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旧尘山谷的晨雾愈发浓重。寅时三刻,天还黑着,徵宫院中却已有了动静。
火麟飞一身赤红色短打,红发用布带高高束起,正绕着院子慢跑。他呼吸均匀,脚步轻捷,在青石地面上几乎不发出声响。跑了约莫一刻钟,身上微微出汗,他才停下,开始做一套奇怪的热身动作——扭腰、转颈、拉伸,动作大开大合,与宫门中规中矩的晨练功法截然不同。
药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宫远徵披着件墨青色外袍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被吵醒的。他盯着院中那个在薄雾中跃动的红色身影,眉头拧成结。
“你在干什么?”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明显的不悦。
火麟飞刚好完成最后一个拉伸,转身冲他咧嘴笑:“晨练啊。远徵弟弟,早!”
“现在才寅时。”宫远徵冷声道,“你不睡,别人还要睡。”
“寅时正是练功的好时候。”火麟飞走到廊下,拿起搭在栏杆上的布巾擦汗,“一日之计在于晨嘛。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宫远徵:“远徵,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宫远徵没接话,但也没关门回屋,只是倚在门框上,等着下文。
火麟飞正色道:“你的医术毒术,我是佩服的。暴雨梨花针你也用得顺手。但光有这些不够。”
“什么意思?”
“我是说,武术。”火麟飞直视他的眼睛,“远徵,你得练武。”
宫远徵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冷了下来:“我习过武。宫门子弟,五岁开蒙,拳脚兵器都学过。”
“那是基础。”火麟飞摇头,“我看了你这半个月,除了配药就是看书,最多在院中走走。你有多久没正经练功了?一个月?两个月?”
宫远徵抿唇不语。
“我不是在批评你。”火麟飞语气放缓,“但你想想,你是徵宫宫主,手里握着一宫秘传毒术,还改良了百草萃这样的救命药。江湖上多少人盯着你?无锋为什么袭击宋家商队?不就是为了断宫门的药材供给,削弱你们的实力吗?”
他向前一步,晨雾在他周身缭绕:“万一有无锋刺客混进宫门,目标就是你。万一你外出采药遇袭,身边护卫不够。万一你救人,救的却是伪装成伤者的刺客——”
“够了。”宫远徵打断他,声音发紧。
但火麟飞没停:“远徵,你医术毒术这么厉害,武术也不能落下。要不然以后容易被人抓来抓去。当治病的大夫就算了,万一救个坏人呢?”
他看进宫远徵深褐色的瞳孔,一字一句道:“你得有自保之力。不,不止自保,还得有反击之力。”
院中陷入沉默。远处传来宫门晨钟的声音,沉闷悠长,在雾气中回荡。
良久,宫远徵开口:“怎么练?”
火麟飞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先说计划。”宫远徵别开脸。
“简单!”火麟飞顿时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比划,“你底子不差,只是疏于练习。咱们不求成为绝世高手,但求在遇险时能撑到救援,或者……有机会用出你的毒。”
他掰着手指数:“第一,恢复体能。每天晨跑,扎马步,练基本功。第二,练轻功。打不过要能跑,跑得快也是本事。第三,练专长。”
“专长?”
