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愈发偏爱这个沉默的姑娘,常常在夜里,煮一碗温热的莲子羹端给她,絮絮叨叨地讲些小镇的旧事:
讲述溪边的柳树是三十年前她和丈夫一起栽的,讲述绣坊里最珍贵的那幅“百鸟朝凤图”,那是她耗了三年的光阴才绣成的,原本是要给儿子做婚服的,可儿子却在三年前的一场山洪里,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童,再也没有回来。
小彩静静听着,没有说话,却在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她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不懂什么是执念,可看着老妇人浑浊的眼眸里泛起的泪光。
她忽然觉得,比起那些毁天灭地的神通,比起那些争夺不休的宝物,这样的凡世悲欢,似乎更能触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开始学着帮老妇人绣一些简单的纹样,针脚虽然笨拙,却格外认真。
三尾狐常常蜷在绣架旁,用尾巴轻轻扫过散落的丝线,偶尔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小彩,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陪着她一起感受这份凡世的清寂。
独角鹿则成了小镇孩子们最好的伙伴。每日清晨,它会跟着小彩到绣坊,然后便慢悠悠地走到镇口的晒谷场,卧在阳光下,任由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孩子围着它,抚摸它的皮毛,拽它的独角,但从不会太过于用力,甚至爬到它的背上,咯咯地笑着,让它驮着在晒谷场上转圈。
独角鹿从不生气,总是温顺地低着头,偶尔甩甩尾巴,或是用脑袋蹭蹭孩子们的脸颊,眼底满是温柔。
有一次,一个年幼的孩子不小心掉进了溪边的浅滩,吓得哇哇大哭,独角鹿立刻奔过去,用身体轻轻将孩子托到岸边,守在一旁,直到孩子的母亲赶来,才慢悠悠地回到晒谷场,继续卧在阳光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没有血影阁的追杀,没有武皇境的对峙,没有争夺宝物的凶险,只有日复一日的琐碎与平淡。
小彩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清晨跟着老妇人一起晾晒丝线,正午帮着冰辰收拾小摊,傍晚牵着独角鹿,带着三尾狐,沿着溪边的小路散步,看夕阳将溪水染成金红色,看归鸟掠过树梢,听小镇上的炊烟升起时,家家户户传来的呼唤声。
她开始明白,凡人的生命如此短暂,却又如此厚重。他们没有灵力,没有神通,无法抵御山洪、瘟疫、风寒,却依旧在努力地活着。
铁匠日复一日地打铁,只为给家人挣一口饱饭;绣娘一针一线地刺绣,只为留住心底的念想;孩童无忧无虑地奔跑,只为享受此刻的欢愉。
他们的快乐很简单,一碗热饭,一件新衣,一句关心;他们的坚守也很简单,守护家人,守护邻里,守护这座小小的镇子。
这一天,小镇忽然来了一群迁徙的流民,约莫数十人,有老有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手里提着破旧的行囊,眼神里满是疲惫与茫然。
他们是从南边的洪涝区逃来的,家园被洪水淹没,亲人失散,一路颠沛流离,只为寻一处能落脚的地方。
小镇上的人不多,却都心善,有人拿出自家的粮食,有人腾出闲置的柴房,有人端来热水与草药,忙前忙后地安置流民。
小彩和冰辰也加入了其中。冰辰依旧守在小摊前,为流民中冻伤、风寒的人诊治,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小彩则跟着老妇人,将绣坊里的旧布料撕成碎片,熬成浆糊,做成简易的补丁,分给流民缝补衣裳。
三尾狐则跑到溪边,用狐火将溪水加热,让流民们能喝上热水;独角鹿则驮着年幼的流民孩子,在晒谷场上转圈,逗得孩子们暂时忘却了流离的苦楚,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可麻烦终究还是来了。流民中开始有人染上了风寒,起初只是几人,后来渐渐蔓延开来,连小镇上的几个村民也被传染了。
小镇上没有像样的医馆,只有一个年迈的郎中,手里的草药有限,根本不够用。
冰辰的冻伤疗法只能缓解症状,却治不好风寒,看着那些患病的老人和孩子咳嗽不止,日渐消瘦,他第一次露出了手足无措的神情。
小彩看着这一切,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她想起了自己掌心的龙纹玉珏,想起了通天楼主给的《上古鳞迹录》,想起了那些被她封存的灵力。
她知道,只要解开灵力封印,只需一道灵光,便能驱散这些风寒,可轮回劫的规矩,是不能动用神通,不能凭力量行事。她必须以凡人的方式,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开始跟着年迈的郎中,去小镇周围的山林里采药。从郎中的口中得知,治风寒可以用“凝露草”和“暖阳花”,凝露草长在山涧阴湿处,暖阳花则开在向阳的山坡上,此刻正是采摘的时节。
小彩点点头,背着竹篮,带着三尾狐,一头扎进了山林。
山林里没有灵力指引,她只能凭着郎中的描述,一点点去寻找。凝露草叶片细小,呈淡绿色,长在青苔覆盖的岩石旁,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暖阳花则开得鲜艳,金黄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却常常长在陡峭的崖壁上。
小彩没有用灵力,爬山时常常滑倒,膝盖和手掌被碎石划破,渗出血来,她只是简单地用草木灰敷一下,便继续寻找。
三尾狐则在一旁帮忙,用鼻子嗅着草木的气息,一旦发现凝露草,便用爪子轻轻扒开周围的青苔,示意小彩采摘;遇到陡峭的崖壁,它便纵身跃上去,用嘴咬下暖阳花,小心翼翼地扔给小彩。
一日,小彩在寻找凝露草时,不小心掉进了一个狭窄的山涧。山涧不是很深,却满是冰冷的溪水,她的衣服被浸湿,冻得瑟瑟发抖,竹篮也被冲得不见踪影。
她想爬上去,可山涧的墙壁光滑无比,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只能蜷缩在溪水边,任由冰冷的溪水没过脚踝。三尾狐在山涧上方焦躁地转圈,发出尖锐的狐鸣,却无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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