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走到凌默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一步之遥,周围喧嚣的人群仿佛自动虚化成了背景。
凌默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尚未完全平复的情绪,率先开口,声音比方才面对怀特时温和了不知多少:
“我本无意隐瞒。”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无需言说的深意,“情况……你也看到了,应该明白了吧。”
他指的是“曾阿牛”身份的隐匿,和那次不告而别的无奈。
沈清歌用力地点了点头,鼻尖又是一酸,但这次不是因为委屈。
当初那一点点因他骤然消失而产生的失落和不解,早在得知真相的巨大冲击和今日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震撼中,烟消云散。
她完全能想象,他当时所处的境地,以及“凌默”这个名字背后所承载的、必须悄然进行的沉重使命。
“嗯,明白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过后的微哑,却异常坚定。
凌默微微颔首,像是了却一桩心事,转而问道:“怎么在这里?之前你不是说要参加那个国际比赛吗?”
“比赛推迟了,”沈清歌轻声解释,“所以想着趁这个机会,先来这里进修一段时间。”
凌默了然。
气氛短暂地沉默了一瞬,沈清歌抬起眼眸,真心实意地看向他,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叹与敬佩:
“祝贺你,凌默老师!
取得了这么高的成就……你的歌曲,你的诗词,在文明峰会上的表现,还有今天……真的太了不起了!”
她将“凌默老师”这四个字,念得格外清晰,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合着打趣和一点点微妙“报复”的意味。
毕竟,在粤城那些夜晚,她每一次唤他,都是带着亲近和随意的“阿牛”。
凌默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唇角也弯起了一个无奈的弧度。
果然啊。
他在心中失笑。
这女人,不管看起来多温婉懂事,骨子里都藏着点小记仇,在这儿等着他呢。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近况,气氛轻松而自然,仿佛中间隔着的数月时光与身份鸿沟并未存在过。
最后,凌默看着她,语气带着鼓励:“既然你选择了这里,那就安心好好进修。
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沈清歌原本对这座音乐圣殿充满了期待与憧憬,而出国深造,其中一个深藏心底的原因,也未尝不是想离开那个充满了“曾阿牛”回忆的地方,试图在新的环境中寻找答案或遗忘。
然而此刻,在见识了凌默如同星辰般耀眼的世界后,再回头看这座学院,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一丝索然无味。
这里的顶尖,似乎也只是他广阔天地中的一隅。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随即,一股更强大的动力从心底升起,他已然如此优秀,站在了那样高的地方,那么自己,又怎能停滞不前?
她也要努力追赶,哪怕只能望见他的背影,也要紧紧追随他的脚步!
于是,她对着凌默,展露出一个清浅却无比坚定的笑容,如同月光下悄然绽放的玉兰,带着洗净铅华后的澄澈与决心。
“一定!”她清晰地回答,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沈清歌与凌默都心知肚明,此刻并非叙旧畅谈的时机。
纵有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沈清歌也只能将它们暂时压下,化作一个深深的眼神,默默退开一步,将空间还给那些等待凌默的学院高层。
她退回到李悦身边,目光却依旧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被簇拥的身影。
看着他与查尔斯院长、斯特恩教授等人从容交谈,那份气度与周遭环境浑然天成,她心中那份想要努力追赶、渴望有朝一日能真正并肩而立的决心,愈发坚定。
凌默一行人在校领导的引导下,移步至音乐学院另一处重地,小提琴训练馆。
与钢琴的王者气派不同,小提琴训练馆别具一格,充满了古典精致的韵味。
温暖的木质装饰,墙壁上悬挂着历代小提琴大师的肖像,空气中仿佛都流淌着松香与羊皮纸乐谱混合的独特气息。
负责介绍的是小提琴学院的院长,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合体西装的中年男士。
他的态度礼貌而周到,带着对凌默之前表现的尊敬,但那份尊敬之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弦乐领域的骄傲与矜持。
他心中暗忖:他钢琴再强,终究与小提琴是两码事。
小提琴,尤其是古典小提琴,是西方音乐体系中底蕴最为深厚、最具代表性的乐器之一,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不容置疑的骄傲传统。