“对。”火麟飞点头,眼睛在晨雾中亮得惊人,“你医术好,熟悉人体经络穴位。这是你的优势,为什么要弃之不用?”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手腕一抖,枯枝在他手中竟有了剑的锐意。
“你看,普通武者练剑,练的是招式、力道、速度。但你不一样。”火麟飞以树枝代剑,做了个简单的直刺动作,“你可以练针法,或者轻巧短兵,专攻穴位。”
他放下树枝,走到宫远徵面前,伸手虚点他胸口几个位置:“膻中穴,中者胸闷气短。鸠尾穴,重击可伤及内脏。期门穴,肋间剧痛。这些都是容易击中的穴位,不需要太大力量,只要认准、点中,就能让对手瞬间失力。”
他又指向手臂、腿部的几个点:“这里是麻穴,点中后手臂酸麻,握不住兵器。这里是瘫穴,手法对了,能让人暂时下肢无力。还有死穴——太阳穴、百会穴、哑门穴,这些地方不能轻易动,但生死关头,该用还得用。”
宫远徵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你想想,”火麟飞越说越兴奋,“如果你和人对敌,不拼蛮力,不斗招式,就专门往穴位上招呼。对方一剑刺来,你侧身避开,顺手在他曲池穴点一下,他整条手臂就麻了。再一针刺他环跳穴,他腿一软,跪了。多省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你还可以在针上淬毒。不需要见血封喉的剧毒,就用麻痹散、软筋散,针刺入穴位,药效直通经络,发作更快,用量更少。”
宫远徵的眼神终于变了。
那是一种被点燃的光——不是火焰的炽热,而是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幽光。
“穴位……”他喃喃道,“以针为媒,以毒为刃……”
“对!”火麟飞用力点头,“这就是你的路。不必学宫尚角那样大开大合的刀法,也不必学宫子羽……呃,反正不用学别人。就练你自己的‘毒针点穴’,配合暴雨梨花针远程,近身有点穴短打,远近皆宜,防不胜防。”
宫远徵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怎么开始?”
火麟飞笑了,那笑容在渐亮的晨光中灿烂夺目。
“先从晨跑开始。来,换身利落衣裳,我陪你跑。”
宫远徵回房换了身墨蓝色劲装出来时,火麟飞已经又在慢跑了。见他出来,火麟飞放慢速度,与他并肩。
“不用快,保持呼吸,注意节奏。吸气两步,呼气两步……对,就这样。”
两人一红一蓝,在徵宫的青石院中绕着圈跑。起初宫远徵有些喘,他确实太久没锻炼,跑了不到三圈就胸口发闷。但火麟飞一直在他身侧,调整节奏,低声指导呼吸方法。
“别憋气,吐干净再吸……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对,很好。”
跑了十圈,宫远徵额角见汗,脸色发白。火麟飞叫停,让他缓步走圈。
“第一天这样够了,慢慢来。明天加两圈,一周后就能跑二十圈不觉累了。”
宫远徵撑着膝盖喘息,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歇息片刻,火麟飞开始教他扎马步。
“马步是根基,练下盘稳不稳。”他示范标准姿势,双腿分开与肩同宽,缓缓下蹲,腰背挺直,“膝盖别超过脚尖,重心在中间,别前倾也别后仰。”
宫远徵依言照做,但蹲了不到半盏茶就双腿发抖。
“坚持,呼吸,想象自己在骑马。”火麟飞在他身侧同样扎着马步,稳如磐石,“练武没有捷径,就是苦功。但苦功有用——你现在多流一滴汗,将来就少流一滴血。”
这话说得直白,宫远徵咬紧牙关,又撑了十息,终于踉跄站起。
“不错不错,第一天能这样很好了。”火麟飞拍他肩膀,“明天咱们定个小目标,多坚持五息。”
晨练结束,天已大亮。两人都是一身汗,去简单洗漱后,在院中石桌旁吃早饭——宋夫人照例让人送来了丰盛的早膳。
宫远徵吃得比平时多,显然消耗大了容易饿。
饭后,火麟飞正式开始传授“穴位点打法”。
“我们先从认穴开始。”他不知从哪找来一张人体经络图,摊在石桌上,“你懂医,穴位比我熟。但懂位置和能在打斗中快速点中是两回事。”
他让宫远徵站着,自己绕着他走,手指虚点他周身大穴。
“膻中,在胸口正中,两乳连线中点。鸠尾,在胸骨下端。期门,第六肋间隙。这些是正面要穴。”
手指移到后背:“肺俞,第三胸椎旁开一寸半。心俞,第五胸椎旁开。肾俞,第二腰椎旁开。背面穴位不好打,但若被人从背后袭击,肘击后撞这些位置,有奇效。”
他又抬起宫远徵的手臂,指点手臂穴位:“曲池,肘弯横纹尽头。内关,腕横纹上两寸。合谷,虎口位置。这些地方点中,整条手臂酸麻。”
最后是腿部:“环跳,臀部外侧。足三里,膝盖下三寸。三阴交,脚踝上三寸。点中则下肢无力。”
宫远徵听得认真,偶尔会补充几句:“内关穴深按可止心痛,但重击会致心悸。合谷孕妇忌按,可致流产。”
“对对,所以要点到为止,看对手是谁。”火麟飞点头,“接下来,我们练手法。”
