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刚踏进那片纯白空间，脚下还没站稳，系统提示音就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把嘴里嚼到没味的糖渣吐掉，又摸出一颗新的塞进去。
“第二重测试：剥离酸味。”系统声音平稳，“请主动放弃与‘酸’相关的情感记忆。”
林婉儿立刻上前一步：“什么意思？要你放弃什么？”
“不是放弃食物。”叶天一盯着眼前浮起的光屏，“是情感记忆。跟‘酸’有关的。”
赵无极站在他身后，没吭声，但手已经按在胸口。那里藏着父亲留下的记忆碎片，平时安静如石，此刻却微微发烫。
“选吧。”系统催促，“三息内未抉择，视为默认随机抽取。”
叶天一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低头看着掌心，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某个画面——赵无极小时候偷了一瓶醋，被他爹拎着耳朵打，一边挨揍一边冲他笑，说“哥你别怕，这醋我替你尝过了，不酸”。
那年他们才多大？七八岁？九岁？记不清了。只记得赵无极嘴角破了皮，血混着醋流下来，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我选这个。”叶天一开口，声音有点哑，“封存那段记忆。”
林婉儿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那是你跟他最早的羁绊！”
“我知道。”叶天一没看她，只盯着前方虚空，“但测试必须过。老头设的局，总不会真让我们卡在这儿。”
系统光屏闪了一下：“确认选择：赵无极幼时护主偷醋事件。情感类型：兄弟羁绊。剥离程序启动。”
赵无极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胸口剧烈起伏。一道模糊的人影从他体内缓缓浮现，轮廓依稀是位中年男子，面容刚毅，眼神沉静。
“爹？”赵无极低声喊。
那人影没回应，只是抬手朝叶天一的方向轻轻一指。空气中泛起涟漪，像水波一样荡开，随后凝成一层薄薄的膜，罩在叶天一和系统光屏之间。
“缓冲层？”系统罕见地迟疑了一下，“检测到非登记能量介入……来源：赵父残影。”
叶天一愣住：“你爸在帮你挡？”
赵无极摇头：“不是帮我，是在帮他自己。”他看向叶天一，“那段记忆里也有我爹。他舍不得。”
林婉儿眼眶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一滴泪珠正好落在她指尖贴着的血符上，符纸瞬间泛起微光，颜色由红转淡，最后化作近乎透明的一层薄膜，轻飘飘地贴在那道缓冲层外侧。
系统再次弹出提示：“检测到未知变种血符反应，具备中和剥离效力功能。情感缓冲层稳定性提升百分之三十。”
“你的血符……”叶天一转头看她，“什么时候变异的？”
“我不知道。”林婉儿擦掉眼泪，声音有点抖，“刚才看到你要放弃那段记忆，心里一急，眼泪就出来了。没想到血符跟着变了。”
“有意思。”叶天一笑了下，“老头没算到这个吧？连婉儿的眼泪都能改规则。”
赵无极盯着那层叠加的缓冲膜，低声说：“也许不是没算到，是故意留的口子。”
“怎么说？”
“如果真想彻底剥离，就不会让我体内的东西有反应。”赵无极顿了顿，“更不会让婉儿的血符刚好能中和效果。这不像陷阱，像……考验。”
叶天一点点头，没再说话。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继续吧。剥离程序，执行。”
系统沉默片刻，光屏重新亮起：“情感剥离进行中——进度百分之一……百分之五……百分之十……”
每报一次进度，叶天一的脸色就白一分。他咬紧牙关，手指攥得发青，却始终没吭一声。
林婉儿站在他旁边，手一直没松开他的胳膊。她另一只手贴着血符，眼泪还在往下掉，但不再慌乱，反而带着某种坚定。
赵无极则始终盯着那道残影。人影依旧静立不动，可随着剥离进度推进，它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了些，连衣角褶皱都隐约可见。
“百分之五十。”系统报数。
叶天一身体晃了一下，额头渗出冷汗。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闷哼。
“撑住。”赵无极上前扶住他肩膀，“快结束了。”
“我知道。”叶天一喘了口气，“就是有点……难受。”
林婉儿咬着嘴唇，眼泪止不住，却硬是没哭出声。她把血符按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替他分担些痛楚。
“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
系统语速加快，光屏闪烁频率也越来越高。就在即将抵达终点时，赵父残影忽然抬手，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那道弧线穿过缓冲层，直抵叶天一眉心。
