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号”的内部，是一座比想象中更复杂的钢铁迷宫。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消毒水和食物残渣混合的怪异气味。
狭窄的员工通道两侧，是冰冷的金属舱壁，和无数条如同血管般裸露在外的管线。
苏晨和洛凝像两道融入阴影的鬼魅。
无声无息地穿行其中。
前方几十米外，天野博士那踉踉跄跄的背影，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时隐时现，像一个游荡的鬼魂。
“左转。”
“前方七米有监控，红外感应，停留时间不能超过零点五秒。”
洛凝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风中的耳语，精准而冰冷。
“收到。”
两人如同配合了千百次的顶级特工。
一个闪身，在监控摄像头转动的瞬间，利用那零点几秒的视觉死角，贴着墙壁幽灵般滑了过去。
【我靠，这感觉……】
【比拍《碟中谍》还他妈刺激。】
苏晨内心疯狂吐槽，脚下的动作却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他发现，当洛凝进入这种纯粹的“任务模式”时，远比扮演那个蹩脚的“闹脾气女友”要可爱得多。
两人跟着天野博士，一路向下。
连续穿过了三道需要特殊权限才能打开的电子门。
洛凝每次都只是从手腕上一个看起来像手链的装置里，弹出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金属探针。
在电子锁的接口处轻轻一插。
不到三秒。
那厚重的合金门，便会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咔哒”声，无声地向一旁滑开。
高科技，就是牛逼。
终于，天野博士在一条走廊的尽头停了下来。
那是一扇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由某种不知名黑色金属打造的大门。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复杂的电子密码锁，和一个闪着妖异红光的虹膜扫描仪。
天野博士将眼睛凑了上去，同时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
“身份确认，天野博士。”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欢迎回来，愿神明的光辉，照耀您的智慧。”
黑色的大门向两侧缓缓滑开。
门后，是一个充满了未来感的，纯白色的移动实验室。
无数精密的仪器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几个巨大的玻璃培养槽里，浸泡着形态各异、令人头皮发麻的生物组织。
天野博士走了进去，大门随即关闭。
苏晨和洛凝在拐角的阴影里对视一眼。
“能进去吗？”苏晨用口型问。
洛凝摇了摇头，指了指门上那个已经重新激活的警报器。
强行破入，会立刻触发最高警报，整艘船的安保力量会在十秒内封死这里。
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如同甲壳虫般的黑色装置，小心翼翼地贴在了金属大门的缝隙上。
然后，两人退回阴影，洛凝打开了那个超薄的平板电脑。
屏幕亮起，实验室内的清晰画面，和同步传来的声音，被完美捕捉。
画面里，天野博士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前，神情激动地汇报着什么。
“藤原大人！我找到它了！一个完美的‘容器’！”
全息投影上，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如同坐在王座上的神只。
一个优雅，却毫无情绪波动的男声，从黑暗中缓缓传来。
“哦？说来听听。”
“一个华夏人，很年轻，但他的身体里，蕴含着一股我从未见过的，庞大的生命能量！”天野博士的语气充满了疯魔般的狂热。
“他的身体强度，他的反应速度，都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他甚至……正面承受了影山零的穿甲弹而毫发无伤！”
“最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力，强大到不可思议！在我的窥探下，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藤原大人，这简直就是神迹！”
“如果能得到他的身体进行研究，我们的‘月读计划’，将会有突破性的进展！我们甚至……可以直接进入‘神明降临’的最终阶段！”
苏晨在阴影里，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老变态，原来在宴会厅的时候，就在一直“扫描”我了？】
【胆子真不小。】
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经给天野博士预定好了墓地的朝向。
全息投影那头，那个被称为“藤原大人”的男人，沉默了片刻。
“天野，你的痴迷，会让你失去判断力。”
藤原的声音依旧平稳。
“那个华夏人，背后牵扯的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大人……”
“够了。”
藤原打断了他，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比起一个不确定的‘容器’，我更关心我那把最锋利的‘刀’，现在怎么样了。”
“您是说……绯村月小姐？”
“嗯。”藤原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演唱会那晚，她败得很彻底。那个叫苏晨的年轻人，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击溃了她的骄傲。我很好奇，这会在她那颗纯粹的心里，种下什么样的种子。”
“是更深的仇恨，还是……别的什么有趣的东西？”
天野博士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是敷衍道：“绯村月小姐的意志，如钢铁般坚定，她绝不会被这点小小的挫折打败。”
“哦？是吗？”
藤原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那笑声明明不大，却让苏晨和洛凝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脊背。
“你似乎忘了。”
“她那所谓的‘钢铁意志’，是谁一手锻造的。”
藤原的语气，像是在追忆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却充满了病态的残忍。
“那孩子……跟她那对不知死活的父母，真是一模一样。”
“当年，她那对来自大陆的‘鸽子’父母，天真地以为，能窃取到神明的秘密。我只好亲手，送他们去见了他们的佛祖。”
“然后，我把她从血泊里抱了出来。”
“给了她一个新的名字。”
“一个新的身份。”
“和一个……新的信仰。”
“我告诉她，是肮脏的华夏人，害死了她的父母。是我，拯救了她，净化了她。”
藤原神藏的声音里，充满了欣赏自己杰作的，变态的满足感。
“我将仇恨的种子，种进了她的心里，然后看着它，一点一点，生根，发芽……”
“最终长成了一朵，只为我一人绽放的，最美丽的……”
“恶之花。”
“绯村月……”
“不，应该叫她，李月。”
藤原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你觉得，当这朵花，有朝一日，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根，是扎在她最痛恨的那片土壤里时……”
“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啊……”
“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走廊的阴影里，苏晨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盯着平板屏幕上，那段被林心婉的“神之眼”同步录制下来的，带着字幕的高清视频。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混杂着极度愤怒与冰冷杀意的战栗。
【魔鬼……】
【不，魔鬼都没有你这么会玩。】
【藤原……你给了我一张，最好的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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