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星殒之墟一路南归,林轩并未刻意赶路,而是以一种近乎游离的速度,缓缓而行。他需要时间消化此番生死历练的收获,更需要适应元婴期带来的全新视角与力量层次。
混沌星域初成,虽仅方寸之地,却仿佛自成一片天地,心念转动间,便可引动周遭灵气自然汇聚、衍化,对天地法则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清晰敏锐。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在这片星域深处,那些被他温养着的战友信念星火,正与他的道基产生着某种微妙的共鸣,缓慢滋养着他的神魂。
元婴期,寿元千载,可初步触摸法则,飞天遁地,神通自生,在修真界中已可称一方巨擘。即便是在天枢学院这等中域顶尖势力中,元婴长老也地位尊崇,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当他那并不张扬、却自带一股渊渟岳峙气度的灰银遁光,出现在天枢学院山门之外时,早已得到消息、等候多时的迎宾队伍,瞬间引起了轰动。
以青玄真人为首,数位与林轩相熟或执掌重要职司的内院长老亲自出迎,其后更是跟着众多好奇、敬畏、崇拜的内外院弟子。天空中,仙鹤清唳,灵禽盘旋,地上,仪仗肃立,灵光闪耀,场面之隆重,远超寻常长老归宗。
“恭迎混沌长老,凯旋归来!”青玄真人面带欣慰笑容,率先拱手。他目光扫过林轩,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不过短短数月,此子便从结丹初期一路攀升至元婴,更是立下挽天之功,此等机遇与潜力,堪称恐怖。
“青玄长老,诸位同门,木轩愧不敢当。”林轩落下遁光,拱手还礼,态度依旧谦和,但那份属于元婴修士的从容与威仪,却已自然流露。
“当得起!如何当不起!”一位性情豪爽的丹堂长老洪声道,“星殒之墟一战,木长老力挽狂澜,破幽冥阴谋,救苍生于水火,此等功绩,学院万年史册亦当浓墨重彩!老夫早已备下灵丹,为长老接风洗尘!”
周围弟子更是议论纷纷,目光火热。
“那就是混沌长老木轩?看起来好年轻!”
“听说他一人独战幽冥教主,逆转了整个战局!”
“元婴期啊……我何时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苏慕师兄、石猛师兄他们……唉……”
欢呼与敬仰中,亦夹杂着对逝者的追思与惋惜。
林轩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心中波澜微起,但面上依旧平静。他与诸位长老寒暄几句,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踏入了久违的学院山门。
沿途,亭台楼阁,飞瀑流泉,灵气氤氲,仙家气象更胜往昔。但林轩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片祥和的表象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氛围。巡逻的弟子数量明显增多,一些关键区域的阵法光晕也更为凝实。
“可是宗门近来有何事发生?”林轩不动声色地向身旁的青玄真人传音问道。
青玄真人笑容微敛,传音回道:“木长老慧眼。自星殒之墟消息传回,幽冥教虽暂退,但其潜伏势力却更加活跃,中域各地已发生数起针对我学院及其附属势力的袭击与破坏。学院已下令,全面进入戒备状态。此外……”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内部也需整顿。有些世家,与幽冥教牵扯过深,其行径,已触及底线。”
林轩目光微凝,立刻明白了青玄真人所指。赵家,以及那位曾多次与他为难的赵乾。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问。有些事,无需点破。
按照规矩,新晋元婴长老需先行前往主殿“天枢殿”,拜见院长及诸位院主,正式受封。
天枢殿内,气氛庄严肃穆。学院当代院长,一位气息如渊似海、面容模糊在灵光中的身影高踞主位,其下左右分别坐着丹、器、阵、符、战等各院院主,皆是元婴后期乃至巅峰的大能。
即便是林轩如今已晋升元婴,面对这些掌控学院权柄、修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依旧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弟子木轩,拜见院长,诸位院主。”林轩上前,依足礼数。
一道温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目光落在林轩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片刻后,院长的声音缓缓响起,如同大道伦音,回荡在殿内:
“木轩,尔于星殒之墟,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破幽冥蚀界之谋,扬我学院之威,功莫大焉。今更晋升元婴,大道可期。依学院古制,赐尔道号‘混沌’,晋内院长老,享供奉,掌权限,并可于内院混沌原址,重开‘混沌峰’,为尔之道场。”
“谢院长,诸位院主!”林轩躬身领命。他知道,这“混沌峰”并非随意赐予,其原主乃是学院历史上一位同样惊才绝艳、却最终神秘失踪的先辈,以混沌为号,留下无数传说。将此峰赐予他,既是认可,亦是期许。
受封仪式简洁而庄重。当林轩将那枚代表着内院长老身份的、刻画着星辰与混沌云纹的紫金令牌握在手中时,他便正式成为了天枢学院权力核心的一员。
仪式结束后,诸位院主并未立刻让林轩离去,而是询问起星殒之墟一战的细节,尤其是关于幽冥教主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力量。
林轩早有准备,将能说的部分娓娓道来,包括苏慕四人如何以生命为代价争取机会,自己如何侥幸突破并最终逆转战局,但对于混沌星域的具体玄奥以及星辰源核遗蜕等关键隐秘,则含糊带过。诸位院主都是人精,自然听出他有所保留,但并未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与秘密。
“幽冥教此番图谋甚大,其背后恐有上界影子。”战法院院主,一位浑身散发着铁血煞气的中年男子沉声道,“木长老生擒其教主,至关重要,刑律院需尽快撬开他的嘴。”
刑律院的冰璇仙子冷冷点头:“自当尽力。”
又商议片刻,院长最后开口道:“木长老初晋元婴,需时间稳固境界,熟悉宗门事务。混沌峰重启,亦需打理。暂且休整,若有要务,自会传召。”
“弟子明白。”
林轩告退而出,离开了天枢殿。刚出殿门,早已等候在外的执事周明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态度比以往更加恭敬热情。
“恭喜混沌长老!您的混沌峰已然初步清理出来,这是洞府禁制令牌与相关卷宗,请您过目。”周明递上一枚玉简和一块非金非玉的令牌。
林轩接过,神识一扫,玉简内是混沌峰的地形图、原有建筑布局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有劳周执事。”
“不敢不敢,能为长老效力,是属下的荣幸。”周明连忙躬身。
就在林轩准备前往混沌峰时,一个略带阴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恭喜木长老,荣登元婴,实乃我学院之幸。”
林轩转身,只见苏玉宸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未深入眼底。他身边,还跟着几位气息不俗、显然以他为首的内院弟子。
“苏执事。”林轩淡淡点头。
苏玉宸目光扫过林轩手中的混沌峰令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嫉恨与阴霾,面上却笑容不变:“混沌峰乃我先祖曾修行之地,意义非凡。木长老能重开此峰,想必与混沌之道缘分不浅。他日若有暇,苏某定当登门拜访,请教一二。”
这话听起来是恭维,实则暗藏机锋,点出混沌峰与其家族的渊源,隐隐有宣示主权之意。
林轩岂会听不出?他面色平静,道:“苏执事有心了。不过木某初掌洞府,诸事繁杂,近期恐无暇接待。告辞。”
说完,不再理会苏玉宸那瞬间僵硬的笑容,对周明微微颔首,便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向着内院深处,那标识着“混沌峰”的方向而去。
苏玉宸看着林轩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彻底冷了下来,五指微微收紧。
“混沌长老……哼,我们走着瞧。”他低声自语,眼中寒光闪烁。
荣归的荣耀之下,旧怨与新仇的暗涌,已然悄然滋生。
而林轩的归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必将在这天枢学院,掀起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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