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阴天,像坟墓此刻的心境。
阴霾,浓的化不开。
她倚在窗边,视野里已经很久没有闯入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连空气里曾属于他的、淡淡的烟草气息,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寂静里消散。
像一场短暂的工具试用过后,她被遗忘在了这里。
一个多月的贴身任务,生与死的边缘游走,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某一天,她便像是完成了使命、再也派不上用场的旧工具,被安置回了原处。
她隐忍着,卑微地默默付出,试图用沉默的守护去靠近。
但,那块坚冰,她无论如何都捂不化。
放弃的念头不是没有过,可更深重的、源于内心的愧疚与自责,立刻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日日啃噬。
她明显地瘦了,脸颊失去了圆润的弧度,眼中曾经那份不谙世事的天真与跳脱,也早被沉寂取代。
她无法原谅自己在造成伤害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到原点。
于是,她再次退让,选择用和他一样的方式承受。
沉默地等待,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
今天的天气,失落感比往日更浓。
坟墓:他大概不会来了。
储物柜里最后一点食物也消耗殆尽,尽管她的饭量本就小。
坟墓终于打开了沉寂许久的手机,屏幕亮起,日期显示,她竟已独自熬过了一个多月。
指尖下意识地点开那个人的通讯页面,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空荡荡的,如同她此刻的心。
一股荒谬的自嘲感涌上心头。她回忆起设计他的那天,几乎是孤注一掷,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现金。
后来,便得到的是他冷漠忽视的“负责”,将她安置于此。
错了吗?
她怔怔地想。为了不让哥哥和赤狐之间再因他横生枝节,她觉得自己没错。
可……真的没错吗?
似乎又错了。让他放弃了某些东西,可他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卧室,躺上那张他曾经睡过的床,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闭上了眼睛。
意识在黑暗的海里浮沉,并未真正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极轻微的、钥匙转动门锁的“咔哒”声。
他……是算准了食物耗尽的时间,来补充物资的吧?
坟墓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起身迎接。她学会了不再期待,越是期待,接踵而至的钝痛便越是清晰。
她只是静静听着。
听着塑料袋被轻轻放下的窸窣声,听着他似乎走向门口的脚步声……
她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放下东西便直接离开,可那脚步声却停顿了一瞬,随即,朝着卧室的方向,越来越近。
坟墓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维持着沉睡的假象。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审视的重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睡着?还是在等待她醒来?
片刻的静默后,床垫因承受重量而微微下陷,是他坐了下来。
坟墓在心里盘算着,再等一会儿,先装作无意识地翻身,然后再“自然”醒来……
这个念头刚闪过,一只微凉的手却毫无预兆地触上了她的脸颊。
“!”
坟墓惊得浑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像一只被突然惊吓的受伤小兔子。
言廷似乎没料到她会醒,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
“你怕我?”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坟墓没有回答。她怕的不是他,是惊吓他突如其来、让她完全预料不到的触碰动作。
“明天有任务,”言廷移开视线,恢复了平日的语调,“去吗?”
坟墓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好。”
“不问是什么任务?”
坟墓迎着他的视线,却看不透那深邃眼眸里的丝毫思绪。“指挥官的任务,”她轻声回答,“我没资格问。”
“你可以选择不去。”言廷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后悔还来得及。”
坟墓的心微微收紧:“是……可能会死吗?”
“不会。”他回答得干脆,带着某种深意,“但你、会临时变卦。”
“什么意思?”坟墓不解。
言廷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说:“无碍,明日随你。”
他或许,正在给她一个最终的选择。折磨一个女孩并非他的本意,只是他未曾料想,她的韧性竟能坚持如此之久。
他的目光在她明显清减了一圈的脸颊上停留片刻。
“明日我来接你。”
“……好。”
八小时前。
苏宁儿捏着那张下午五点才送达的书面通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通知上的措辞官方而简洁——“黛氏基地考察”。时间定在明日上午九点,末尾强调“黛氏所有员工必须在场”。
落款处,“言廷”两个字的签名力透纸背,带着权威的味道。
他亲自来考察,哪里是考察?我看是搜剿。
呵,还真是……连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屑给予。
苏宁儿心头冷笑。
果然如墓碑所言,要不了多久,言廷会亲自带队来搜剿基地所有武器装备。
这一个多月来,她强迫自己消化了他的划清界限,适应了那无处不在的冷暴力。
她能接受他的疏远,但无法坐视他如此光明正大、登堂入室地来缴她苦心经营基地的装备!
她“砰”地一声拉开墓碑办公室的合金门反弹,带着一阵风火急火燎地冲到办公桌前。
“快!快!想办法把核心装备和军火今晚全部转移藏起来!言廷明天早上九点就到!”
墓碑从文件中抬起头,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藏哪里?”
他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这里,有哪个角落是他不知道的?包括密室和地下室。”
“靠!”苏宁儿忍不住爆了粗口,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话一出口觉出不妥,立刻纠正,“呸!什么家贼,是强盗难防!”
墓碑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稳:“他能提前通知,已经算是给你我留了‘面子’和时间。”
“狗屁的面子时间!”苏宁儿几乎是吼出来的,“还必须全员在场‘迎接’他!这阵仗,摆明了是要在我们眼皮底下把东西运走!国内在他的势力笼罩下,我们以后还怎么混?”她焦躁地踱步,“你说,除了冒险运出境,还能藏哪里?来回至少一天一夜,根本来不及!”
“他一开始,”墓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冰水浇在苏宁儿沸腾的怒火上,“就没打算让我们在国内混下去。”
苏宁儿猛地顿住脚步,难以置信地回头:“那他不早说?!”
“早说,”墓碑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我们会听吗?会心甘情愿地放弃这里的一切?”
苏宁儿被噎得说不出话,贝齿紧咬着下唇,几乎能尝到一丝铁锈味。那个男人,顶着一张温和的脸,内里却藏着如此深沉的算计!“这狗男人……”
“你今天才知道?”墓碑的语气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但苏宁儿不甘心就这么认输。“算了!藏不住也得藏!今晚就是现挖地道,也得把东西埋下去!”
“没用的。”墓碑打断她的孤注一掷,“他会带探测器来,掘地三尺也能找出来。”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都拿走吗?!”苏宁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心血将被掠夺的不甘。
墓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按住她紧绷的肩膀,迫使她冷静下来。“宁儿,”他的声音放缓了些,“我们歇一歇,随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对付‘暗河’的力量,官方若是强攻,必定损失惨重。他现在用这种‘合规’的手段来接手,某种程度上,也是不想逼我们鱼死网破,或者……是在用他的方式,给我们一个相对体面的退场。”
苏宁儿怔住了,品味着墓碑话中的深意:“你的意思是……我们坐山观虎斗?看他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墓碑点了点头,眼神深邃。
良久,苏宁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肩上的力道也随之松懈下来。一种混合着无奈、释然和新的决断的情绪在她眼中闪过。
“好吧,听你的。”她扯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却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桀骜,“那就不藏了。不仅不藏,我们还得把‘无所谓’贯彻到底,明天,好好‘欢送’我们的装备。”
墓碑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嗯,”他松开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学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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