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最后一颗算盘珠子归位,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户部大堂里显得格外清脆。
白玉霜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伸手去拿茶盏,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茶渍。
“尚书大人,子时了。”
值夜的小吏打着哈欠,抱着一摞新送来的账册,“工部那边又来催款了,说是新式火枪的枪管良品率太低,废料太费钱,申请追加三万两。”
“给他们。”
白玉霜头也不抬,在批条上盖下大印,“告诉凌素,钱管够,但我下个月要看到能打响的枪。”
“是。”小吏退下,吹灭了门口的几盏灯笼。
大堂内光线暗了下来,只剩下白玉霜案头的那一盏孤灯。
她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看着头顶漆黑的横梁发呆。
自从当了这个户部尚书,她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周虽然立国,但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巨人,到处都要花钱。
吱呀——
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一股带着寒意的夜风灌了进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
“谁?”白玉霜下意识地坐直身体,手伸向桌下的短弩。
“我。”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周辰没穿龙袍,只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手里还抓着一大把奏折。他把那些奏折往白玉霜的桌案上一扔,发出哗啦一声响。
“这帮老东西,这是想把朕当种马养。”
周辰拉过一把椅子,毫无形象地瘫坐下来,扯开了领口,“今天早朝,二十个御史跪在地上哭,说大周无后,国本不稳,非逼着朕开春选秀。”
白玉霜看着那一堆奏折,随手翻开一本。
《请陛下广纳嫔妃以充后宫疏》。
《皇嗣乃社稷之本疏》。
字字句句,都是在催生。
“他们说得没错。”
白玉霜合上奏折,神色平静地看着周辰,“你现在是皇帝,不是山大王。没有儿子,底下的人心就不定。万一你哪天……”
“闭嘴。”
周辰打断了她,身子前倾,两只手撑在桌案上,盯着白玉霜的眼睛。
“朕若是想要女人,这天下的女人都能排到长城去。但朕不想要那些连名字都记不住的陌生人睡在枕头边。”
“那你想要谁?”白玉霜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去整理桌上的笔墨。
“明知故问。”
周辰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白玉霜身后。
他的手搭在椅背上,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打在白玉霜的耳垂上。
“大嫂。”
这两个字,像是两颗火星,瞬间点燃了白玉霜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某种东西。
自从进了京城,周辰成了陛下,她成了尚书。两人在朝堂上公事公办,在人前君臣有别。那个在盘龙山破庙里互相依偎取暖的日子,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白玉霜的手抖了一下,墨汁滴在账本上,晕开一团黑渍。
“陛下,别这样……这是户部。”
“这里没别人。”
周辰的手从椅背移到了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我记得我说过,等打下了天下,我要让你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我现在已经是尚书了,够尊贵了。”白玉霜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够。”
周辰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强迫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尚书是给天下人看的。我要的,是给我看的。”
他看着这张虽有倦容却依然风韵犹存的脸。岁月的风霜没有折损她的美丽,反而沉淀出一种名为“权势”与“智慧”的独特味道。
“玉霜。”
周辰不再叫大嫂,也不再自称朕。
“后宫空着呢。清璇是皇后,但也只是皇后。秦家那两个丫头太小,不懂事。我这心里话,连个能说的人都没有。”
周辰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这龙椅太硬,坐得我骨头疼。今晚,我不想回寝宫。”
白玉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
她是个精明的商人,是个干练的尚书,但此刻,那些理智的防线在周辰灼热的目光下寸寸崩塌。
她想起了逃荒路上周辰分给她的半块饼,想起了盘龙山上周辰为她挡下的刀,想起了金陵城外周辰把虎符交给她时的信任。
“你……想好了?”
白玉霜抬起头,眼中的慌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柔情,“若是这一步跨出去了,以后史书工笔,可能会骂你是昏君,骂我是妖后。”
“骂就骂吧。”
周辰笑了,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扫落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账本。
哗啦啦。
账册散落一地。
周辰把白玉霜放在宽大的紫檀木桌案上,欺身压了上去。
“史书是胜利者写的。只要我们赢了,这就是一段佳话。”
“若是输了……”
周辰吻住了她的嘴唇,堵住了她剩下的话。
“若是输了,咱们就死在一块。”
窗外的风停了。
户部大堂内的烛火在剧烈的气流扰动下熄灭了一盏,只剩下角落里的一盏孤灯,将两个交叠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紫色的官袍被解开,滑落在地,盖住了一本写着“国库亏空”的账册。
这一夜,没有君臣,只有男女。
没有家国天下,只有久旱逢甘霖的原始渴望。
……
次日清晨。
周辰神清气爽地走出户部大门,正好撞见赶来上值的户部侍郎刘三算。
“陛……陛下?”
刘三算揉了揉眼睛,看着周辰,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一脸懵逼,“您……这么早来视察工作?”
“嗯,视察得很彻底。”
周辰拍了拍刘三算的肩膀,“告诉白尚书,今天不用上朝了,朕准她一天假。另外,让太医院送点补品去她府上。”
说完,周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留下刘三算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回到宫中,周辰刚换好朝服,温心怡就拿着一封密信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北境急报。”
温心怡的脸色有些凝重,“镇北关送来的。”
周辰脸上的笑意收敛,接过密信。
信封上插着三根鸡毛,这是最高等级的军情。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叶狂那潦草如狗爬的字迹,却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狼族异动。新可汗冒顿统一草原。日前,我军斥候在草原遭遇伏击,全军覆没。唯一逃回来的人带回一支箭。”
“箭杆上没有羽毛,箭簇是铁的,而且……箭尾会喷火。”
周辰的手指猛地收紧,将信纸捏皱。
“喷火的箭?”
他走到窗边,看向北方。
一夜的温存过后,现实的冷风再次吹来。
“看来,这温柔乡,朕是待不久了。”
周辰转过身,眼中重新燃起战意。
“传令凌素,去火器局。朕有个新想法,或许能解决她那个炸膛的问题。”
“既然狼族学会了玩火,那我们就教教他们,什么叫真正的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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