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裂渊诡域·星火照幽冥
踏上对岸坚实的黑色岩石，四人皆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身后那片散发着诡谲紫晕的菌核之海依旧沉寂，倒悬的石化菌林如同沉默的哨兵，提醒着他们刚刚跨越了何等险境。空气中那股甜腻致幻的香气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岩石尘埃、古老腐朽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微弱能量波动的复杂气味。
林野怀中那星图残片的共鸣愈发强烈，不仅灼热，甚至开始发出低沉的、只有他能清晰感知的嗡鸣，像一颗渴望回归母体的心脏，坚定不移地指向那道深邃的山体裂缝。
“就是这里了。”林野摊开手掌，残片悬浮其上，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晕，光晕的尖端如同指南针般，直指裂缝深处。“共鸣非常强烈，另一块残片应该就在里面不远。”
沈不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心疼地检查了一下仅剩的几只机关兽，闻言精神一振：“总算找对地方了！不过这裂缝……看着可真够瘆人的。”他凑近裂缝边缘，探头向内望去。裂缝宽约数丈，内部并非一片漆黑，隐约可见岩壁上附着些微弱的荧光苔藓，但光线仅能照亮入口附近一小段距离，再往深处便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连光线都会被吞噬。一股阴冷的气流从裂缝深处缓缓吹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裂缝内的能量场极其混乱且强大，干扰比外面强了数倍不止。”姜莱手握水镜心莲，镜面光芒试图探入裂缝，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映照出入口处扭曲模糊的景象，“我的水镜在这里效果大减，无法进行有效探测。大家务必小心。”
陆清言蹲下身，指尖轻触裂缝边缘的岩石，又捻起一撮泥土嗅了嗅，眉头微蹙：“岩体结构异常坚固，但残留着非自然形成的撕裂痕迹。这裂缝……不像是天然形成，倒像是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撕开。而且，这里的死寂之气远超外面，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生灵存在的迹象，连最微小的虫豸都没有。”
“管它怎么形成的，来都来了，总不能站在门口观望。”林野将残片收回怀中，赤阳剑已然出鞘，剑身散发出温暖的赤红光晕，驱散着从裂缝中渗出的阴寒，“我打头阵，沈师弟，让你的机关兽在侧翼和后方警戒，注意探测脚下和头顶的异常。陆师姐居中策应，姜师妹断后，用水镜留意后方和能量流动的异常变化。我们保持阵型，缓慢推进。”
四人调整好状态，结成紧密的菱形阵势，踏入了山体裂缝。
一进入裂缝，环境陡然一变。光线瞬间暗淡下来，只有赤阳剑的光晕、水镜心莲的清冷光华以及沈不归机关兽眼中散发的微弱灵光提供照明，将四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带着沉重的压力，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脚下是崎岖不平的碎石路，行走时需要格外留意。
最令人不适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能量干扰。不仅神识探查被极大限制，就连灵力运转都感到些许滞涩，仿佛置身于粘稠的胶水中。耳边不时响起低沉的、如同风穿过狭窄缝隙的呜咽声，但又更像是某种无形的能量流在摩擦、碰撞产生杂音，扰得人心神不宁。
“这鬼地方，简直就像个巨大的干扰器。”沈不归低声抱怨，他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完全失去了方向指示，“我的机关兽反馈也变得迟缓和混乱，超过十丈范围就几乎无法有效控制。”
“集中精神，不要被杂音干扰。”林野沉声道，他的剑心通明，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更能凸显作用，努力分辨着哪些是自然声响，哪些可能隐藏着危险。赤阳剑的光晕稳定地照亮着前方大约二三十步的范围。
裂缝内部并非笔直向前，而是蜿蜒曲折，时而宽阔如大厅，时而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非天然的刻痕，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但大多残缺不堪，难以辨认。偶尔能看到一些嵌入岩壁的、已经彻底失去光泽的奇异晶体，似乎曾是某种能量导引或封印结构的一部分。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逐渐增大。空气中的寒意更重，那股腐朽的气息也浓郁了几分。
突然，走在侧翼的一只蜥蜴形机关兽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沈不归脸色一变：“有情况！左边岩壁！”
众人立刻警戒。林野将剑光转向左侧岩壁，只见那片区域的岩石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紫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孔洞。就在剑光照过去的瞬间，那些孔洞中猛地喷涌出大股粘稠的、如同黑色沥青般的物质，带着刺鼻的腥臭，劈头盖脸地朝四人罩来！
“小心！是蚀灵污秽！”陆清言惊呼，她感知到那黑色物质中蕴含着极强的腐蚀性和污秽灵气的能力。
“赤阳焚天！”林野毫不犹豫，剑势一转，炽热的剑气如同扇形火焰喷薄而出，迎向那团黑色污秽。至阳剑气与至阴污秽猛烈碰撞，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响，大量黑气被蒸发，但那污秽之物极为难缠，竟顶着剑气缓慢推进！
“这东西怕火和纯阳之力！沈师弟，用爆炎符！陆师姐，用青木生火诀助我！”林野迅速判断。
“好嘞！”沈不归立刻从百宝囊中掏出几张赤红符箓，灵力激发后化作数颗火球射向黑色污秽的后方岩壁，试图阻断其源头。陆清言则双手结印，青绿色的灵力注入林野的剑气之中，木能生火，使得赤阳剑气的威力陡然提升一截，火焰更加炽烈。
姜莱则催动水镜心莲，镜光不是攻击，而是形成一层柔和的水蓝色光罩，护住四人周身，防止被蒸发的黑气或溅射的污秽沾染。
在三人默契的配合下，那团蚀灵污秽终于被炽热的阳火彻底焚尽，只在岩壁上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和难闻的气味。
“好险……”沈不归抹了把冷汗，“这地方果然步步杀机，连石头里都能冒出这种鬼东西。”