他折了根细树枝,比划着:“点穴有三种手法。一是指点,用食指或中指点刺,要求快、准、狠。二是拳点,握拳后用中指关节突出部点击,力道大。三是肘点、膝点,近身搏击时用。”
他演示了几个动作:虚步上前,右手成剑指点向虚空;侧身闪避,同时左肘后撞;下蹲扫腿,起身时膝顶。
动作简洁,没有花哨招式,但每一击都对准穴位。
“你来试试。”火麟飞退开一步。
宫远徵看着自己的手,犹豫片刻,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做了个前点的动作。
“手腕要绷直,力从腰发,贯于指尖。”火麟飞纠正他的姿势,走到他身后,伸手扶住他的腰,“转腰,送肩,手臂伸直——”
他的手温热,隔着衣料传来温度。宫远徵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放松,别紧张。”火麟飞在他耳边说,气息拂过耳廓,“想象前面有个敌人,你要点他膻中穴。来,一、二、三,点!”
宫远徵依言发力前点。
“力道够了,但收势太慢。”火麟飞放开手,走到他面前,“点穴要像毒蛇吐信,一击即收。你点中后还在那僵着,万一对方没被点住,反手就能抓住你的手指。”
他做了个快速点刺又缩回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就这样。练。”
宫远徵抿唇,开始一遍遍练习前点动作。起初生涩,但几十次后,渐渐有了模样。
火麟飞在旁边看着,不时指点:“腰再转一点……手腕别晃……对,这次不错。”
练了一个时辰,宫远徵额头又见了汗,但眼神专注,竟没有停下的意思。
“歇会儿。”火麟飞递过水囊,“练功要张弛有度,过度了伤身。”
宫远徵接过,仰头喝水。喉结滚动,几滴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没入衣领。
火麟飞别开眼,清了清嗓子:“下午练轻功。不过在这之前……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展开,里面是十几个小小的木人偶,每个约巴掌大,雕刻粗糙,但身上用红点标记了各个穴位。
“我昨晚削的。”火麟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手艺不好,你将就看。但穴位位置我对照医书标了,应该没错。”
他把木人偶摆在石桌上,排成一排:“以后你就用这个练认穴。蒙上眼睛,我报穴名,你点位置。点对了有奖,点错了……”
他眨眨眼:“点错了就罚扎马步。”
宫远徵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木人偶,沉默良久,低声说:“丑。”
“哎,能用就行嘛。”火麟飞不以为意,拿起一个,“来,现在试试。膻中穴。”
宫远徵手指准确点在木人胸口红点。
“期门。”
手指移到肋侧。
“曲池。”
肘弯位置。
“百会。”
头顶正中。
一连报了十几个穴位,宫远徵无一出错,手指稳如磐石。
“厉害!”火麟飞真心赞叹,“那咱们加点难度。我快速报,你快速点,看能连续对几个。”
他加快语速,穴位名称连珠炮似的吐出:“内关、合谷、足三里、环跳、肺俞、心俞、肾俞、太阳穴、哑门——”
宫远徵手指翻飞,在十几个木人偶间跳跃,每一下都精准点中。
最后一个“哑门穴”点完,火麟飞拍手:“全对!远徵,你这认穴功夫绝了。”
宫远徵放下手,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但很快又压下去。
“接下来,”火麟飞收起木人偶,眼睛亮晶晶的,“我让你看看,什么叫‘以巧破力’。”
他走到院中空旷处,随手捡起一根较粗的树枝,约三尺长,手腕一抖,树枝破空发出“呜”的一声。
“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起手式,没有蓄力,就是最简单的一记直刺——但快,快得像一道红色闪电,树枝尖端直指前方虚空。刺到尽头,他手腕一旋,树枝画弧,改为横削。削到一半,脚步错开,侧身,树枝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上挑,接着下劈,横扫……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固定套路,每一招都简洁直接,目标明确:刺咽喉,削手腕,挑下巴,劈肩颈,扫膝盖。
而且他的身法极为奇特——不是宫门武功那种大开大合,也不是江湖常见的灵动飘逸,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流畅。像水,无定形,随势而变。前进时如离弦之箭,后退时如风卷落叶,侧移时如游鱼摆尾。
最惊人的是,他全程用的都是那根枯树枝,但舞动间竟有金铁破空之声。显然内力已贯注其中,使枯枝不输真剑。
一套打完,火麟飞收势,树枝在掌心转了个圈,反手背在身后。他脸不红气不喘,笑着看向宫远徵:“怎么样?”
