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国里的晴天小邮差》
——给所有不喜欢下雨,却愿意为例外撑伞的人
在滴答滴答的雨国,一年只分两种日子:大雨和小雨。没有春天,没有秋天,连钟表的指针都被雨水泡得发胀,走得慢吞吞的。天空像一块永远拧不干的灰布,雨丝如织,从早到晚,从年头到年尾,不曾停歇。
雨国的居民们长着半透明的雨伞尾巴,走路时“噼啪”作响,像一群会移动的蘑菇。孩子们从小被教导:“晴天是神话,别信。那只是老人们讲给失眠孩子的梦。”学校课本上画着“太阳”的插图,老师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叉,说:“这是虚构的,就像独角兽和会飞的鱼。”
可小邮差阿漉不信。
他每天穿着深蓝色的邮差制服,帽子被雨水压得塌塌的,鞋子里永远泡着半寸水。他负责把雨信送到每一条街道——雨信是用积水折成的纸船,船身湿漉漉的,上面载着“今天也要开心哦”“雨水是天空的礼物”之类的客套话。阿漉最讨厌下雨:鞋会湿,帽会塌,连早上买的面包都带着潮味,咬一口像在嚼湿纸巾。
“这算什么生活?”他一边踩过水坑,一边嘟囔,“连晒被子都成了犯罪。”
于是,他天天写信给气象局长:
“尊敬的局长,能否在下周二之前,停止降水?哪怕一小时也行。我想看看没有雨的世界。”
信总是石沉大海。直到某天,局长的回信终于来了——不是文字,而是在雨幕里,用灰雾画了一个巨大的“x”,像一把锁,锁住了所有关于晴天的幻想。
阿漉望着那个“x”,低声说:“总有一天,我要寄一封能让它消失的信。”
直到那天,阿漉在邮箱里摸到一封干巴巴的信。
那手感太奇怪了——在全是湿漉漉的雨信中,这封信像一块被晒干的饼干,边缘卷曲成金色的小火苗,摸上去还有点烫手。
他小心翼翼拆开,里面只有一句话:
“我不喜欢下雨天,你在的除外。”
阿漉愣住,心跳像被雨水打湿的鼓点,乱了节奏。
就在这时,雨点突然变得迟疑,像做错事的小狗,轻轻在他袖口嗅了嗅,仿佛在试探他是否生气。
他抬头,看见街角的樱桃钟表店门口,站着一个没打伞的女孩。雨水落在她头顶,却像遇见透明屋顶,自动滑向两边,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干燥的圆圈。她的发丝在微光中泛着金边,像被阳光亲吻过。
她冲阿漉挥手,指尖挂着一轮只有巴掌大的彩虹,像一枚会发光的戒指。
“你好,我叫霁。”她笑着说,声音像太阳烘过的被子,软、暖、带一点干脆的折痕,“你是阿漉吧?我读过你的信。”
“你……读过?”阿漉结巴了,“可那只是抱怨……”
“但很真诚。”霁眨眨眼,“在全是‘请多降水’的申请里,你的‘请停一停’,像一首走调的歌,反而最动听。”
霁说,她是晴天管理局的见习生,任务是来雨国实习一小时。
“一小时后,我就要被召回。”她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正缓缓聚拢,像在倒数她的归期。
她递给阿漉一只空信封,信封是淡金色的,上面没有字,却有细小的光点在流动,像星星在呼吸。
“把这封信送到‘雨国最潮湿的地方’,你就能得到一小时零一分钟的晴天。”她说,“多出的那一分钟,是给你的奖励。”
阿漉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一丝暖意,像握住了阳光的碎片。
他嘴硬道:“我讨厌下雨,也不稀罕晴天。”
霁笑了,把指尖的彩虹轻轻挂到他耳朵上,像戴了一枚耳坠:“那就当帮我,讨厌下雨的例外。毕竟……我也讨厌下雨,可遇见你,就不讨厌了。”
阿漉的脸红了,像被雨水泡久的枫叶。他低头看着信封,小声问:“真的……能有晴天?”
