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随着赶车的一声吆喝,那辆装饰得花红柳绿、看着挺喜庆的马车,终于停在了封家的大门口。
原本围在村口看热闹的村民们,“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
大家伙被王昆的风光给拔高了胃口。
现在听说封大脚也“发财”回来了,还带了媳妇,那好奇心就像猫抓一样。
都想看看封家小子到底混出了什么名堂,能不能跟王家那个“土皇帝”掰一掰手腕。
然而等马车一停稳,大伙儿凑近了这么一瞧。
“咦?”
人群里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嘘声。
这……这叫衣锦还乡?
只见马车的车轱辘上全是干了的黄泥巴,车厢板上甚至还留着两道深深的刀痕,像是被什么利器砍过一样,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再看车上坐着的封大脚和郭龟腰。
俩人虽然身上都穿着绸缎长衫,看着是挺阔气,可那领口和袖口都黑乎乎的泛着油光,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了。
尤其是那两张脸,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
眼神也是飘忽不定,充满了疲惫,那模样不像是凯旋的将军,倒像是两只刚从陷阱里逃出来的惊弓之鸟。
跟王昆那种气定神闲、前呼后拥的王者归来比起来,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难民。
“这就是发大财了?我看像是逃荒回来的吧?”
“嘘!小声点!没看见人家穿的是绸子吗?那是好料子!”
就在村民们窃窃私语的时候,车帘一掀。
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先迈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身段妖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露露。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桃红色的紧身旗袍,外面披着件兔毛坎肩,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嘴唇红得像是刚喝了鸡血。
在她身后,还跟着个半大的小子,那是她弟弟小虎。
小虎背着两个比他还大的包袱,累得气喘吁吁,跟个小苦力似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小舅子”?
露露这一亮相,确实把村民们给震住了。
漂亮!
那是真漂亮!
这十里八乡的,除了王家大院里那几位夫人,还真找不出这么水灵的娘们!
那一双桃花眼,那是看谁谁骨头酥;
那走路扭胯的姿势,更是一步三摇,把村里那帮老光棍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可是……
村民们的眼睛是毒的,尤其是那帮没事就爱嚼舌根的老娘们。
她们上下打量着露露,眼神慢慢变了。
那股子风尘味儿,哪怕是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得着。
良家妇女谁这么走路?
谁大白天的脸上抹这么厚的粉?
还有那眼神见着男人就带钩子,哪有半点正经媳妇的端庄?
“啧啧啧,这大脚是去哪发财了?怎么领回来这么个货色?”
“我看啊,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倒像是……那地方出来的。”
“你是说……窑姐?”
“八九不离十!你看那腰扭的,都快断了!
还有那个什么小舅子,看着也不像亲生的,倒像是跟班的龟公!”
闲话就像是长了翅膀的苍蝇,嗡嗡嗡地在人群里传开了。
封大脚站在自家门口,本来还想挺着胸脯接受乡亲们的羡慕呢。
结果一听这动静,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心里虚啊!
露露是干什么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也就是骗骗瞎子,真遇到明眼人,那是一眼就能看穿。
小舅子是真的,但改变不了老婆是窑姐的事实!
他想发火骂回去,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底气不足,只能憋红了脸在那儿干瞪眼。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
人群里,一个平时就游手好闲、嘴上没个把门的赖皮,忍不住跳了出来。
这赖皮叫二狗子,以前因为偷鸡摸狗被王昆、大脚等人收拾过,心里一直憋着气。
现在不敢惹王昆,但看见封大脚“打肿脸充胖子”的德行,那是忍不住想找点存在感。
“哎哟!大脚哥!”
二狗子挤眉弄眼地大声喊道,“你这本事可真大啊!
出去一趟,这是给咱们天牛庙娶了个‘扬州瘦马’回来伺候咱们爷们吗?”
“这身段这模样,以前在哪个楼子里挂牌啊?
多少钱一晚啊?咱们是不是也能沾沾光啊?哈哈哈哈!”
“轰——!”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不知死活的闲汉也跟着哄笑起来,那笑声极其刺耳,充满了下流和猥琐。
封大脚浑身一颤,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羞愤欲死。
露露更是脸色煞白,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吱声。
在这里她是外人,男人不出头,她就是个被指指点点的“破鞋”。
“笑!笑你妈个头!”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阴沉着脸没说话的郭龟腰,突然动了。
他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疯狗,猛地窜了出去,几步就冲到了二狗子面前。
“啪!啪!”
二话没说,正手反手两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刮子,狠狠地抽在了二狗子的脸上!
这一下力道极大,二狗子被打得原地转了两圈,半边脸瞬间肿得像馒头,嘴里直接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哎哟!你……你敢打人?!”
