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股廉价旱烟的味道弥漫在并不宽敞的偏殿里。
啪。
一团揉得皱皱巴巴的宣纸被狠狠砸在桌案上,墨迹还没干透,沾在了案角的砚台上。
“重写。”
周辰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一支秃了毛的狼毫笔,指着面前那个战战兢兢的老秀才。
“陛下……这……这篇文章辞藻华丽,引经据典,乃是……”老秀才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试图辩解。
“乃是个屁。”
周辰打断了他,语气不耐烦,“满篇的‘之乎者也’,你让杀猪的张屠户怎么看?让种地的李老汉怎么听?朕要办的是给百姓看的报纸,不是给你们这帮酸儒孤芳自赏的废纸!”
这里是刚刚成立的“大周新闻局”。
并没有高官显贵,屋子里坐着的,全是温心怡从市井里找来的落魄秀才、茶馆的说书先生,甚至还有一个专门写才子佳人话本的“黄书”作者。
“听好了。”
周辰站起身,走到一块挂在墙上的黑板前,拿起石灰块,在上面写下三个大字:
说人话。
“不管你们写什么,必须是大白话。要让不识字的老太太听孙子念一遍就能懂。”
他转身,目光扫过这群“第一代编辑”。
“还有,标题要长,要惊悚,要让人看了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辰指着刚才那篇被毙掉的文章——《论七大世家囤积居奇之危害》。
“改成——《震惊!赵家主一顿饭竟吃掉百户人家口粮?米价飞涨背后的血泪真相!》”
屋子里一片吸气声。
那个写话本的作者眼睛瞬间亮了,这路数他熟啊!
“还有这个。”
周辰又指了一篇关于新政的文章,“改成——《为什么隔壁二狗子领到了五亩地?摊丁入亩,让你不再交人头税!》”
“记住,我们要占领的,不是翰林院的书桌,而是茶馆、酒肆、还有百姓的炕头。”
周辰把粉笔扔回槽里,拍了拍手上的灰。
“明天一早,朕要看到第一期《大周日报》铺满京城。每份一文钱,不,第一期免费送!”
……
次日清晨。
京城的雾气还没散去,大街小巷突然多了一群背着布袋的小乞丐和报童。
他们手里挥舞着一张张散发着油墨味的纸,清脆的嗓音穿透了晨雾。
“号外!号外!大周日报创刊啦!”
“看一看瞧一瞧!孔圣人后代竟私藏三千两黄金!赵家地窖里挖出发霉的大米!”
“不用钱!白送!拿回家糊窗户都行!”
西市,老刘茶馆。
茶客们正捧着茶碗闲聊,突然一个小童塞进来一叠报纸。
“这啥玩意儿?”
一个识字的算命先生好奇地拿起来,只看了一眼标题,眼珠子就瞪圆了。
“快!念给大伙听听!”周围不识字的茶客起哄。
算命先生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那篇关于赵家的报道。文章里绘声绘色地描写了赵家如何囤积粮食,如何看着百姓饿死而在家里用牛奶洗澡(虽然是艺术加工)。
“畜生啊!”
一名拉车的汉子听得青筋暴起,把手里的茶碗捏得粉碎,“俺娘就是那年饿死的!原来粮食都在这帮狗日的手里!”
“打死他们!抄家抄得好!”
愤怒的情绪在茶馆里发酵。
紧接着,算命先生又念了关于新政的解读。没有晦涩的公文,全是通俗的大白话:只要你肯干,地就是你的,税只收地里的,不收人头的。
“真的?生了娃不用交税了?”
“皇上万岁!这才是咱们的皇上啊!”
同样的场景,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舆论的风向,变了。
以前,百姓们只能听那些读书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读书人说皇帝是昏君,他们就跟着摇头;读书人说新政是乱政,他们就跟着恐慌。
但现在,皇帝亲自下场跟他们“聊天”了。
而且聊的都是他们听得懂、关心的事。
……
孔府(幸存的旁支)。
几名年轻的儒生聚在一起,手里也拿着一份《大周日报》,脸色铁青。
“粗鄙!下流!有辱斯文!”
一名儒生把报纸撕得粉碎,“这种东西怎么能登大雅之堂?圣人之言何在?体统何在?”
“我们也要写!我们要写文章驳斥他!”
“对!写檄文!贴满大街!”
他们确实写了。
洋洋洒洒几千字的《讨周檄文》,引经据典,辞藻华丽。贴在城墙根下。
然而,百姓们路过时,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匆走过。
“写的啥?”
“不知道,全是之乎者也,看不懂。哎,你那张报纸看完没?借我看看,听说后面还有连载的《射雕英雄传》,讲郭大侠守襄阳的,可带劲了!”
“排队去!”
旧文人们绝望地发现,他们失去了话语权。
没有人再听他们的微言大义,也没有人再在乎他们的道德审判。在这个新时代,谁能讲好故事,谁能说人话,谁就掌握了真理。
皇宫,御书房。
周辰手里拿着一份沾着油渍的报纸——那是温心怡从路边摊顺回来的,上面还被人画了圈。
“效果不错。”
周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阅读痕迹,“第一期印了五万份,半个时辰就没了。现在黑市上一份报纸能卖五文钱。”
“陛下,那些世家子弟还在闹,说要办‘正气报’跟我们对着干。”温心怡笑道。
“让他们办。”
周辰不屑地笑了笑,“跟朕打舆论战?朕有一万种标题党等着他们。”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天下舆图前。
京城稳了。
世家倒了,民心齐了,舆论也被控制住了。
他的目光越过京畿,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北方……”
周辰的手指停在长城以北的草原上,“狼族最近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还有这里。”
他的手指向东移,停在茫茫的大海上。
“海商回报,最近海上出现了一些挂着奇怪旗帜的大船。船上的人金发碧眼,手里拿的火枪比我们的还远。”
周辰收回手,眼中的轻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内患已除,外忧将至。
这个世界很大,大周只是其中一角。
“传令工部。”
周辰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造船。造大船。能出海的大船。”
“还有,让凌素去一趟火器局。朕要的后装线膛枪,必须在入冬前造出来。”
“好日子才刚开始,别让外人给搅了。”
大周的龙旗在京城上空飘扬,而在更遥远的地平线上,新的风暴正在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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