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刚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后颈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痒。他没抬头，手指在脖子后面摸了摸，触感像有东西在皮肤底下缓慢移动。林婉儿正低头收拾碗筷，余光瞥见他动作，手顿了一下。
“又怎么了？”她问。
“系统说味觉记忆能逆。”叶天一语气平淡，顺手从桌上抓起赵无极剩下的半碗面，筷子一搅，挑出几根香菜，“老赵，张嘴。”
赵无极正盯着自己空碗发愣，听见喊声下意识抬头，嘴巴刚张开，一团绿油油的东西就被塞了进来。他嚼了两下，表情忽然僵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里喃喃：“糖……糖葫芦……”
叶天一放下筷子，盯着他看。赵无极没动，也没再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林婉儿立刻放下碗，袖口血符无声浮现，红光一闪，贴在赵无极手腕上。她闭眼片刻，睁开时声音压得很低：“他脑里有画面，一个小摊，穿蓝布衫的老头，糖葫芦插在草靶子上，不是咱们这地方的样式。”
叶天一没接话，伸手在赵无极眼前晃了晃。赵无极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一脸茫然：“我刚是不是说了啥？”
“说了。”叶天一收回手，“糖葫芦。”
赵无极皱眉：“我小时候吃过？不对啊，我家那地方根本没人卖糖葫芦。”
“那就对了。”叶天一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不是你家的，是别处的。”
林婉儿收起血符，眉头没松：“你故意让他吃香菜，就是为了看他会不会想起什么？”
“系统提示说味觉能触发记忆回溯。”叶天一拎起酒坛晃了晃，裂纹里星屑微闪，“香菜是钥匙，辣椒币是锁。既然碰辣椒币会忘事，那反着来，用香菜撬开记忆，试试能不能把忘掉的捞回来。”
赵无极听得云里雾里：“那我刚才……算成功还是失败？”
“半成功。”叶天一指了指他，“你记起来的是别的界面的事，说明记忆没丢，只是被污染了。辣椒币不光让人忘东西，还把别的界面的记忆混进来了。”
林婉儿脸色变了：“那第十四任宿主抽搐的时候，嘴里念叨的‘面’，会不会也不是他原本记得的？”
“去看看。”叶天一转身就走。
三人回到广场中央，第十四任宿主还躺在地上，身体偶尔抽一下，嘴里断断续续念着“面”。青铜面具人们围在旁边，没人敢碰他，也没人说话。
叶天一直接蹲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小撮香菜叶子，捏碎了往他鼻尖凑。第十四任宿主猛地吸了口气，眼皮抖动，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葱花……酱油……第一口要吹凉……”
林婉儿蹲在另一边，血符再次浮现，贴在第十四任宿主太阳穴上。她闭眼感应，片刻后睁眼：“他在复刻某个人的用餐习惯，动作细节完全一致，连吹气的角度都一样。”
“初代的。”叶天一收起香菜，“他吃饭的习惯被复制到了所有宿主身上，但被辣椒币抹掉了。现在用香菜刺激，记忆碎片开始重组。”
赵无极蹲在后头，小声问：“那我们现在干啥？喂他吃香菜？”
“不用。”叶天一站起身，“已经验证了，香菜能逆转辣椒币的遗忘效果。接下来，得找个地方专门做实验。”
林婉儿跟着站起来：“系统没给下一步指令？”
“给了。”叶天一拍拍酒坛，“说下一界面叫‘味觉回廊’，专门用来测试味觉共鸣对记忆复苏的影响。”
赵无极挠头：“那咱们现在去？”
“不急。”叶天一看了眼地上还在念叨的第十四任宿主，“先把他弄醒，问清楚他到底记得多少。”
他弯腰，直接把人拽起来。第十四任宿主眼神涣散，被摇了几下才勉强聚焦，看清是叶天一，嘴唇动了动：“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你恢复记忆。”叶天一松开手，“顺便帮我自己搞清楚，为什么偏偏是香菜。”
第十四任宿主喘了几口气，声音沙哑：“初代……最喜欢吃香菜？”
“不知道。”叶天一摇头，“但我第一次穿越的时候，系统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香菜。那时候我没多想，现在回头看，像是故意引导。”
林婉儿插话：“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系统就在让你接触香菜，为的就是今天这种实验？”
“差不多。”叶天一看向酒坛，“它没明说，但每一步都指向这个结果。”
第十四任宿主突然抓住叶天一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别去味觉回廊！那里不是测试场，是陷阱！初代在那里……”
他话没说完，身体又是一阵剧烈抽搐，整个人瘫软下去。林婉儿立刻扶住他，血符贴上去，却只感应到一片混乱的味觉片段——辣、酸、甜、苦，全都搅在一起，分不清源头。
叶天一没动，等第十四任宿主缓过来，才开口：“你去过味觉回廊？”
第十四任宿主虚弱地点头：“去过……差点死在里面。那地方……吃错一口东西，记忆就会彻底崩坏。”
“那你还记得什么？”叶天一追问。
“记得……初代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摆着一碗面。”第十四任宿主眼神飘忽，“他让我们一个个过去吃，谁吃对了，谁就能活下来。我……我没吃饭。”
叶天一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行，那咱们就去吃饭。”
林婉儿拉住他：“你真要去？他说那是陷阱。”
“是陷阱也得去。”叶天一掰开第十四任宿主的手，“辣椒币的诅咒必须解开，不然下一个忘事的就是我。”
赵无极插嘴：“那我呢？我要是也忘了最爱吃的菜咋办？”
“简单。”叶天一转头看他，“你现在告诉我，你最爱吃啥？”
赵无极张嘴就要答，却突然卡住，眉头拧成一团：“我……我好像真想不起来了。”
叶天一拍他肩膀：“恭喜，你中招了。接下来乖乖听指挥，别乱吃东西。”
林婉儿叹气：“你就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叶天一拎起酒坛，“系统说味觉回廊的入口在城东老茶馆，走吧，赶早不赶晚。”
三人离开广场，雨还在下，路上行人稀少。赵无极一路摸着下巴，嘴里嘀咕：“我到底最爱吃啥呢……饺子？不对……包子？好像也不是……”
林婉儿走在叶天一身侧，低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怕？”
“怕什么？”叶天一脚步没停，“忘了就忘了，反正我现在最爱吃香菜。”
林婉儿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把自己碗里剩下的香菜全夹到他碗里。
叶天一瞥了一眼，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茶馆门口挂着褪色的布帘，门框上积着灰。叶天一掀帘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长桌尽头坐着个模糊的人影，面前摆着一碗面。
那人抬头，露出一张和叶天一一模一样的脸。
“来了？”那人问。
叶天一点头：“来了。”
“吃面吗？”那人推过碗，“香菜管够。”
叶天一坐下，拿起筷子：“先说好，吃完这碗，你得告诉我，为什么选我当宿主。”
那人笑了：“吃完再说。”
林婉儿站在叶天一身后，手心血符隐隐发烫。赵无极蹲在门口，还在努力回忆自己最爱吃的东西。
雨声渐大，茶馆里安静得能听见筷子碰碗的声音。
叶天一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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