宫远徵站在原地,深褐色的瞳孔里有光在跳动。
“这不是宫门武功。”他说。
“不是。”火麟飞坦然承认,“我不记得师承,但这些招式……好像刻在骨子里。我觉得,这应该叫‘实用剑法’——不重形式,只重效果。每一招都要有用,没用的动作全部去掉。”
他走到宫远徵面前,将树枝递给他:“你试试。不用学我的招式,就按你觉得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用树枝攻击我。”
宫远徵接过树枝,握了握,抬头看火麟飞:“攻击你?”
“对,用全力。”火麟飞退开三步,张开双臂,“放心,你伤不到我。”
这话说得自信,甚至有些狂妄。但宫远徵知道,他有狂妄的资本。
宫远徵深吸一口气,握紧树枝,回忆刚才火麟飞的动作,一记直刺过去。
火麟飞不闪不避,直到树枝快到胸前,才微微侧身,树枝擦着衣襟刺空。同时他左手如电,在宫远徵手腕内关穴上轻轻一点。
宫远徵整条手臂一麻,树枝脱手。
“太直白了。”火麟飞捡起树枝还给他,“直刺最容易躲。要虚晃,假动作。再来。”
宫远徵抿唇,这次他学聪明了,先做个横削的起手,中途突然变招下劈。
火麟飞依旧轻松避开,手指点在他肘部曲池穴。
手臂又麻了。
“有进步,但变招太慢。”火麟飞点评,“再来。”
第三次,宫远徵尝试快速连刺。火麟飞这次没点穴,只是用更快的速度格、挡、拨,每一次都精准敲在宫远徵树枝的发力点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你的优势不是力量,是精准。”火麟飞停手,正色道,“别学我这样硬碰硬。你应该这样——”
他拿过树枝,做了个很慢的演示:前刺,被格挡,不硬抗,顺势画弧,树枝尖端滑向对方手腕。
“如果他这样格,”火麟飞换了个角度,“你就这样绕,”树枝如灵蛇,贴着对方手臂上滑,点向咽喉。
“总之,记住你的目的不是打断他的兵器,不是比拼内力,而是——”他树枝虚点宫远徵胸口,“点中这里,或者这里,或者这里。”
膻中,鸠尾,期门。
“用最小的力,达到最大的效果。这就是你的路。”
宫远徵看着火麟飞,良久,重重点头。
“我明白了。”
接下来的三天,徵宫的晨昏变得规律而充实。
寅时三刻,晨跑,扎马步,练基础。
辰时至午时,认穴,练点穴手法,学“实用剑法”的闪避和反击技巧。
未时至申时,宫远徵回药房处理宫务、研究毒术,火麟飞则去商宫继续改进暗器,或去羽宫找宫子羽“交流感情”——其实是防止这位表哥太闲惹事。
酉时,两人有时一起吃饭,有时各自解决,但火麟飞总会去徵宫坐坐,检查宫远徵的练习成果,解答疑问。
宫远徵的进步肉眼可见。
第二天,他能连续跑十五圈不喘粗气,马步能坚持半盏茶。
第三天,他点穴的速度快了一倍,手法也多了变化——不再只是前点,学会了侧点、反手点、肘点。
而暴雨梨花针的使用也更纯熟,能在奔跑中快速更换针筒,三息内完成瞄准射击。
但最惊人的是第四天清晨。
火麟飞照例寅时三刻到徵宫,却见院中已有一个人影在练功。宫远徵一身墨蓝劲装,正在练一套极为缓慢的动作——抬手,转身,虚点,收势。每个动作都慢得像在推磨,但极其标准,呼吸绵长。
“哟,今天这么早?”火麟飞笑着走过去。
宫远徵没停,继续练完最后一个动作,才收势站定。他脸上有细密的汗珠,呼吸平稳,显然已练了一段时间。
“睡不着,就起来了。”他淡淡道,但眼睛很亮。