他甚至隐隐存着一份期待。
今日凌默在钢琴领域大杀四方,让学院颇有些颜面受损,若能在小提琴领域,借由自家学生的精湛技艺,稍稍扳回一城,哪怕只是展现出学院深厚的底蕴,也是好的。
于是,他精心安排了学院的首席,一位名为 塞琳娜·瓦伦蒂诺 的女生,为凌默现场演奏一曲。
塞琳娜款步走出。
她拥有一头浓密的深棕色卷发,如同海藻般披散在肩头,肌肤是健康的蜜色,五官深邃立体,尤其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顾盼间流转着热情与灵动的光芒。
她身着一袭酒红色的及地长裙,丝绒材质完美勾勒出她高挑曼妙、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肩颈线条优美流畅,如同优雅的天鹅。
她手持一把色泽温润的古典小提琴,向凌默及众人微微颔首,随即架琴、抵颌,动作娴熟而充满仪式感。
当琴弓搭上琴弦的刹那,她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从明媚少女化身为专注的艺术家。
一首《钟声》随弓弦流淌而出。
她的手指在指板上飞速跳跃揉弦,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高难度的泛音与颤音,琴声时而清脆如银铃摇荡,时而急促如骤雨敲窗,华彩乐段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技巧无可挑剔。
她的身体随着音乐的律动微微摇曳,酒红色的裙摆如同绽放的花朵,那专注而沉醉的神情,与手中仿佛拥有生命的小提琴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极具视觉冲击力与听觉享受的优美画面。
曲毕,余音袅袅。
训练馆内响起了热烈而真诚的掌声。华国代表团众人纷纷点头,许教授低声对同伴道:“确实精彩,技巧和乐感都是一流。”
艾薇儿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显然很欣赏这份纯粹的技艺。
夏瑾瑜也暗自点头,觉得这位首席名不虚传。
沈清歌和李悦更是沉浸在刚才的音乐中,由衷地感到佩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凌默身上。
期待着他的点评。
小提琴学院的师生们,尤其是院长,更是屏息凝神。
他们既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如何评价他们引以为傲的首席;
内心深处,又何尝没有一丝隐秘的期盼,希望能在这里,稍稍挽回一点学院在钢琴领域被完全碾压的颓势,证明皇家艺术学院在小提琴领域的深厚底蕴,绝非浪得虚名。
塞琳娜微微喘息,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演奏后的兴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望向凌默。
小提琴院长身体微微前倾,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锐利。
整个训练馆的空气,仿佛再次被无形的张力所充满。
凌默在众人的注视下,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了两个字:
“不错。”
没有预想中的深入剖析,没有令人惊艳的独特见解,甚至没有更多的赞美之词。
就这样?
众人愕然。
这简短的回应,显然无法满足所有人的期待,尤其是那些心存较劲的小提琴学院师生。
一种微妙的、混合着失望和不服气的情绪,开始在现场弥漫开来。
“凌先生,您能否再点评几句?塞琳娜还有哪些可以提升的地方?”小提琴院长不甘心地追问,脸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眼神却带着执拗。
“是啊凌先生,说说嘛!”
“我们都想听听您的看法!”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训练馆内充满了恳切的气氛。
凌默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神色有些紧张的塞琳娜身上,淡然道:“我对小提琴了解不深,就不妄加评论了。”
这话一出,众人虽感失望,却也表示理解。
毕竟人无完人,凌默在钢琴、诗词等领域的造诣已堪称逆天,若连小提琴也精通,那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小提琴院长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甚至生出一丝窃喜。
看来,这深不可测的年轻人,终究还是有边界的。皇家艺术学院在小提琴领域的尊严,总算保住了一些。
校方领导们也互相交换了眼色,虽然没得到点评,但塞琳娜的精彩演奏本身已经展示了学院的实力。
然而,就在气氛即将归于平常时,凌默却忽然看向塞琳娜,提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请求:“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小提琴吗?”
