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在三十步外翻滚，热浪扑面而来。谢无妄站在符文圈边缘，雷锤插进地面，双手按上岩石。他能感觉到地脉的震动越来越急，那些被叶璃凝成黑石的岩浆墙体正在内部炸裂。
第一块黑石从空中坠落，带着高温砸向左侧高地。他咬牙，体内仅剩的雷息被强行抽出，顺着经脉涌向掌心。紫色电弧从指尖窜出，钻入地底。蛛网状的雷光瞬间蔓延，拦住那块黑石，将其悬在半空。
叶璃站在阵眼中央，剑身插入地面一半，幽蓝火焰顺着剑刃流入地下。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谢无妄咳了一声，血从嘴角流下。他没擦，继续压低身体，将双掌贴得更紧。雷网又撑住了两块坠石，电弧缠绕其上，发出刺耳的爆鸣。
“你撑不了多久。”叶璃的声音传来。
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左眼的眼罩下一片麻木，雷纹石已经失去感应，连最后一点预警能力都没了。战甲上的纹路熄灭大半，肩部晶石冷却成灰白色。他的右手开始发抖，握着雷锤的指节泛白。
但他不能停。
“够了……只要再撑十息。”他说。
话音刚落，一块被雷网困住的黑石突然膨胀，轰然炸开。冲击波撕裂雷网一角，三块碎石破空而出，直冲符文圈中心——正是叶璃所在的位置。
谢无妄猛地抬头，左手离开地面，结印拍向胸口。剧痛从经脉深处炸开，像是有刀在里面搅动。他闷哼一声，雷网残存的部分剧烈晃动，几处节点熄灭，裂缝扩大。
叶璃的手还在剑柄上，狐火持续注入地底。她不能动，一旦中断，前面所有努力都会白费。
碎石离她只剩十几步。
谢无妄用雷锤杵地，勉强站直。他抬起左手，掌心对准雷网缺口，将最后一点雷息压进地脉。雷光微弱地闪了一下，勉强补上一道边角，但中间仍留着空隙。
他知道自己挡不住了。
他低头看向胸口，撕开破损的战甲。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金色纹路，像是一道沉睡已久的印记。它原本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是玄骸古籍里提到过的“始祖刻印”，只有血脉共鸣者才可能觉醒。
此刻，它亮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力量灌入其中。金光自胸口爆发，与残存的紫雷交织，顺着地脉冲向雷网。缺口瞬间闭合，三块碎石撞上光壁，当场粉碎。
谢无妄的身体晃了晃，重重跌坐在地。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雷锤，另一只手按住胸口。血从嘴角不断流出，滴在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叶璃终于转头看他。
他还活着，但气息极弱。战甲下的金色纹路仍在闪烁，微光忽明忽暗。他抬起头，看向她，嘴角扬起一抹笑。
“还没完。”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臂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雷锤脱手，砸在石头上，弹了一下，滚到叶璃脚边。
她看着他倒下的身影，手指微微收紧。狐火还在继续流入地底，符文圈的光芒越来越强。远处的岩浆改变了流向，开始朝这个方向汇聚。新的黑石不断从崩解的墙体中飞出，砸向高地，又被残存的雷网拦下。
但她知道，这道雷网撑不了太久。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雷锤。锤柄沾了血，和她的月神剑一样。她没有弯腰去捡，也没有停下施法。她的任务是激活接入点，不能中断。
可她的眼神变了。
谢无妄躺在地上，脸朝下。背部的战甲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的皮肤。金色纹路还在亮，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苏醒。他的呼吸很浅，几乎感觉不到起伏。
高地边缘，一块新的黑石从空中落下，撞上雷网。电弧跳动几下，没能完全束缚住它。黑石表面出现裂痕，内部能量开始积聚。
叶璃察觉到了异常。她眼角扫过那块黑石，发现它的轨迹不对——不是自由坠落，而是被人操控着调整角度。
有人在引导这些碎片。
她忽然想起什么。指尖在剑柄上划了一下，一丝血渗出，滴落在符文圈边缘。血迹落地的瞬间，地面浮现出一道极淡的反向符文，和之前她在山顶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自然崩解。
是陷阱。
真正的接入点还没完全激活，而敌人已经动手了。
她必须加快速度。
她闭上眼，将体内最后一丝狐火逼出经脉。火焰顺着剑身涌入地底，符文圈猛然一震，金光暴涨。地面开始共鸣，裂缝中透出微弱的光。
雷网再次承受冲击。那块被操控的黑石炸开，冲击波直接击中雷网核心。电弧崩断，整张网出现大面积断裂。剩余的节点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叶璃睁开眼。
她看见谢无妄还躺在原地，一动不动。雷锤就在她脚边，锤头朝上，沾血的那一侧正对着她。
她伸出手。
手指碰到了锤柄。冰冷的金属触感传入手心。她没有立刻握住，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像是确认它还在。
然后她收回手，继续按住自己的剑。
符文圈的光越来越强，地脉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远处的岩浆洪流已经转向，正朝着高地奔涌而来。残存的黑石不断坠落，有些直接砸在雷网上，有些则绕开防线，落在符文圈附近。
一块黑石落在她身后五步远的地方，表面裂开，露出里面流动的赤红能量。它没有爆炸，而是缓缓转动，像是一只眼睛在注视着她。
她没有回头。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狐火的消耗已经超过极限，经脉已经开始干涸。她的手在发抖，但仍然死死按在剑柄上。
雷网只剩下最后一道边框还在亮。
她知道，如果没有人补上这一环，阵眼会在激活前被摧毁。
她盯着那块转动的黑石。
它开始移动，滑向符文圈边缘，距离最近的一个节点只有两步之遥。只要它撞上去，整个结构就会崩溃。
她不能再等了。
她松开剑柄，转身一步踏出，抬脚踢向那块黑石。力量不够，黑石只是偏移了一点角度。她立刻冲上前，双手合拢，将狐火凝聚成一道短刃，劈向黑石中心。
黑石炸开。
冲击波将她掀退数步，膝盖撞在地上。她撑住地面，抬头看向符文圈。光芒还在，节点没有熄灭。
她喘着气，慢慢站起来。
雷网的最后一角也熄灭了。
她走回剑边，伸手握住剑柄。月神剑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她的意志。
远处，岩浆洪流距离高地只剩二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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