火麟飞心里一动:“那……检验一下成果?”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枚铜钱。走到院墙边,用细绳将铜钱吊在树枝上,排成一排。铜钱在晨风中轻轻晃动,中间的方孔约黄豆大小。
“十丈外,用银针射铜钱孔。”火麟飞走回宫远徵身边,递给他三根普通银针——没淬毒,就是平常的针灸用针,“试试?”
十丈,约三十米。铜钱孔在晨雾中几乎看不清。
宫远徵接过银针,拈在指间。他没立刻射击,而是闭眼调整呼吸,三息后睁眼,抬手,手腕一抖。
“咻——”
第一根银针破空而去,钉在铜钱边缘,针尾颤动。
没中。
宫远徵表情不变,拈起第二根针。这次他多瞄了一瞬,手腕发力更柔。
“咻——”
银针穿过铜钱方孔,钉在后面的树干上,针身没入半截。
中了。
火麟飞眼睛一亮。
宫远徵拈起第三根针。他没看铜钱,而是看向火麟飞,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看好了。”
抬手,射击,动作一气呵成。
“叮”一声轻响。
第三根银针不偏不倚,穿过第二根针在铜钱上留下的孔洞,将前一根针从树干中顶出少许,两根针并排钉在树上,针尾齐平,微微颤动。
火麟飞张大了嘴。
他跑过去查看。两根银针几乎同时穿过同一个铜钱孔,孔洞边缘没有丝毫扩大,精准得可怕。
“这……”他转头看宫远徵,后者已走到他身边,表情平静,但眼底有藏不住的得意。
“你是怎么做到的?”火麟飞难以置信,“这才三天!”
宫远徵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火麟飞。
火麟飞翻开,里面是工整的字迹和简图,记录了这三天练习的每个细节:呼吸节奏、发力角度、手腕姿态、甚至不同时辰光线对瞄准的影响……事无巨细,全部分析记录。
最后一页写着:“银针轻而短,易受风扰。寅时风弱,辰时风起,故晨练为宜。十丈为极限距,需预判风偏半寸。铜钱晃动有规律,三息一周期,于回摆中点射击最稳。”
火麟飞抬头,看着宫远徵,良久,忽然大笑。
他用力拍宫远徵的肩膀,拍得对方一个踉跄。
“看!我就说你是天才!”
宫远徵被他拍得皱眉,但没躲开。
火麟飞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琥珀色的瞳孔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远徵,你知道你最厉害的是什么吗?不是天赋,是这股劲儿。认准一件事,就钻进去,琢磨透,做到极致。这比什么天赋都珍贵。”
他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道:“保持下去。用这股劲儿练武,练毒,练医。将来这江湖,必有你一席之地。”
宫远徵看着他,晨风吹起他墨蓝色的发梢,也吹动火麟飞额前的红发。
两人在薄雾中对视,谁都没说话。
远处传来宫门晨钟,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而徵宫的院中,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生根,发芽。
像银针穿透铜钱孔那样,精准地,钉进了命运的轨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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