“警告！”系统急促响起，“外部干预超出阈值！剥离程序暂停！”
叶天一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如纸。他抬手抹了把汗，咧嘴笑了：“老头果然留后门。”
赵无极松开手，退后半步：“不是后门，是活路。”
“什么意思？”
“剥离不是剥夺。”赵无极看着那道残影，“是暂时封存。等测试结束，记忆会回来。但过程必须走完，否则无法激活下一阶段。”
林婉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你们俩能不能别打哑谜？到底怎么回事？”
叶天一伸手把她拉过来，轻轻拍了拍背：“没事了，婉儿。刚才那一下，是你的眼泪和赵叔联手给我开了个缓冲带，让我少受点罪。”
“真的？”她抬头看他，眼睛红红的。
“真的。”叶天一点头，“而且系统说了，剥离结束后记忆能恢复。咱们没丢东西。”
林婉儿这才松了口气，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她低头看着指尖的血符，喃喃道：“它怎么自己变了……”
“因为你动了真情。”赵无极说，“血符认主，也认情。你越在乎他，符就越强。”
叶天一挑眉：“这话听着像夸我。”
“是事实。”赵无极面无表情，“别得意。”
系统光屏重新稳定下来，文字缓缓浮现：【第二重测试完成。情感剥离已封存，缓冲层维持有效。下一阶段坐标生成中——】
叶天一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下手脚：“总算完了。第三关是什么？苦？”
“应该是。”系统回答，“但具体内容需进入下一区域解锁。”
赵无极望向远处白雾深处：“我体内的东西在动，指向那边。”
“那就走。”叶天一拍拍裤子站起来，顺手又掏出一颗糖，“先垫垫肚子。”
林婉儿一把抢过糖：“你还吃？刚受完罪！”
“不吃怎么有力气闯关？”叶天一笑嘻嘻地又摸出一颗，“这颗新口味，系统说代表‘释然’。”
赵无极看了他一眼：“你真信这些味道能指引方向？”
“不信。”叶天一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但我信老头不会害我。再说了——”他冲两人眨眨眼，“佛系嘛，该吃吃，该走走，天塌下来当被盖。”
林婉儿无奈地摇头，却还是把糖还给了他。
三人继续往前走。白雾渐浓，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赵父残影始终跟在赵无极身侧，轮廓比之前更清晰了些，连胡茬都看得见。
“你爹是不是快醒了？”叶天一随口问。
“不知道。”赵无极摇头，“但他越来越活跃了。”
“好事。”叶天一嚼着糖，“多个帮手总比单打独斗强。”
林婉儿小声问：“第三关……会不会更难？”
“肯定会。”叶天一耸肩，“但咱们现在有缓冲层，有变异血符，还有赵叔罩着，怕什么？”
赵无极没接话，只是默默加快脚步。
前方雾气忽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只青瓷碗，碗底积着浅浅一层液体，颜色暗沉，气味全无。
系统提示自动弹出：【第三重测试前置准备：饮尽‘忘苦汤’，方可开启最终剥离。】
叶天一盯着那碗，没动。
林婉儿紧张地问：“要喝？”
“嗯。”叶天一点头，“而且得一口闷。”
赵无极皱眉：“有没有风险？”
“有。”系统回答，“饮用后将短暂失去所有味觉感知，持续时间视个体承受力而定。”
叶天一笑了：“正好，省得我吃糖吃到腻。”
他走上前，端起碗，毫不犹豫仰头灌下。
液体入喉，无味无感，像吞了口空气。可刚咽下去，胸口就猛地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他放下碗，舔了舔嘴唇：“完了？”
系统没应声。
赵无极突然伸手扶住他：“你脸色不对。”
叶天一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晕。”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歪，直接栽倒在地。
林婉儿扑过去：“叶天一！”
赵无极蹲下查看，眉头紧锁：“脉象乱了。”
系统终于出声：【第三重测试正式开启。倒计时：三十息后进入‘苦境’。请做好准备。】
林婉儿抬头，眼泪又涌出来：“怎么办？”
赵无极按住她肩膀：“别慌。他没昏迷，只是感知被压制。等测试开始，自然会醒。”
林婉儿咬着唇点头，握紧手中血符，眼泪滴在符纸上，再次泛起微光。
赵父残影静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叶天一脸上，久久未移。
三十息后，地面轻微震动，白雾骤然翻涌，化作漆黑浓云，自四面八方压来。
系统提示最后一次响起：【欢迎来到‘苦境’。本次剥离目标：最深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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