塞琳娜微微一怔,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和犹豫。
这把琴是她视若生命的珍宝,出自制琴大师之手,音色绝美,平时连让别人碰一下都不舍得。
但面对凌默平静的目光,她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带着一种仪式感,将怀中珍爱的小提琴递了过去,轻声叮嘱道:“请您……小心些。”
凌默接过琴,手指轻轻拂过琴身温润的木料,感受着那优美的弧度与沉淀的岁月感,点头赞道:“果然是一把好琴。”
塞琳娜见凌默动作轻柔,心下稍安,又见他似乎真的感兴趣,便主动上前,带着几分自豪地介绍起来:
“这把琴是安东尼奥大师的作品,背板用的是枫木,面板是云杉……它的G弦浑厚,E弦清亮……”
她甚至还简单演示了几个基础的持琴姿势和空弦音,“这是最基本的姿势,音准要靠耳朵和手指的感觉……”
众人看着这一幕,只当是凌默出于对美好乐器的好奇,以及塞琳娜对爱琴的珍视与分享,并未多想。
有些人甚至觉得这画面颇为和谐,天才也有不了解的领域,愿意虚心接触,而首席则大方展示自己的专业。
可紧接着,凌默的一句话,让整个训练馆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抬起眼,看向塞琳娜,语气依旧平淡,却石破天惊:“我可以用你的这把琴,试一下吗?”
试……试一下?!
他要用这把价值连城的名琴……拉小提琴?!
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
塞琳娜更是睁大了眼睛,红唇微张,完全没料到会有此一问。
让她借出视若生命的琴给人试手?
这简直是……但提出请求的是凌默,那个刚刚在钢琴上展现出神魔之姿的男人。
她看着凌默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一股莫名的信任感油然而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声音都有些发飘:“可……可以。”
答应了?!周围的人都替塞琳娜捏了把汗,也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好奇。
校领导们迅速交换眼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凌默拉得不堪入耳,该如何巧妙圆场,既不能伤了这位贵客的面子,也要安抚好塞琳娜和学院的情绪。
几个人甚至悄悄移动位置,准备随时用掌声掩盖可能出现的噪音。
在无数道混杂着担忧、好奇、甚至一丝等着看笑话的目光注视下,凌默手持名琴,走到了场地中央。
他并没有立刻演奏,而是先轻轻调试了一下琴弓的松紧,用手指拨动琴弦听了听音色,随后,他将琴优雅地架在肩上,下颌轻抵琴托,另一只手握住琴颈。
他的姿势……竟然出乎意料的标准、沉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协调感!
凌默低垂着眼睑,帽檐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和微微抿起的薄唇。
他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静默”状态,与手中那把小提琴产生了某种神秘的链接。
下一刻,琴弓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生涩,起手便是如同电流窜过般的急速跳弓!
一连串清晰、精准、充满爆炸性力量的音符悍然迸发!
不再是众人熟悉的古典旋律,而是一首他们从未听过,却瞬间抓住所有人心脏的曲子,《purple passion》(紫色激情)!
这首来自前世 diana boncheva 的经典电音小提琴曲,此刻在凌默手下,以古典小提琴的形式,绽放出无比狂野、性感、充满现代节奏感的魅力!
音乐如同紫色的闪电,撕裂了训练馆内古典严肃的空气!
左手手指在指板上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舞,精准的压弦、华丽的揉弦、高难度的快速换把,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万遍!
右手运弓更是充满了力量与控制,时而如暴风骤雨般急促猛烈,时而又如情人低语般婉转缠绵,大量的顿弓、连顿弓、抛弓等高难度技巧信手拈来,将那种强烈的节奏感和冲击力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哪里是试一下?!
这分明是大师级的炫技!是足以让所有小提琴手瞠目结舌的神级演奏!
“上帝啊……”有人捂住了嘴,发出无声的惊呼。
塞琳娜整个人僵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眸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她作为行家,比任何人都清楚凌默此刻展现出的技巧是何等恐怖!
