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让他下去问！”
“看他还敢不敢胡咧咧！”
村民们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看向老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戏谑。
老者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面前湍急的河水，浪涛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巨响，像是在等着吞噬他。
他哪里真的见过什么河神？
刚才那阵巨浪，还是他让心腹藏在礁石后拉动机关弄出来的，此刻让他下河去“问”，那不是明摆着要他的命吗？
“我……我……”老者结巴起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河水，“河神……河神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得……得诚心……”
“我们够诚心了。”孟舒瑶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诚心到愿意让你这个‘河神代言人’亲自去沟通。
怎么？你不敢去？还是说……你根本就见不到河神？”
她向前走了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老者：“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河神？那些所谓的‘发怒’，都是你搞的鬼？”
老者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额头上渗出冷汗。
他看着周围村民渐渐变得怀疑的眼神，心里越来越慌，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没有河神！都是我骗你们的！”
这一哭，倒把所有人都哭愣了。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求你们饶了我吧！”
真相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比刚才的巨浪更让人震撼。
那些原本还将信将疑的村民，此刻脸色涨得通红，又气又愧——气自己被这老东西骗了这么多年，愧自己刚才居然还在怕那不存在的河神。
“打死这个畜生！”
“把他送官！让他坐牢！”
“还有他那几个心腹，都不是好东西！”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我都说没有孩子。他们把我的孩子拿去祭河神了。
打死你，我打死你。”
愤怒再次席卷了人群，这一次，却再没有半分犹豫。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把老者和他的几个心腹捆得结结实实，打算明天一早就送到县里去。
孟舒瑶看着这一幕，轻轻舒了口气。她把怀里的小女孩递给她母亲，看着女人抱着孩子泣不成声的样子，心里也软了下来。
孟舒瑶看着村民们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惶恐，心里清楚，仅靠拆穿老者的谎言，未必能彻底根除他们骨子里的迷信。那些世代相传的“神鬼之说”，早已像藤蔓般缠进了日子的缝隙里，不狠狠敲打下，怕是还会有下次。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站了半步，清亮的声音在河岸边响起：“大家安静一下。”
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那对抱着孩子的夫妇望着她，眼里满是感激；几个刚才还犹豫的老者也竖着耳朵，显然想听听这外乡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家活了大半辈子，总该听过些神仙的故事吧？”孟舒瑶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人群，“不管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还是惩恶扬善的雷公，哪有正规的神仙会拿活人当祭品？真正的神明，护佑众生还来不及，只有那些山里的精怪、水里的邪祟，才会靠吃人来修炼，才会用杀戮来满足贪欲。”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说句难听的，就算这浊龙河里真有河神，它统领着水里的虾兵蟹将，翻江倒海都不在话下，难道还需要靠吃几个不会水的凡人来增强法力？这岂不是笑话？”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激起一片小声的附和。
“姑娘说得对！神仙哪能吃人呢？”
“就是！以前听书先生说，天庭的神仙都吃素呢！”
“那老东西说河神要吃孩子，八成是他自己黑心！”
村民们纷纷点头，看向黑袍老者的眼神里，愤怒又多了几分。
孟舒瑶看火候差不多了，悄悄往身后退了半步，背对着众人，手指飞快地捏了个诀。她没真打算伤人，只是想借这天地之力，彻底击碎他们对“河神”的虚妄敬畏。
“轰隆——！”
一声惊雷毫无征兆地炸响在头顶，明明是晴空，却凭空劈下一道紫蓝色的闪电，像条怒龙般直扑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在离黑袍老者几步远的河滩上！
“嗤啦——”
泥沙飞溅中，那片被雷电击中的地方瞬间焦黑，连旁边几丛半人高的蒿草都被烧成了焦炭，一股刺鼻的糊味立刻弥漫开来。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快得让人连尖叫都来不及。
河岸边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刚才还在嚷嚷的村民，此刻腿肚子都在打颤，看着那片焦黑的土地，又抬头望了望依旧透着微光的天空，脸上血色尽褪。
“咚！”
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紧接着，“哗啦啦”一片，河岸边的村民们接二连三地跪倒在地，脑袋磕在冰冷的泥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天爷饶命啊！我们没做坏事！”
“都是这坏种！是他假借河神的名义害人！跟我们没关系啊！”
“求老天爷开恩，别降罪给我们！”
刚才还对黑袍老者有些犹豫的几个老村民，此刻更是吓得涕泪横流，指着被捆在地上的老者连连喊：“就是他！都是他蛊惑我们！我们也是被蒙蔽的！”
黑袍老者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刚才那道惊雷仿佛劈在了他心头，此刻瘫在地上，裤腿湿了一片，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嘴里“嗬嗬”地响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孟舒瑶收回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轻轻舒了口气。
她走到人群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大家起来吧。老天爷有眼，分得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刚才这雷，是在警示那些心怀歹念的人，不是针对你们。”
她指着那片焦黑的河滩：“你们看，雷劈的是空地，不是你们，也不是这两个孩子。
这就说明，公道自在人心，神明护佑的，从来都是善良本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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