“这些蚀灵污秽，像是某种能量淤积变质后的产物，也可能是古老封印泄露出的‘杂质’。”陆清言分析道，“越往深处，这类东西可能越多。”
经过这番袭击，四人更加谨慎，速度也放慢了不少。林野怀中的残片共鸣越来越强，甚至开始微微发烫，指引着他们在这迷宫般的裂缝中穿行。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下，深邃漆黑，寒气逼人；另一条路则相对平缓，通向一个隐约有微弱白光透出的洞窟。
“残片的感应指向哪边？”林野看向姜莱。
姜莱凝神感应，又用水镜照了照两条通道，面露难色：“两条通道都有强烈的能量干扰，向下的那条……死寂之气更重，而那条有白光的，能量波动相对温和，但……残片的共鸣指向却是向下的那条。”
沈不归看着那条向下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通道，咂咂嘴：“看来宝贝都喜欢待在更危险的地方啊。”
陆清言仔细观察着两条路口的地面和岩壁，忽然指向那条向下通道的入口处：“你们看这里。”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黑色岩石的地面上，隐约可见几个非常模糊的、非人类也不是常见妖兽的足迹，足迹很浅，似乎年代极为久远，几乎要被尘埃掩盖。
“有东西从这里进出过？还是……很久以前留下的？”沈不归蹲下研究。
“无法确定时间，但这至少说明，这条通道并非完全死路。”林野沉吟道，“残片指引向下，就算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不过，那个有白光的洞窟……或许有什么线索。沈师弟，派一只机关兽过去探查一下，我们在此稍作休整，保持警戒。”
沈不归点点头，操控一只飞鸟形机关兽悄无声息地飞向那有白光的洞窟。几人则利用这个机会，服下丹药，恢复刚才消耗的灵力，并仔细检查周围环境。
片刻后，机关兽传回模糊的影像——那是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窟，洞窟中央有一小片低矮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簇，似乎是某种纯净的能量结晶。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也没有发现任何生物或危险。
“只是些能量结晶，看来是条支路。”沈不归总结道。
“或许曾是某个守卫或在此栖身的存在留下的能量残余。”陆清言推测道，“既然无险，我们专注主路。”
休整完毕，四人不再犹豫，毅然踏入了那条向下延伸的、死寂而寒冷的通道。
这条通道比之前更加难行，坡度陡峭，路面湿滑，岩壁渗着冰冷的水珠。通道时宽时窄，有时需要弯腰甚至匍匐才能通过。那星图残片的共鸣几乎达到了顶点，林野感觉它快要从怀里跳出来了。
就在四人穿过一个极其狭窄的隘口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仿佛进入了山腹深处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空间的直径恐怕有数百丈，四周和头顶都是光滑得诡异的暗色岩壁，上面镶嵌着无数星星点点的、散发着微光的细小晶体，如同将夜空星河搬到了地下，提供着微弱但足以视物的照明。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黑色石台。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台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白光的碎片——正是另一块星图残片！
然而，众人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眼前的景象浇了一盆冷水。
只见在那祭坛石台的周围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匍匐着数十具扭曲的、干瘪的“尸体”。这些尸体形态怪异，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皮肤呈现出石质般的灰白色，身体扭曲成各种痛苦的姿势，仿佛在临终前经历了极大的折磨。它们虽然毫无生机，但却散发着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怨念和死气。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祭坛的正前方，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约一丈高，外形大致呈人形，但细节却无比狰狞。它的身体由一种暗沉如同黑铁般的物质构成，关节处生出尖锐的骨刺，头颅如同被拉长的蜥蜴，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空洞，口中探出惨白的獠牙。它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守护雕像。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庞大、冰冷、充满毁灭意志的意念，正从那个身影上散发出来，锁定了刚刚闯入的不速之客。
“这是……古老的守护傀儡？还是被封印在此的魔物？”沈不归倒吸一口凉气，从这怪物身上，他感受到了远比之前的“清道夫”和蚀灵污秽更可怕的压迫感。
林野瞳孔微缩，赤阳剑横在身前，剑气勃发：“不管它是什么，看来不打败它，我们拿不到残片。”
姜莱的水镜照向那怪物和周围的尸体，镜面剧烈波动，显示出极度混乱和黑暗的能量场：“小心！这东西……没有生命气息，但它的核心蕴含着极其恐怖的能量和……一种疯狂的执念！那些尸体，似乎是被它吸干了生命力和灵魂后留下的！”
陆清言脸色凝重：“它脚下的地面，有能量汲取的符文痕迹……它可能依靠吸收闯入者的生命来维持自身，或者……是在守护残片的同时，执行某种灭绝命令。”
就在这时，那高大的怪物似乎被四人的生机所触动，头颅缓缓转向他们，“看”了过来。它那空洞的眼窝中，猛地燃起了两簇幽绿色的灵魂之火！
“入侵者……死……”
一个干涩、冰冷，充满无尽杀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四人的识海！
显然，最后的考验，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战，即将在这地下星穹之下，祭坛之前展开。四人迅速变换阵型，林野顶在最前，沈不归的机关兽散开形成包围，陆清言和姜莱在后，灵力全力运转，准备迎接这未知而强大的敌人。星图残片就在眼前，但通往它的道路，注定要用血与火来开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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