那速度、那精准度、那对弓弦的控制力……这根本就不是“了解不深”,这分明是登峰造极!
小提琴院长脸上的从容和矜持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茫然与骇然!
他扶着旁边的椅子,才勉强站稳。
查尔斯院长和斯特恩教授等人,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不,是直接冲出了天灵盖!
他们张大了嘴巴,看着场中那个仿佛在燃烧的身影,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华国代表团这边,许教授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夏瑾瑜美眸中异彩连连,紧握的拳头里全是汗。
艾薇儿更是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身体随着那狂野的节奏微微扭动,看向凌默的眼神充满了炽热的崇拜。
沈清歌和李悦已经完全傻掉了,她们看着那个手持小提琴,仿佛化身音乐魔神的男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灵魂被那紫色激情彻底贯穿的战栗!
凌默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行”的领域,再次以绝对碾压的姿态,悍然撕碎了所有的质疑与期待!
这种扮猪吃老虎后带来的极致反差,让之前所有心存侥幸、暗自得意的人,如同被一记无声的惊雷劈中,外焦里嫩,魂飞魄散!
当最后一个激昂的音符如同烟花般炸响,然后戛然而止。
整个小提琴训练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比之前在钢琴前那次,更加彻底、更加漫长的死寂。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凝固在原地,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极致的震撼。
凌默缓缓放下琴弓和琴,动作依旧从容。
他看向目瞪口呆、仿佛灵魂出窍的塞琳娜,将琴递还过去,语气平淡如初:
“琴,确实不错。”
塞琳娜·瓦伦蒂诺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那把仿佛还在嗡鸣、沾染了魔力的爱琴。
她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凌默,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
“凌默先生,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不可能!没有经年累月的苦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技巧和表现力!”
凌默看着她因震惊而显得有些苍白的俏脸,以及周围那一圈如同见了鬼似的目光,只是随意地活动了一下刚才持琴的手指,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没什么,只是刚才看你演奏,突然有了点小灵感,顺手试了试。”
小……小灵感?!
顺手……试了试?!
这话如同一道无形的惊雷,精准地劈在了在场每一位,尤其是小提琴学院师生们的天灵盖上!
“噗——”
一位原本端着水杯想喝口水压压惊的教授,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小灵感?我的上帝,他管这个叫小灵感?!”
一个学生抱着头,表情扭曲,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我这辈子苦练的目标,在他眼里就是个小灵感的产物?”
“顺手试试就能把帕格尼尼的鬼魂从坟里拉出来再摁回去摩擦一遍??”另一个学生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
小提琴院长脸上的肌肉在疯狂抽搐,他感觉自己坚守了几十年的艺术信仰和教学体系,正在眼前寸寸崩塌。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声音干涩地追问,带着垂死挣扎般的期盼:“凌默先生!你……你之前一定学过小提琴,对不对?只是隐藏了实力,对不对?”
凌默摇了摇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确实没时间学这个。”
“那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演奏出……演奏出这种曲子?!”院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指着凌默,手指都在发抖。
凌默微微挑眉,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
“刚刚说过了。”
“我,了解不深。”
“只是突然手痒,试一下。”
了解不深……
只是手痒,试一下……
“轰——!”
这两句话,如同最终的重锤,狠狠砸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塞琳娜抱着她心爱的小提琴,娇躯微微晃动,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了解不深……试一下……”,
她感觉自己过去十几年的刻苦练习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小提琴院长踉跄后退一步,扶住了墙壁才没摔倒,他面色灰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查尔斯院长和斯特恩教授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麻木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跟这种根本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怪物”较劲,纯粹是自取其辱。
华国代表团这边,许教授捂着胸口,又是骄傲又是哭笑不得,低声道:“这小子……真是……杀人诛心啊!”
