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泽和温若曦提着篮子下山时,集市上的吆喝声正浓。青石板路被往来的脚步磨得发亮,带着经年累月的温润光泽。温若曦先拐进笔墨铺,掌柜的正用鸡毛掸子拂去砚台上的薄尘,见他们进来,笑着招呼:“魏先生,温姑娘,又来给孩子们添东西?”
“是啊,”温若曦走到货架前,仔细挑了几刀细腻的宣纸,指尖拂过纸面,感受着纤维的柔软,“阿瑶画画用软笔,得配这种吸墨匀的;温旭练字力道足,得用稍韧些的。”她又选了几支软硬适中的狼毫笔,笔锋饱满,“这几支看着不错,正好都备上。”
魏长泽在旁拎了两盒松烟墨,墨锭乌黑发亮,透着淡淡的松脂香,他笑着补充:“再拿些毛边纸,糙面的那种,让他们平日里多练练,磨磨性子。”掌柜的应着,麻利地包好东西,递过来时还多塞了几张裁好的洒金笺:“给孩子们画画玩,添个彩头。”
出了笔墨铺,斜对过的糖画摊前围了不少孩子。老师傅围着火炉,面前的青石板上淌着金黄的糖浆,他舀起一勺融化的糖浆,手腕轻转,糖丝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很快便勾勒出一只蹦跳的兔子,耳朵尖尖,尾巴短短,引得旁边的孩子拍手叫好。
“要七个糖葫芦,再来七个糖人,都要不一样的。”魏长泽走上前,声音温和。温若曦笑着补充:“动物模样就好,孩子们见了欢喜,不用太复杂。”
老师傅应着,手里的长勺不停,先串起糖葫芦——饱满的山楂果红得发亮,裹着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晶莹剔透,还粘着几粒白芝麻。接着又接连画出七种糖人:威风凛凛的老虎张着嘴,鳞爪分明的龙盘着身子,振翅欲飞的小鸟衔着枝,温顺的小鹿抬着头,机灵的猴子挠着头,蓬松的松鼠捧着果,还有只圆滚滚的兔子竖着耳朵。个个形态逼真,还冒着热气,甜香顺着风飘出去老远。
“您拿好,刚出锅的,甜着呢!”老师傅用油纸把糖人包好,连同糖葫芦一起放进篮子里,又递过两张油纸,“垫着些,别沾了墨香。”
两人提着东西往回走,篮子里墨香混着糖香,倒有种别样的温馨。温若曦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糖人,忍不住笑:“羡羡不定要抢哪个,上次见了兔子糖人念叨了好几天,这次有了老虎,怕是又要变卦。”魏长泽点头,想起儿子那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眼底漾着笑意:“随他闹,孩子们的欢喜,本就该这样简单。”
此时的寒水寺后院,站桩的时辰刚到。孩子们的腿早已酸麻,像灌了铅似的沉,却没一人肯先弯下腰。魏无羡咬着牙,腮帮子鼓鼓的,眼睛却直往山门方向瞟,耳朵竖得像小兔子,连风拂过树梢的声音都能辨出几分不同;叶安世站得笔直,脊背如松,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紫渊剑在剑鞘里轻轻颤了颤,发出极轻的嗡鸣,像是也在盼着什么。
朱厌看了眼日头,阳光已爬到头顶,暖得人骨头都酥了。他又扫过众人虽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腰背,终是扬声道:“解散!”
话音未落,孩子们瞬间松了劲。魏无羡第一个蹦起来,腿麻得差点栽倒,踉跄了两下便拽着温宁往山门跑:“是爹爹和娘亲回来了!肯定买糖葫芦了!我闻见甜香味了!”薛洋和温晁也跟在后头,边跑边吵:“猴子糖人归我!上次掏蜂蜜我出力最多!”“凭什么?龙形的才威风,配我!”
孟瑶和温旭扶着叶安世慢慢走,温旭笑着问:“安世想要哪个?我看那小鹿糖人挺配你的,安安静静的。”叶安世嘴角微扬,露出浅浅的梨涡,没说话,脚步却不自觉地快了些。无禅跟在最后,手里还攥着刚才擦汗的布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虽已是半大的少年,却也盼着那口能甜到心里的糖。
山门处,魏长泽和温若曦刚走到石阶下,就见一群孩子像小雀儿似的扑了过来。魏无羡一眼就瞅见了篮子里的老虎糖人,嚷嚷着“我要那个”,伸手就去够;薛洋直奔猴子糖人,生怕被抢了先;温晁则举着龙形糖人,在院子里转圈炫耀。
温若曦笑着把糖葫芦分给众人,山楂的酸混着糖衣的甜,在舌尖炸开,瞬间驱散了站桩的疲惫。孟瑶小心翼翼地捏着小鸟糖人,生怕化了;温旭举着松鼠糖人,和孟瑶的凑在一起看;叶安世手里的小鹿糖人沾了点热气,糖衣微微发黏,他低头看着,紫渊剑穗上的玉珠映着糖人的光,亮闪闪的。
无禅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手里拿着最后一串糖葫芦,见温宁站在一旁笑,便递过去一半:“尝尝?挺甜的。”温宁接过,两人并肩站着,看着院子里闹哄哄的景象,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裹了层棉。
朱厌和离仑站在廊下,看着这满院的甜香与欢颜,相视而笑。离仑轻声道:“你看,一串糖葫芦,就能让他们乐成这样。”朱厌点头,伸手揽住他的肩:“这样挺好,简单些,才更长久。”
风穿过庭院,带着糖香与墨香,还有孩子们的笑声,往禅房、往厨房、往每一个角落漫去。这寻常的午后,因着一口甜,变得格外动人——就像寒水寺的日子,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却有着细水长流的暖,在每一个寻常的瞬间,悄悄沁入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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