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几人离了比丘国,继续西行。
只是玄奘心中清楚,比丘国之难看似解决,但背后透露出的信息却令人心寒。
南极仙翁身为道教尊神,竟也卷入西游劫难,其坐骑童子下界为恶,他岂会不知?不过是默许,甚至可能是奉命行事。
佛道之间,在此次量劫中,似乎有着某种默契。
而这默契的代价,便是无数生灵的性命!
就在玄奘皱眉思索之际,一道柔和却不容忽视的佛光却突然穿透了空间阻隔,如同静默流淌的月华,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了玄奘几人的面前。
待到佛光散去,显出一位白衣大士的身影,正是观音菩萨。
然而,此刻的观音,与往日在灵山宝相庄严、手持净瓶杨柳的形象有所不同。
她周身佛光略显内敛,眉宇间少了几分俯瞰众生的慈悲,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与……凝重。
望向玄奘的目光,更是带着探究、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菩萨?”
孙悟空见此,一双火眼金睛灼灼,带着一丝探究。
玄奘看见观音,亦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解。
“菩萨来此做甚?是有什么要吩咐弟子的?”
观音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她能感觉到,眼前之人仿佛与这片山谷、与周遭的虚空融为一体,深不可测。
尤其是那双平静望来的眼眸,看似温和,却仿佛倒映着诸天生灭、轮回更迭,让她不由自主地垂下视线。
片刻后,观音定了定神,而后双手合十,竟是对着玄奘微微躬身:“贫僧冒昧前来,实有一事。”
说着,她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玄奘,带着一丝探究。
“不久前那震动三界的混沌钟响……可是与你有关?”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
而玄奘面色丝毫不变,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淡淡道:“混沌钟乃开天至宝,散落洪荒无数元会。其重现天日,自有其因果缘法。菩萨何以认为与贫僧有关?”
观音缓缓道:“文殊回灵山后说,钟响之地,与你镇压佛母、重创文殊之处相距不远。
且钟响之时,你之气息曾短暂与一股至强威压交融……世尊与诸佛于灵山推演,虽天机混沌,难以确定,但嫌疑最大者,便是你!”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低沉:“而且,世尊已令贫僧彻查此事。并言,若混沌钟真在你手中……那么灵山,恐怕将会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
玄奘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如来不惜代价,还是佛门不惜代价?亦或是……那两位圣人,不惜代价?”
观音面色微变,沉默片刻,才道:“此事,你心中有数便是。
混沌钟干系太大,足以颠覆如今三界格局!而灵山之上众佛意见十分统一,那就是佛门东传乃佛门天定大兴之机,不容有失!”
玄奘听到这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对此并不是特别意外,因为他很清楚,佛门不会轻易放过此次佛法东传之机,哪怕如今他已不可控!
佛门现在派观音前来,不正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来打探他的虚实吗?
不过好在,观音早已归顺他,此番便是特地来提醒他的!
而观音的这番话语,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玄奘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不过,却未在他心中掀起什么惊涛骇浪,他眸中混沌之色流转,仿佛看穿了万千因果。
“菩萨特意前来告知,贫僧心领了。”玄奘双手合十,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西行之路,贫僧自会走完。灵山……也自当前往。至于其他,但是便各凭手段吧。!”
观音听到这话,不由深深看了玄奘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得化作一声轻叹:“你好自为之。”
说罢,佛光一闪,她的身形便消散在虚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师父,这观音老……菩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孙悟空抓耳挠腮,火眼金睛中满是不解。
猪八戒也凑过来,压低声音:“师父,俺老猪觉得,灵山那边怕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咱们呢!咱们要不要……从长计议?”
沙悟净虽未言语,但紧握降妖宝杖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玄奘目光扫过三位弟子,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淡然笑意:“悟空,八戒,悟净,你等可曾怕过?”
孙悟空闻言,顿时挺直腰板,金箍棒一顿:“怕?俺老孙怕过谁!当年大闹天宫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如今跟着师父,修为大进,更不会怕他灵山诸佛!”
猪八戒缩了缩脖子,但见孙悟空和玄奘都如此镇定,也鼓起勇气:“师父和大师兄都不怕,俺老猪自然也不怕!大不了拼了这条猪命!”
沙悟净沉声道:“弟子愿追随师父,万死不辞。”
“好。”
玄奘闻言微微颔首,眼中精光一闪。
“既如此,便不必犹豫。前路纵有千般劫难,万般算计,我等亦当一往无前。灵山……便是终点,也是新的起点。”
他抬头望向西方,那里佛光普照,梵音隐隐,却也被浓郁的劫气笼罩,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
“走吧。距离灵山,已然不远了。”
师徒四人再次启程,步履坚定。
而此时,灵山大雷音寺……
往日梵唱不绝、佛光普照的圣境,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中。
那自西牛贺洲传来的混沌钟鸣早已消散,余音却仿佛仍在这片圣土之上回荡,压在每一位佛陀菩萨的心头。
祥云不再悠然舒卷,而是凝滞如铁,八宝功德池中,金莲无风自动,叶片边缘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枯黄。
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纯粹的檀香与慈悲道韵,而是一种压抑的、混杂着惊疑的气氛。
观音菩萨自虚空显化,落在灵山山门之外。
她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金光万道的山门牌坊,“大雷音寺”四个古篆佛文依旧璀璨,但却似乎失去了往日那种令人心安神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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