到几个关键片段。
巡天宫深处，一座血池中浸泡着无数尸体。
宫殿最底层，关押着几十个气息强大的囚徒，他们胸前都佩戴着不同的宗门标志。
鬼煞真人与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密谈，那老者胸前绣着一枚金色的眼睛图案，圣殿的标志！
最后一段记忆，是关于星陨台路标的详细信息。
路标激活后，需要在三个时辰内，以特定顺序点亮祭坛上的七颗主星，才能打开通往第七分支的空间门，否则路标会重新沉寂，等待下一个天劫激活。
柳凡收手，鬼煞真人的尸身软软倒地。
他转身看向祭坛：“星衍，按照这个顺序点亮主星。”
他将从鬼煞真人记忆中得到的星图顺序传给星衍真人。
星衍立刻开始推算，片刻后点头：“可行，但需要大量星辰之力作为能源。”
“能源我来解决。”
柳凡看向那头龙首玄龟的尸骸，“这东西体内，应该还残留着生前积蓄的星辰精华。”
他走到玄龟尸骸前，右掌按在龟壳上。
混沌归墟体全力运转，掌心形成一个微型黑洞，开始疯狂吞噬玄龟体内的能量。
玄龟尸骸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
那些暗金色的纹路光芒大盛，似乎在做最后的抵抗。
但混沌吞噬之力实在太过霸道，短短十息，玄龟体内的能量就被抽干，化作一具真正的枯骨。
柳凡掌心凝聚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珠子，珠子内部流淌着液态的星辰精华。
“够了吗？”他问星衍。
“够了够了！”
星衍真人眼睛发亮，“这么多星辰精华，不仅能打开空间门，还能让祭坛的传送阵稳定运转至少一个月！”
“那就开始。”
柳凡将金色珠子投入祭坛中央。
珠子融入祭坛的瞬间，整个平台银光大盛。
星衍真人迅速点亮七颗主星，每点亮一颗，祭坛上空的星图就凝实一分。
当第七颗主星亮起时，星图彻底成型，化作一扇高约三丈的银色光门。
光门另一侧，是一条蜿蜒向前的星空古道，古道两旁悬浮着无数奇异的星辰，有的通体赤红如血，有的湛蓝如海，有的甚至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
“这就是古路第七分支。”
月璃走到光门前，眼中闪过追忆，“我族古籍中曾记载过这条分支，据说它的尽头藏着上古星辰族的遗宝。”
柳凡点头，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唐妙妙虚弱的声音。
“凡……”
他猛然转身，看到妙妙已经坐起，正揉着额头，眉心的月牙印记比之前明亮了许多，散发着柔和的银光。
“你醒了！”
柳凡一步跨到她身边，“感觉怎么样？”
“做了个很长的梦。”妙妙靠在他怀里，轻声道。
“梦里有个月神族的女子，教了我很多关于轮回大道的运用。还有……她告诉我，星辰古路第七分支的尽头，有我需要的东西。”
“你需要什么？”
妙妙抬头看向光门深处，眼中轮回剑意流转：“能让我真正掌握轮回盘碎片力量的东西，轮回池！”
柳凡握紧她的手：“那就去拿。”
他转身看向众人：“愿意跟我继续走的，进光门。想离开的，现在可以提出，我会送你们回万星域。”
星衍真人第一个站出：“老夫这条命是主人救的，自然是主人去哪，老夫去哪。”
赤阳真人、柳影紧随其后：“誓死追随主人！”
南宫兄妹对视一眼，齐齐跪下：“晚辈愿追随前辈！”
小白和小黑更不用说，早就跳到柳凡肩头，用行动表明态度。
月璃微微一笑：“我答应过要追随妙妙姑娘，自然是要去的。”
“好。”
柳凡不再多言，抱起妙妙，率先踏入光门。
众人紧随其后。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光门的瞬间，陨石平台外的虚空中，悄然浮现出三道人影。
为首的是个白袍老者，胸前绣着金色眼睛图案，他看着正在缓缓关闭的光门，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七分支……轮回池……很好。”
“传令下去，调集圣殿在古路上的所有力量，封锁第七分支入口。”
“这一次，我要让他们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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