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道赤红的天幕压向高地。地面不断塌陷,碎石滚入火海,发出刺耳的爆裂声。谢无妄站在叶璃身前,雷盾撑开最后一道弧光,紫色电弧在盾面上跳跃,裂缝已经蔓延到中央。
他手臂一震,锤柄砸地稳住身形。
“快走!”他吼了一声,声音被轰鸣吞掉一半。
叶璃没动。她的手按在剑柄上,指尖发烫。刚才那一连串引爆耗掉了太多力气,现在每吸一口气,喉咙都像被砂纸磨过。但她知道不能停。那道光柱还在山顶,他们必须过去。
她抬起右手,牙齿咬破食指。
血滴落在月神剑上,顺着剑脊滑下。剑身微微颤动,像是回应某种召唤。她双膝微屈,双手握紧剑柄,将剑尖指向翻滚而来的岩浆巨浪。
“以夜昙末裔之名。”她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火焰的咆哮,“燃。”
心焰罗盘在她体内震动,不再是模糊的指引,而是剧烈的共鸣。一股热流从心脏冲向四肢,幽蓝的火焰顺着经脉爬出皮肤,缠绕在剑身上。她的发丝扬起,赤金瞳孔里映出金色与幽蓝交织的光。
谢无妄回头看了她一眼。
雷盾又裂了一道缝。
他咬牙,左手猛地拍进地面,雷息强行注入盾阵。电弧炸开,硬生生撑住三秒。就在这瞬间,叶璃举剑过顶,剑气冲天而起。
金蓝光柱直贯云霄。
它没有爆炸,也没有扩散,而是笔直地刺入岩浆浪潮中心。所过之处,沸腾的熔岩迅速降温,表面泛起黑色晶体,层层叠加,如同冰层冻结湖面。百米高的火浪被硬生生截断,前端凝成一面高达百丈的黑石巨墙,横亘在两人与死路之间。
天地突然安静。
风卷着灰烬掠过焦土,余焰在新生成的黑石间游走,像未熄尽的蛇。远处火山仍在喷发,但那股毁灭性的洪流已被挡住。
谢无妄松开雷盾。
盾面彻底碎裂,化作点点紫光消散。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战甲上的纹路熄灭大半,肩部晶石黯淡无光。他抬头看向叶璃,发现她还站着,剑插在身前,双手扶柄支撑身体。
她的嘴角有血迹。
她没擦,只是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谁都没说话。他知道她撑到了极限,也知道这一招不是结束。前方还有路,还有那道光柱等着他们靠近。
他撑着锤站起来,脚步有些虚。
“还能走?”他问。
她点头,拔起剑。剑身沾了血,在高温下蒸腾出一丝金雾。她把它扛在肩上,步伐不稳,但没有停下。
他走到她身边,走在前面。雷息再次凝聚,在脚下铺出一条短暂发光的路径。地面还在裂,但比之前稳定了些。他们踩着崩塌的边缘前进,身后是凝固的黑石墙,前方是通往山顶的小径。
走了不到十步,谢无妄忽然一顿。
左眼雷纹石毫无征兆地黯淡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能量。他身体一晃,差点栽倒。他抬手扶住额角,指尖触到温热的血——是从眼罩缝隙渗出来的。
叶璃察觉到动静,停下脚步。
“你怎么样?”她问。
“没事。”他说,声音有点哑,“还能撑。”
他继续往前走,步伐比刚才慢。叶璃没再问,只是跟紧了些。她能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雷息铺设的路径越来越短,有时刚成型就熄灭。好几次他差点踩空,全靠反应快才稳住。
他们爬上一段陡坡,视野豁然开阔。
山顶就在前方百步之外。那道光柱从峰顶垂落,金蓝交织,像是门的轮廓。心焰罗盘在她体内轻轻震动,不是警告,是呼应。她知道那就是回廊入口的投影,只要再近一点,就能看清它的结构。
可就在这时,地面剧烈一震。
不是火山喷发,也不是塌陷。这震动来自脚下深处,规律而沉重,像有什么东西在苏醒。谢无妄猛地站定,右手握紧锤柄。
“不对。”他低声道。
叶璃也感觉到了。心焰罗盘的震动变了频率,由平稳转为急促。她低头看向掌心,发现血液正从伤口缓慢渗出,滴落在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她忽然想起什么。
“停下。”她说。
谢无妄回头。
她盯着自己滴血的手,又看向那道光柱。血滴落地的位置,竟隐隐浮现出一道符文痕迹,极淡,几乎看不见。但她认得那种纹路——是封印术的反向标记。
“那是陷阱。”她声音冷下来,“光柱不是回廊入口,是诱饵。”
谢无妄皱眉:“你怎么确定?”
“我的血。”她抬起手,“它在回应地下的东西,不是回廊,是另一种力量。有人把封印残片伪装成了通道投影。”
他沉默片刻,抬手摸向左眼雷纹石。石面冰冷,毫无反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预判能力暂时失效了。
“如果是陷阱,目的就是让我们靠近。”他说,“现在退,等于把主动权让出去。”
“那就别退。”她握紧剑,“我们改道,从侧面绕上去。真入口不会这么显眼。”
他看了她一眼,点头。
两人转向左侧山壁,沿着断裂的岩脊前行。这里的地形更险,许多地方需要越过裂口。叶璃体力已经接近极限,跳第二次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坠去。
谢无妄反应极快,左手一伸,抓住她手腕。
他用力一拽,将她拉上来。两人靠得很近,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松开手,掌心留下一道血痕。
他们继续前进。
五十步后,叶璃忽然停住。
她蹲下身,手指抚过一块凸起的岩石表面。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呈螺旋状,末端带钩。她用指甲刮了刮,碎屑落下,露出底下更深的纹路。
“找到了。”她低声说。
谢无妄凑近看。
那不是天然形成的痕迹,是人为雕刻的阵眼节点。位置隐蔽,角度刁钻,若非刻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她顺着纹路摸索,一路延伸到另一块岩石背面,最终连成一个完整的符文圈。
“这才是真正的接入点。”她说,“必须有人用自己的力量激活。”
他明白她的意思。
“你要用狐火?”他问。
她点头:“只有初代心火能唤醒它。但一旦启动,周围的能量会全部被吸引过来,包括那些岩浆。”
“也就是说,你会成为目标。”
“没错。”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抬手,将雷锤插进地面。
“我来挡。”他说,“你动手。”
她看着他。
他没看她,只盯着前方那道隐秘的符文圈。战甲破损,左眼渗血,站姿却依旧挺直。她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没再说什么,走到符文圈中央,双手握住月神剑,缓缓将剑尖插入地面。
剑身没入一半时,心焰罗盘猛然震动。
她闭上眼,开始引导体内的狐火。火焰从经脉中逼出,顺着剑身流入地下。符文一道接一道亮起,由深灰转为幽蓝,最终泛出金光。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崩塌,而是共鸣。
远处的岩浆突然转向,如同受到召唤,朝着这个方向流动。黑石墙上出现裂痕,熔岩从中渗出,开始重新融化。
谢无妄拔起雷锤,转身面对来路。
第一波岩浆浪撞上高地边缘时,他挥锤砸地,雷息爆发,形成一道临时屏障。电弧在熔岩表面跳跃,延缓推进速度。但他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还在引导力量,全身被幽蓝火焰包裹,剑身金光暴涨。她的嘴唇发白,额头全是汗,但手没有抖。
他知道她不会停。
他也知道,自己必须撑到最后一刻。
他举起雷锤,雷息再次凝聚。
地面震动加剧,熔岩离他们只剩三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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