二狗子捂着脸,也被打懵了,随即恼羞成怒,想要撒泼打滚。
“大伙儿都看着呢!外乡人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还想仗着人多势众,给这几个“逃难”的来个下马威。
然而,下一秒。
“哗啦!”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二狗子的叫嚣戛然而止。
只见郭龟腰猛地撩起长衫的下摆,一只手伸向腰间。
当他的手再次抬起来的时候,手里赫然握着一把乌黑锃亮、枪口散发着寒光的——盒子炮!
“咔嚓!”
机头打开。
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二狗子的脑门上。
“王法?”
郭龟腰眯着那一双绿豆眼,眼神阴狠得像是一条毒蛇,声音更是冷得让人骨头缝里冒寒气:
“老子手里的枪,就是王法!”
“再喷一句粪试试?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呃……”
二狗子看着那就在眼前的枪口,吓得白眼一翻,裤裆瞬间湿了一大片,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全场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在跟着起哄的那些村民,此刻一个个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枪!
那是真家伙!是能杀人的枪!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以前王昆有枪,那是因为人家是大财主,是能跟洋人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可现在……
怎么连郭龟腰这种平时只会偷鸡摸狗的流氓混混,腰里也别着枪了?
而且看他那架势那眼神,那是真敢开枪杀人的主儿啊!
这还是以前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郭龟腰吗?
“滚!”
郭龟腰一脚踹在二狗子的肚子上,把他踹了个跟头。
“都给老子滚!谁要是再敢嚼舌根,老子晚上去他家找他聊聊!”
“哗啦啦——”
这一下,看热闹的人群瞬间作鸟兽散。
大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跑慢了挨枪子。一边跑一边还在心里嘀咕:
“变天了!这世道真变了!”
“以前吵架靠嗓门,打架靠锄头。现在怎么是个有点出息的人,回来都带着枪啊?”
“这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这村里,以后怕是全是阎王爷了!”
恐惧,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
赶走了闲人,封家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堂屋里,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封二坐在主位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一脸的愁苦相。
旁边的大脚娘也是抹着眼泪,看着满身狼狈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而在下首,郭龟腰正端着茶碗,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咳咳。”
封二终于忍不住了,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郭龟腰。
他对这个从小就带着自家儿子不学好的“狗头军师”,那是打心眼里膈应。
尤其是刚才郭龟腰掏枪那一出,虽然吓跑了闲汉,但也让他觉得这人身上带着股邪气,是个祸害。
“那个……小郭啊。”
封二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下了逐客令。
“既然回来了,你也该回自个儿家看看了。
你家那老房子虽然破了点,但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咱们家……今儿个还要商量大脚的婚事,这自家的事儿,就不留你了。”
这是明摆着赶人了。
郭龟腰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在东海能混下去,靠的可不是像大脚那样的蛮力,而是眼色和心机。
他一看封二这脸色,就知道老头子不想让他掺和家务事。
这时候要是赖着不走,只会惹人嫌,反而坏了后面的算计。
“哎哟,大伯说得是!”
郭龟腰不但没生气,反而利索地站起身,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是该回去看看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那大伯、大娘,你们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他又转头看向封大脚,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大脚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
“兄弟,我在老房子等你。遇上难事了,记得来找哥。哥给你想办法。”
说完,他又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露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
然后背着手像个没事人一样,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他走得干脆利落。
……
随着郭龟腰离开,堂屋里只剩下了自家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封二也不装了,他把烟袋锅子往桌上重重一拍,“啪”的一声,吓得大脚和露露都哆嗦了一下。
“跪下!”
封二一声怒喝。
封大脚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露露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跪在了大脚身后。
“儿啊,既然没外人了,爹也就直说了。”
封二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露露,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这女人……从哪带回来的,你给我就送回哪去!咱老封家,不能要!”
“爹!”封大脚急了,抬起头辩解,“露露她救过我的命!要不是她……”
“救命归救命!那是恩情,咱们可以给钱,给东西还!哪怕养她一辈子都行!但就是不能拿正妻的名分还!”
封二指着露露,手指头都在抖,声音拔高了八度:
“你看看她那样子!那一身的粉味儿,都能把人呛死!那是过日子的正经人吗?”
“刚才门口那些人的话你也听见了!
你要是真把她娶进门,咱们老封家祖宗八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以后咱们出门还怎么见人?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咱们娶了个破鞋?!”
“不行!绝对不行!爹宁可你打光棍,也绝不让你娶这么个祸害进门!除非我死了!”
封二的态度坚决如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大脚娘也在一旁抹眼泪,劝道:“儿啊,听你爹的吧。
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心野,养不住的啊。
娘给你寻个身家清白的,哪怕丑点,那也是正经人啊。”
露露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虽然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早就知道乡下人封建,但当这些羞辱的话真真切切地砸在脸上时,她还是觉得心如刀绞。
她为了封大脚,可以说是倾家荡产,把命都豁出去了。结果换来的却是“破鞋”、“祸害”这几个字。
“大脚……”
露露看向身前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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