夏瑾瑜看着那个再次轻描淡写间掀起惊涛骇浪的男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中暗道:“这坏家伙……也太能气人了。”
艾薇儿则是毫不掩饰地咯咯笑了起来,碧蓝的眼眸中满是幸灾乐祸和与有荣焉的兴奋。
李悦使劲掐着自己的胳膊,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打击面也太广了……”
沈清歌望着凌默,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撼,有骄傲,也有一丝同情地看着那些备受打击的小提琴手们。
她忽然觉得,凌默那句“了解不深”,或许……真的是他的真心话?只是他的“了解”,和别人的“了解”,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
凌默看着训练馆内一片死寂,众人脸上那混合着震惊、崩溃、茫然和怀疑人生的复杂表情,微微偏了下头,帽檐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似乎有些不解大家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演奏给了大家一些压力,于是用一种自以为宽慰的、鼓励的语气,对着那些备受打击的小提琴手们,特别是脸色煞白的塞琳娜和摇摇欲坠的小提琴院长,认真地说道:
“其实,你们也不用太在意。”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刚刚归还、还带着他指尖余温的小提琴,语气平和地继续道:
“这个乐器,结构还是比较简单的。”
“所以,”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试图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
“刚刚演奏的那首曲子,相对来说,也比较基础了。”
比……较……简……单……的……乐……器?
比……较……基……础……了……的……曲……子???
《紫色激情》那令人眼花缭乱的跳弓、飞速的换把、复杂的节奏和强烈的情感表达……在他嘴里,就成了“基础”?!
如果刚才凌默的话是惊雷,那么此刻这几句“宽慰”,简直就是核弹在众人脆弱的神经上引爆!
“噗通!”一位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学生直接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眼神呆滞。
塞琳娜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她看着自己视若生命、苦练了十几年的“比较简单”的乐器,又想想那首“比较基础”的曲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荒谬感直冲头顶,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小提琴院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脸憋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凌默,你了半天,硬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感觉自己的艺术生涯、毕生所学,都在这句“比较简单”面前,化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查尔斯院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怀疑皇家艺术学院存在的意义。
华国代表团这边,许教授已经放弃表情管理,张着嘴,半晌才合上,喃喃道:“基础……好一个基础……这小子是真不怕被人打死啊……”
夏瑾瑜忍不住以手扶额,肩膀微微耸动,显然是强忍着笑意。
艾薇儿则是毫无形象地拍着旁边人的胳膊,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飙出来了:“哈哈哈!基础!他说基础!oh my God! 我太爱他了!”
李悦使劲晃着沈清歌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飘:“清歌!你听到了吗?基础!我这辈子要是能拉出这么基础的曲子,我立刻原地去世都值了!”
沈清歌也是哭笑不得,看着那个一脸“我在安慰你们”表情的凌默,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一丝莫名的骄傲。
这家伙,气死人的本事跟他才华一样,都是顶级的。
就在整个训练馆的气氛已经不能用“崩溃”来形容,简直是“集体灵魂出窍”的状态时,凌默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造成了何等毁灭性的打击。
他看着众人更加“呆滞”和“痛苦”的表情,以为大家是不相信,或者还在纠结于难度。
他想了想,用一种带着点求证意味的、试图寻求认同的语气,看向了离他最近的、灵魂仿佛已经飘走的塞琳娜,以及面如死灰的小提琴院长,真诚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
“你们练习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如果说刚才还有倒吸冷气和压抑的呜咽,那么现在,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
所有人,包括华国代表团自己人,都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沉默咒语”彻底封住了喉咙。
塞琳娜看着凌默那双在帽檐阴影下显得格外清澈的眼睛,听着他那真诚的询问,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我们……也是这样的感觉?
感觉……小提琴结构简单?感觉《紫色激情》这种曲子……基础?!
院长眼前一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杀了我……就现在……
凌默这最后一句神补刀,彻底将“凡尔赛”艺术推向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巅峰!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最真诚的态度,完成了对一整个领域精英的终极“灵魂拷问”和碾压,爽点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而此刻,皇家艺术学院其他学院的领导们,如雕塑般站在一旁,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已然达到了顶点,脸色精彩得如同打翻了调色盘。
查尔斯院长: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西装扣子,松开,扣上,再松开。
目光死死盯着场中那个依旧淡然自若的年轻人,心中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撕扯。
小人A激动狂热: 天才!不,是神迹!看到了吗?!
