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像石子投入湖面，在茶室里荡开层层涟漪。
空气中茶香依旧，气氛却已截然不同。
云栖月指尖轻点着温润的白瓷茶杯，发出清脆微响。桌面下，顾沉舟的手包裹着她，掌心的温度沉稳又坚定。
这不仅是合作，更是她与整个雾栖岛，和这个庞大国度命运的深度绑定。
她没急着回答钟山那探究的问题，反而抬眸，清亮目光直视对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带着一丝狡黠，瞬间驱散了室内的凝重。
“钟副院长，在谈未来前，我想先问个关键问题。”
“如果……我拒绝呢？”
话音刚落，顾沉舟端茶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
他懂，这是谈判桌上最直接的“压力测试”，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这一问，将直接决定云栖月在未来合作中的身份——是被招安的奇人，还是平等的伙伴。
钟山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收敛，神情变得严肃。
他没回避云栖月的目光，沉声道：“云岛主，我们绝不强迫。”
他顿了顿，语气格外诚恳，却也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沉重。
“但外界的豺狼，我们无法保证能全部为您挡住。一座能不断产出‘奇迹’的岛屿，在国际上，它的价值不亚于一座超级油田，甚至更高。我们能做的，是尊重您的选择。但那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可不会讲道理。”
他看着云栖月，再次补充：“我们能承诺的，是只要您与我们站在一起，国家将是您最坚实、最可靠的后盾。您的自主权，将得到最大程度的尊重。”
这番话，推心置腹。
云栖月心中明白。她面临的从来不是“是”或“否”的选择题，而是“孤军奋战，四面楚歌”与“背靠大树，借力打力”的“路线之争”。
答案，不言而喻。
她忽然笑了，眉眼弯弯，像月牙落入星河，彻底驱散了室内最后一丝紧绷。
“既然如此，合作可以。”
钟山紧绷的神经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脸上刚要露出喜色，却被云栖月下一句话打断。
“但是，我有我的规矩。”
她竖起一根白皙的手指，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第一，救谁，怎么救，由我决定。你们可以提供名单和背景资料，但最终决定权在我。我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也不想听那些‘顾全大局’的说辞。”
钟山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自然！”
“第二，公平交易。国家为雾栖岛提供最高级别的保护和便利，我便提供不负国家期待的价值。亲兄弟明算账，我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希望别人觉得欠我的。”
“理应如此。”钟山再次点头，心中对云栖月的评价又高了几分。不谈奉献，只谈交易，这才是最稳固的合作基础。
“第三，”云栖月的声音带上一丝冷意，“雾栖岛是我的家，不是你们的实验室。未经我本人允许，任何人，任何单位，不得以任何名义，在岛上进行任何形式的勘探、采样和研究。否则，协议自动作废。”
这三条规矩，合情合理，甚至比钟山来之前预想的最乐观情况还要宽松。
他立刻郑重承诺：“我以龙魂研究院的名义保证，这三条，将作为最高准则，写入合作协议！”
见他答应得干脆，云栖月满意地点点头，话锋陡然一转，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而且，钟副院长，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
在钟山略带疑惑的目光中。
她下一秒，在钟山和顾沉舟同时投来的注视下，云栖月当着他们的面，从腰间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绣着几朵小白云的锦囊荷包里，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捻。
一枚通体碧绿、龙眼大小的药丸，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药丸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杂着草木清芬与生命活力的沁人馨香，瞬间充斥了整个茶室！
那香气仿佛拥有生命，只是轻轻一嗅，就让人感觉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损耗一扫而空，神清气爽到了极点！
钟山瞳孔骤然紧缩，死死盯着那枚药丸，呼吸都停了。
身为龙魂研究院的副院长，他见过的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可从未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带给他如此强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震撼与渴望！
那不是简单的药香，那分明是……浓缩到极致的生命精粹！
云栖月将那枚碧绿如翡翠、表面流转着淡淡光晕的丹药，随意地托在白皙如玉的掌心，然后，轻轻推到了目瞪口呆的钟山面前。
丹药在梨花木桌面上滚了半圈，停了下来。
“此为‘培元丹’。”
云栖月的语调平淡得像在介绍一颗糖果，可说出的话，却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钟山的心上。
“功效嘛……很简单。”
她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百病全消，断骨重续，延年益寿，洗髓伐经。最关键的是，毫无杂质，药力温和，一个濒死的普通人吃下去，半小时内就能下地打一套军体拳。”
茶室里，鸦雀无声。
钟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僵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小小的丹药，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百病全消？断骨重续？洗髓伐经？！
这……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药物”这个概念的理解！这根本不是现代医学，这妥妥的是神话啊！
如果说，雾栖岛的食材和药材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那么眼前这枚“培元丹”，就是直接把整个科学殿堂给一脚踹翻了！
顾沉舟看着钟山那副世界观炸裂的模样，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弧度。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深邃的眼底满是宠溺与自豪。
他的月月，总是能用最风轻云淡的语气，干出最惊世骇俗的事情。
良久，钟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云栖月，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云……云岛主，此物……当真？”
云栖月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意思不言而喻——你可以质疑，但你没法证伪。
钟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他知道，从这枚丹药出现开始，他和国家对雾栖岛的价值评估，需要全部推倒，重新计算！
之前的合作提案，瞬间显得那么可笑和微不足道。
他看着云栖月那双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终于明白了她真正的意图。
她这是在告诉自己，她能给的，远比他们想要的，要多得多。
云栖月看着钟山变幻莫测的脸色，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将那枚培元丹又轻轻推了回去，慢条斯理地开口。
“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谈谈……它的价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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