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彩快要冻僵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老妇人讲的那些旧事,想起了流民孩子们渴望活下去的眼神,想起了冰辰忙碌的身影。
她咬了咬牙,挣扎着站起来,用手一点点抠着山涧墙壁上的缝隙,一步一步,缓慢地向上攀爬。手指被磨得鲜血淋漓,膝盖撞到岩石上,疼得她几乎晕厥,可她没有停下。
她不再去想自己是五彩神龙,不再去想五行灵珠,不再去想那些未完成的使命,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想采到草药,治好那些病人的凡人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爬上山涧,瘫倒在草地上时,夕阳已经西下。三尾狐立刻扑过来,用身体裹住她,狐毛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小彩看着掌心磨破的伤口,看着篮子里好不容易采到的凝露草和暖阳花,忽然笑了。不是神通加持下的意气风发,而是凡人历经艰辛,终于达成心愿的释然与满足。
回到小镇,小彩和郎中一起,将采来的草药洗净、熬煮,一碗碗地送到患病的流民和村民手中。
她没有用灵力,只是守在药炉旁,一遍遍地添柴,调整火候,耐心地喂那些病重的老人和孩子吃药。冰辰则守在一旁,用冰劲轻轻舒缓他们咳嗽的症状,两人分工合作,日复一日,从未停歇。
日子一天天过去,患病的人渐渐好转,流民们也渐渐安定下来,有人开始跟着小镇的铁匠学打铁,有人跟着绣坊的老妇人学刺绣,有人则跟着村民们下地耕种。
小镇依旧热闹,青石板路上依旧有孩童的嬉闹声,铁匠铺依旧有“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檐下的蓝布幡旗依旧随风晃动,只是多了几分烟火气,多了几分温暖。
小彩依旧在绣坊帮忙,只是她的绣活越来越精湛,绣出的花草鸟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绣布上跃出来。
老妇人常常看着她的绣品,笑着说:“这姑娘的心,比丝线还细,比暖阳花还暖。”
小彩只是浅浅一笑,她知道,自己的心,正在这凡世的悲欢离合中,一点点变得充盈,一点点变得坚定。
冰辰的小摊依旧在镇东头,只是求医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小镇的村民,还有周边村落的人。
他依旧不收贵重的报酬,只是偶尔收下一些村民送来的粮食、蔬菜,或是孩子们采来的野花。
他常常看着小彩在绣坊里忙碌的身影,看着她温柔地喂三尾狐吃东西,看着她牵着独角鹿在溪边散步,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是冰灵族的子弟,自幼在极北冰原长大,见惯了冰雪的寒凉,却从未见过这样温暖的烟火,从未体会过这样平淡的幸福。
三尾狐不再像从前那样警惕,它常常蜷在绣坊的窗台上,晒着太阳,打着瞌睡,偶尔醒来,便跑到晒谷场,和孩子们一起玩耍;
独角鹿则依旧温顺,每日清晨,它会驮着小彩的竹篮,陪着她去山林里采药,傍晚,便跟着她一起,沿着溪边的小路回家,夕阳将它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柔而宁静。
这日,小彩正在绣一幅“溪山人家图”,绣到溪边的柳树时,忽然停顿了下来。她看着绣布上的柳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模糊的片段:
似乎有一个穿着劲装的少年,曾陪着她在一棵柳树下说话,少年的眉眼清晰,笑容温暖,可她却记不清他是谁,记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她用力摇头,试图想起更多,可那些片段却像指间的流沙,越是用力,消散得越快。
她有些失落,低头看向掌心的龙纹玉珏,玉珏依旧温润,却没有任何反应。冰辰恰好走来,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问道:“怎么了?”
小彩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茫然:“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人,忘了一些重要的事。”
冰辰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绣了一半的绣品,轻声道:“忘了也没关系。我们此刻所经历的,所感受的,不也是重要的吗?”
小彩看着他温和的眼眸,又看了看窗外晒着太阳的三尾狐,看了看远处溪边正在饮水的独角鹿,看了看绣坊里正在忙碌的老妇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轮回劫不是让她找回记忆,而是让她在忘记一切的情况下,重新体会“活着”的意义。不是凭着神龙的血脉,不是凭着五行灵珠的力量,而是凭着一颗凡人的心,去感受悲欢,去经历琐碎,去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人,去坚守那些看似平凡的善意。
她拿起绣针,继续绣着那幅“溪山人家图”,针脚依旧细腻,却多了几分坚定。窗外的阳光正好,洒在绣布上,洒在她的眉眼间,温暖而明亮。
日子依旧平淡地继续着,没有惊天动地的奇遇,没有修为境界的突破,可小彩的心,却在这凡世的烟火中,一点点变得澄澈,一点点变得强大。
她渐渐懂得,武道的真谛从来不是力量的碾压,不是神通的炫酷,而是守护的责任:守护凡人的烟火,守护身边的伙伴,守护心底的善意。
冰辰依旧每日行医,小彩依旧每日刺绣,三尾狐依旧陪着孩子们玩耍,独角鹿依旧温顺地守护着小镇。
他们就像小镇上的寻常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琐碎的日子里,体会着最纯粹的快乐,坚守着最朴素的善意。
偶尔,小彩会坐在溪边的柳树下,看着潺潺流淌的溪水,陷入沉思。她依旧想不起那些遗失的记忆,想不起那个模糊的少年,想不起落霞郡,想不起五行灵珠的使命,可她不再失落,不再迷茫。
她知道,无论过往是什么,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此刻的经历,此刻的感悟,都会成为她最珍贵的财富,成为她渡过轮回劫的底气。
三尾狐会悄悄跑到她身边,蜷在她的腿上,用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背;独角鹿会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她,眼底满是温柔;冰辰会端来一碗温热的莲子羹,放在她身边,轻声道:“天凉了,喝点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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