钢琴、小提琴……他仿佛没有边界!
如果他能留在学院,哪怕只是短期访问,随便留下点“灵感”,开创个“小提琴印象派”或者“立体主义弦乐法”?
那皇家艺术学院将一跃成为世界艺术无可争议的灯塔!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留住他!
小人b崩溃哀嚎: 可是……这太打击人了啊!
我们毕生钻研、引以为傲的领域,在他嘴里就成了“结构简单”、“基础曲子”?
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道心都快碎成渣了!
要是让他来学院教学,学生们还能有自信吗?
怕不是天天怀疑人生,集体抑郁?这到底是福星还是煞星?
他的嘴角抽搐着,想挤出一个欢迎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斯特恩教授:
这位老教授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扶着眼镜,眼神涣散。
凌默在小提琴上的表现,比在钢琴上更让他感到恐惧。
因为钢琴他还能勉强理解那是非人的技巧,可小提琴……那种信手拈来、仿佛乐器本就是他身体延伸的掌控力,颠覆了他对“学习”和“天赋”的认知。
理智: 必须邀请他!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有艺术体系的冲击和升华!学院需要这种鲶鱼效应!
情感: 可是……我的骄傲……我扞卫了一辈子的古典音乐尊严……在他面前如同纸糊的城堡。
请他来讲学?我怕我忍不住会问他“您觉得奏鸣曲基础吗?”……太煎熬了!
他看着凌默,眼神复杂得像是一盘被打翻的棋局。
美术学院院长:
他悄悄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凌默还没“临幸”美术学院。
昨晚沙龙上开创两大流派的阴影还未散去。
庆幸: 还好没来画室……不然他要是随手画一幅,再说一句“油画颜料特性比较简单”,我们是不是该集体辞职?
野心: 但是……如果他愿意来呢?哪怕只是留下一幅随笔,哪怕只是一句点评?
看看莎玛公主得到的《月华沙海》!
那价值……不行,得想办法把他骗……不,请到美术学院去!这种“打击”,我愿意承受!
他的眼神在凌默和查尔斯院长之间逡巡,盘算着如何开口抢人。
舞蹈学院院长:
她是目前唯一一个既受益又没被直接打击的。
得意: 看看!这就是点化过我们伊莎贝拉的大师!他的才华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我们舞蹈学院是第一个被“临幸”的!
担忧: 可是……他接下来会不会觉得芭蕾“结构简单”,现代舞“情感基础”?天啊……不能再想了。
她既希望凌默再去舞蹈学院看看,又怕他再看下去,整个学院的舞蹈理念会被彻底颠覆。
与此同时,那些闻讯而来、一直如同猎豹般蛰伏在旁的几家世界顶级高校代表,眼中的光芒已经不能用火热来形容,简直是燃起了熊熊烈焰!
茱莉亚学院代表: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握住凌默的手。内心狂吼:“不管他开出什么条件!只要他愿意来茱莉亚!我们可以为他设立一个凌默全艺术学部!
他想教什么就教什么!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
钱?资源?要多少有多少!这种能随手开创历史的人物,绝对不能放过!”
柯蒂斯音乐学院代表:
他飞快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着字,计算着学院能拿出的最大筹码,荣誉院长?终身教授?以他名字命名的音乐厅?
他甚至开始考虑能不能把费城管弦乐团打包作为“赠品”。
“皇家艺术学院这群蠢货还在纠结打击不打击?这是打击吗?这是神恩!是洗礼!你们不要,我们要!”
伯克利音乐学院代表:
他的思路更加开阔和激进:“流行与古典的完美结合!他刚才那首小提琴曲就是证明!
我们需要他!他能打破所有的音乐壁垒!给他最大的创作自由!组建最顶级的制作团队!他要什么给什么!”
