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林晚独自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内心那座用恨意筑起的堤坝,正在被一种她无法抗拒的、名为顾衍的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
她终于开始被迫面对那个可怕的可能性——也许,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恨他。
谭景明提着医药箱步入地下室,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角落里,顾衍闻声微微动了动,抬起眼皮,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黑暗中划过一丝微光,随即又归于沉寂的疲惫,仿佛早已预料到谁会来。
没有寒暄,谭景明蹲下身,熟练地打开医药箱,酒精棉球触碰到伤口时,顾衍肌肉猛地绷紧,却咬紧牙关没发出一点声音。
“何必呢?”谭景明声音很低,手下动作不停,清理着狰狞的伤口,
“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苦肉计用得太狠,会真没命的。”
顾衍扯了扯破裂的嘴角,牵动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有用……就行。”他顿了顿,呼吸因疼痛而略显急促,“她……心软了,是不是?”
谭景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镊子夹起一块沾满血污的纱布:“她让我把你带走。”
顾衍眼底那点微光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连紧绷的身体都松懈了几分,透出一种近乎绝望的颓唐。
“但是,”谭景明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她也没再坚决地赶你走,不是吗?而且,她看你的眼神……变了。”
他精准地缝合着一道较深的伤口,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病例,
“恨还在,但多了别的东西。疑惑,或许还有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顾衍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谭景明,仿佛要从他脸上确认这话的真伪。
“别高兴得太早。”谭景明泼冷水,
“你这招险棋,是在透支她所剩无几的信任和耐心。林阳少爷那边,可不会轻易罢手。你再待下去,下次可能就不是皮肉伤了。”
“我知道。”顾衍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偏执,
“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有她了。失去一切……反而轻松了。现在,我只剩下这条命,和她了。”
谭景明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林晚心烦意乱地在客厅里踱步。
安安被保姆带去了玩具房,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混乱的心跳声。
谭景明的话和顾衍那双固执的眼睛在她脑海里反复交错。
“真的吗?”
他真的喜欢她?用这种自虐的方式?而她自己……那无法抑制的心软和担忧,又算什么?
她用力甩头,想把那些可怕的念头甩出去,却徒劳无功。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海外号码。她迟疑地接起。
“晚晚?”对面传来一个温和却难掩急切的男声,是她在国外认识的一位画廊老板,曾对她表示过好感,
“你还好吗?我听说了一些关于顾氏和你……前夫的事情。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立刻安排你和安安过来,我这里很安全……”
他的话语体贴周到,提供了一个清晰、体面且安全的逃离方案。这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
然而,此刻听着对方的声音,林晚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地下室的方向。那个浑身是伤、固执得像个疯子一样的男人还困在那里。
她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对方的话:“谢谢您,马克。但我……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十分意外:“为什么?晚晚,难道你……”他似乎猜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复杂,“他对你那样……你难道还对他……”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晚急忙否认,声音却带着一丝心虚的慌乱,
“我只是……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谢谢你的好意,再见。”
她匆匆挂了电话,手心一片冰凉。
她拒绝了逃离的机会。为了一个她声称恨之入骨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和自我厌恶。她到底怎么了?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方向传来一些动静。
谭景明扶着简单处理过伤口、换了一身干净病号服却依旧虚弱不堪的顾衍走了出来。
顾衍的脸色苍白如纸,每走一步似乎都耗尽了力气,全靠谭景明支撑。
但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林晚,那双眼睛里瞬间燃起的微弱光亮,烫得林晚几乎想立刻逃开。
谭景明看向林晚,语气平静无波:“伤口处理了,有些发炎,需要静养和按时吃药。林小姐,你看……”
他把决定权,又一次,轻飘飘地抛给了她。
顾衍倚着墙,微微喘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晚,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他没有再说话,那沉默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压力。
林晚看着他那副脆弱又执拗的样子,想起地下室的阴冷,想起林阳的怒气,想起自己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决定……
她张了张嘴,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疼。
所有理智都在尖叫着让她立刻把他们俩都赶出去。
可是,那句“赶他走”的话,却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空气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空气凝固着,每一秒都像沙漏里的沙,缓慢而沉重地坠落。
林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顾衍压抑而粗重的呼吸声。
他倚着墙,脆弱得像一碰即碎,可那眼神却像最坚韧的藤蔓,死死缠绕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最终,她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避开了顾衍的视线,声音干涩地对谭景明开口,语调快得像要急于摆脱什么:
“……楼上……走廊尽头那间空着的客房。”
她顿了顿,像是要强调自己的不情愿,生硬地补充,
“让他待在那里……不准出来!不准打扰我和安安!”
说完,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气氛,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上了楼,将自己关进了卧室,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心脏仍在狂跳。
谭景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扶稳了几乎要脱力的顾衍:“听到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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