“不信你抬头。”霁指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极细的缝,一缕光斜斜地照下来,正好落在他们之间,像一条金色的桥。
雨国最潮湿的地方是“忘伞森林”——
那里堆满了被遗忘的破伞:有儿童伞上印着褪色的小鸭子,有老式长柄伞的骨头发锈,还有情侣伞被撕成两半,孤零零地躺在泥水里。伞山连绵起伏,伞骨像鲸鱼的肋骨,滴答着黑色的泪,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失落。
阿漉踩着“嘎吱”作响的伞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踩一下,就有陈年的雨声从伞下溢出,像谁在低声哭泣。
“这里……真的有人来过吗?”他问自己。
“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是一只被丢弃的纸伞精灵,蜷缩在伞骨下,“但没人愿意送信到这种地方。”
阿漉继续往前,终于在森林中心,看见一只漏水的邮筒。它锈迹斑斑,像被遗忘了百年,藤蔓缠绕着它,像在哭泣。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封空信封投了进去。
“请送达,给雨国最潮湿的心。”
瞬间,邮筒开始发光,像有人在里面点亮了一盏小太阳。光从缝隙中渗出,照亮了整片森林。雨水倒卷,变成无数颗透明气球,缓缓升向高空。乌云被气球拽走,像被无形的手撕开,露出一条宽阔的裂缝。
阳光,像蜂蜜一样缓缓淌下。
雨,停了。
整个雨国第一次听见安静的声音:
没有滴答,没有噼啪,只有风掠过屋檐,像替谁轻轻“嘘——”了一声。
居民们纷纷走出家门,仰起脸,让阳光在鼻尖上盖章。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人把雨伞尾巴摘下来,发现下面长出了蒲公英的绒毛。
孩子们发现,自己的雨伞尾巴变成了蒲公英尾巴,一走路就飘起白色的小伞,随风轻轻摇晃。
“妈妈!我变成会飞的蘑菇啦!”一个小女孩蹦跳着喊。
阿漉却顾不上高兴——
霁的身体正一点点透明,像被阳光擦掉的铅笔字,指尖最先消失,然后是发梢,最后是笑容。
“实习时间到了。”她轻声说,声音像风中的铃铛。
她伸手,把之前那只彩虹重新折成一封信,塞进阿漉口袋:“收好,这是一小时零一分钟的晴天,也是例外的证据。”
“可……我还没来得及请你喝热巧克力……”阿漉声音发颤。
霁笑了:“下次吧,等你寄来新的例外。”
然后,她消失了。
霁消失的地方,长出一株不会淋湿的向日葵。
它金黄的花盘总是朝着乌云最厚的方向,仿佛在等待下一道裂缝,等待那一缕光再次降临。花瓣上从不沾雨,像被无形的伞护着。
阿漉把彩虹信贴在胸口,那里暖烘烘的,像住进了一颗小太阳。他每天都会来看它,有时带一杯热巧克力,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终于承认,对着向日葵,也对着自己:
“我讨厌下雨,
霁在的除外。”
后来,雨国依旧下雨。
但每当人们觉得潮得发苦,就会看见阿漉抱着向日葵,穿过街道。他走过的地方,脚印里会短暂地开出干燥的金色小圆圈,像一串不会熄灭的火柴,照亮湿漉漉的地面。
孩子们追着那些圆圈喊:
“阿漉哥哥,把晴天借给我们!”
阿漉便从口袋里掏出彩虹碎片,一人一片:
“拿好,这是例外的碎片,
不喜欢下雨天的人在的除外。”
有个小女孩问:“阿漉哥哥,晴天真的存在吗?”
他低头看着她手里的彩虹碎片,轻声说:“存在。当你愿意为一个人撑伞,哪怕下雨,也是晴天。”
八
再后来,雨国的气象局长收到一封湿漉漉却带着阳光味道的信。
信纸是干的,边缘还泛着金光,像被晒过。
他拆开,看见一行字:
“尊敬的局长:
能否在下周二之前,
继续下雨?
我在的除外。
——您忠诚的、
例外的小邮差阿漉”
局长坐在雨幕中的办公室里,久久未语。
窗外,雨仍在下。
可这一次,他没有画“x”。
而是在灰蒙蒙的雨幕里,
悄悄画了一个小太阳。
它不大,不亮,却足够温暖。
像一颗,被雨水泡久的心,终于开始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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