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殒之墟核心的崩塌,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了连锁反应。笼罩这片死寂之地万载的暗红天幕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未能立刻恢复朗朗乾坤,但那令人窒息的永恒黑暗与绝望气息,却已开始缓缓消散,被一种混杂着新生与腐朽、希望与伤痛的复杂气息所取代。
环形山谷之外,蚀骨关已然化作一片废墟。当林轩的身影从逐渐平息的能量乱流中走出时,留守在此、几乎陷入绝望的巡天卫修士们,先是难以置信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
他们看到了林轩手中那被封印的、气息萎靡的幽冥教主,更感受到了那来自山谷深处、已然平复却依旧浩瀚的星辰伟力!
胜利了!这场几乎看不到希望的绝地之战,他们赢了!
然而,欢呼声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哽咽与悲怆。活下来的人,看着身边空出的位置,看着满地同伴与敌人的残骸,胜利的喜悦被沉重的代价冲得七零八落。
林轩立于废墟之上,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而又悲伤的脸庞,最终落在那片曾经石猛断后、爆发最后辉煌的焦土上,沉默不语。他缓缓抬起手,虚空中,几点微弱的、却带着熟悉气息的灵魂光粒,如同受到牵引般,从战场各处汇聚而来,融入他指尖萦绕的混沌星辉之中。
那是石猛、墨渊、夜枭、苏慕……以及其他陨落于此的天枢修士,残存于天地间的最后一点不屈意志。他们的肉身已逝,神魂或许已入轮回,但这份为守护而战的信念,却被林轩以混沌星域之力,小心地收集、温养。
“我会带你们回家。”林轩轻声低语,将这份沉甸甸的寄托,收入了初生的混沌星域深处。在那里,这些信念星火将得到安眠,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能以另一种形式重现光芒。
他没有在此过多停留,将善后事宜交给赶来的巡天卫高层,便带着封印的幽冥教主与那枚完成使命后光泽内敛的星钥,化作一道灰银流光,径直返回磐石前哨。
前哨堡垒早已得到了消息,当林轩的身影出现在天际时,整个堡垒沸腾了!所有的修士,无论伤势轻重,都挣扎着来到广场,用最崇敬、最狂热的目光,迎接着这位独挽天倾的英雄!
玄骨真人亲自迎出,这位一向沉稳的元婴长老,此刻看着气息渊深、已然突破至元婴期的林轩,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欣慰。他深深一揖:“木长老,辛苦了!此战之功,泽被苍生,天枢学院,永世不忘!”
木长老。称呼的改变,意味着地位的彻底认可。以元婴之尊,无论年纪,皆为学院长老。
林轩还礼,并无太多得色,只是平静道:“此非我一人之功,是众多同门以血肉铺就。晚辈只是……侥幸未死,完成了他们未竟之事。”
他将封印的幽冥教主交出,并简要说明了星寂之墓内最终的战斗,以及苏慕四人的壮烈牺牲。当听到四位真传与核心弟子尽数陨落,只为争取那逆转的一线生机时,广场上一片寂静,唯有压抑的啜泣与沉重的呼吸声。
玄骨真人闭上双眼,良久才缓缓睁开,眼中已有泪光:“他们都是学院的骄傲,是人族的脊梁!他们的名字,当铭刻英灵碑之首,受万世敬仰!”
哀悼过后,便是更加紧迫的善后与部署。星殒之墟的威胁虽暂除,但幽冥教主力犹在,其阴谋败露,必不会善罢甘休。玄骨真人立刻下令,一方面稳固前哨防御,清剿残余幽冥教徒;另一方面,以最高规格,将战报与林轩突破元婴、逆转战局的消息,火速传回学院本部。
林轩则在安排好一切后,婉拒了立刻返回学院本部的提议,他选择暂时留在前哨。
他需要时间稳固刚刚突破的元婴境界,熟悉混沌星域的全新力量。更重要的是,他要去一个地方。
几日之后,林轩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那片位于能量迷雾中的小小净土。
石屋依旧,窗棂透出熟悉的微弱荧光。云无心似乎早知道他会来,正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安静地烹煮着星辉灵茶。
“你来了。”她抬起头,清澈的眸子看向林轩,仿佛早已看穿一切,“他们……都走了?”
林轩默默点头,在她对面的石墩坐下,将那块光泽内敛的星钥轻轻放在石桌上:“物归原主。多谢。”
云无心看了一眼星钥,并未收起,只是轻声道:“它已完成了使命,留在我这里,与一块顽石无异。你身怀星火,承载着他们的意志,或许……它在你手中,更有意义。”
林轩微微一愣,看向云无心。
云无心将斟好的灵茶推到他面前,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星殒之墟的天空正一点点变得清明:“守墓一族的使命,随着蚀界大阵的破灭,星辰源核的稳固,或许……也该结束了。这片土地,需要的是新生,而非永远的看守。”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释然与淡淡的怅惘:“我打算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星钥,便当做……临别的赠礼吧。”
林轩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女,能感觉到她话语中那份与过往告别的决心。他沉吟片刻,并未矫情,郑重地将星钥收起:“好。此物,我会善用。”
两人对坐饮茶,再无多言。有些情谊,有些托付,无需宣之于口。
离开净土后,林轩又在磐石前哨停留了半月。期间,他彻底稳固了元婴初期的境界,对混沌星域的运用也越发得心应手。这方初生的领域,不仅能包容衍化万法,更能温养神魂意志,其潜力,远超他的想象。
同时,他也将从幽冥教主口中拷问出的、关于幽冥教其他据点及更深层阴谋的部分情报,整理出来,交给了玄骨真人。这些情报,将成为天枢学院乃至整个修真界,下一步清剿幽冥教的重要依据。
半月之后,天枢学院本部的嘉奖与调令终于抵达。
鉴于林轩力挽狂澜,功勋卓着,且已晋升元婴,学院正式册封其为“混沌长老”,享内院长老最高权限,并可于内院开辟独立洞府“混沌峰”。同时,命其即刻返回学院本部,另有要务相商。
该回去了。
林轩站在堡垒高处,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依旧残破、却已孕育着生机的星殒之墟。在这里,他经历了最残酷的厮杀,失去了并肩作战的战友,也完成了自身最关键的蜕变。
他转身,化作一道并不耀眼、却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灰银流光,消失在通往南方的天际。
归途的风,吹拂着他已然不同的道袍,也吹动着藏于混沌星域深处,那些永不熄灭的信念星火。
天枢学院,乃至整个修真界,都因为他的归来,即将迎来新的格局与风暴。
而属于“混沌长老”木轩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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