这几所学校的代表互相警惕地看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他们知道,争夺凌默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皇家艺术学院的犹豫和矛盾,对他们而言,就是天大的机会!
此刻的皇家艺术学院领导层,就仿佛守着一座能喷发黄金却也随时可能引爆的火山,既渴望得到那无尽的财富,又害怕被那毁灭性的力量灼伤。
而这种极致的矛盾与挣扎,在那些虎视眈眈的竞争者眼中,却成了最可口的机会。
训练馆内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最终还是被凌默自己打破了。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仿佛被冻结的脸,尤其是塞琳娜那失魂落魄、抱着琴如同抱着最后救命稻草的模样,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产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抬手,轻轻压了压帽檐,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在此刻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将众人从那种集体性“道心破碎”的恍惚状态中稍稍拉回了一点现实。
“看来,我的表达可能有些不够准确。”凌默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炫耀或歉意,更像是一种陈述事实的修正,
“我的意思是,任何乐器,本质上都是表达情感和思想的工具。
关键在于使用工具的人,以及想要传达的内容。”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色灰白的小提琴手,最后落在塞琳娜身上:“你的技巧很精湛,对古典作品的理解和再现非常到位。这很好。”
这句肯定,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让塞琳娜几乎要哭出来。
至少……至少她的努力得到了承认,哪怕在这位“怪物”眼中只是“很到位”。
但凌默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的心提了起来:
“不过,音乐是活的,规则是前人总结的路径,但并非唯一的路径。
有时候,跳脱出固有的框架,用工具去创造新的声音,或许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在场许多人心底那扇紧闭的门。
是啊,他们一直致力于完美复现古典,但创造呢?凌默刚才那首《紫色激情》,不就是跳脱框架的产物吗?
查尔斯院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气氛的变化,他强压下内心的滔天巨浪,知道不能再让场面继续僵持下去。
他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无比热情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尽管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精辟!凌默先生的话真是振聋发聩,令人茅塞顿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隔开了还想追问的小提琴院长,对凌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默先生,我们美术学院那边,几位资深教授对您昨晚开创的印象派和立体主义极为推崇,一直渴望能与您深入交流,不知您是否……”
他话未说完,旁边早就按捺不住的茱莉亚学院代表一个箭步插了进来,语气急切而不失恭敬:
“凌默先生!我们茱莉亚学院拥有全世界最顶级的跨学科艺术研究环境,我们诚挚邀请您前往访问,我们愿意为您提供最自由的创作空间和无可比拟的资源支持!”
“凌默先生,请考虑我们柯蒂斯!我们注重精英教育,可以提供最一对一的、量身定制的合作方案!”
“伯克利致力于现代音乐与科技的融合,与您的理念不谋而合!”
顷刻间,凌默再次被热情的邀请和承诺所包围。
皇家艺术学院的领导们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内心的矛盾了,纷纷加入“保卫战”,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优厚,生怕慢了一步,这尊活神仙就被别人抢走了。
凌默站在人群中央,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淡然模样,仿佛周围激烈的争抢与他无关。
他只是偶尔点点头,或简单回应一两句,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沈清歌和李悦看着这如同“拍卖会”般的场景,相视无言,只剩下深深的震撼。
沈清歌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身影,心中那份想要变强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艾薇儿倚在门框上,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凌默,红唇勾起一抹性感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真是走到哪里,都是风暴的中心呢……我的机械师先生。”
夏瑾瑜则尽职地守在凌默身侧稍后的位置,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一边快速记录着各方提出的条件和意向,专业的姿态下,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与有荣焉。
这场由一首“基础”曲子引发的、席卷了整个皇家艺术学院乃至惊动多方顶尖学府的巨大风暴,其中心点,却保持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而所有人都明白,这场风暴,还远未结束。
凌默的每一次驻足,每一次看似随意的“尝试”,都可能在这座古老的艺术圣殿,乃至更广阔的世界里,掀起新的、更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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