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前,一片死寂。
祸斗被光枪钉死在地上,生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墟灵蜷缩在角落,如同一块被墨汁污染的晶石,黯淡无光。
李岁独自站在那里,成了李牧身前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线。
她的对面,是步步紧逼的憎恨残响,和那片重新将一切笼罩的、漫无边际的道诡黑雾。
“孤辰大人说的没错!”憎恨残响的利齿大嘴咧开,发出扭曲而满足的狞笑,“要品尝你那最极致的疯狂,就要先毁掉你唯一的锚!就从这个女人开始!”
李岁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没有丝毫波澜。
她将【理智逆流法】催动到了匪夷所思的极限。
她周围的空间里,无数看不见的逻辑链条被强行构筑、编织,它们以最严密的公理为基石,以最无情的因果为脉络,转瞬间,便化作一座无形的、由绝对秩序构成的“长城”,将她和身后正在蜕变的李牧牢牢护住。
道诡异仙的黑雾撞了上来。
这一次,黑雾不再是无差别的污染,而是在憎恨残响的指挥下,凝聚成了一段不断重复、自我矛盾的【悖论旋律】。
那旋律无声,却直接作用于概念层面。
“存在即虚无,虚无亦是存在。”
“唯一的真理,就是没有真理。”
一句句充满逻辑陷阱的道音,如同攻城巨槌,一遍遍地轰击着李岁的“逻辑长城”,试图从根基上瓦解她的防御。
……
外界的一切声音、光影、乃至法则的碰撞,在李牧的感知中都已模糊不清,化作一片混沌的背景。
唯有一个身影,如同漆黑宇宙中唯一的灯塔,清晰得令人心碎。
那是李岁。
是她挡在最前方,摇摇欲坠,却依旧挺得笔直的背影。
那一瞬间,九位爷爷传承的记忆,屠夫的杀伐,瘸子的跳脱,药王的生死道……所有宏大的法则,磅礴的力量,都在那个身影面前黯然失色。
李牧的识海中,属于村长爷爷的“统御”法则,在这一刻,做出了最终的、至高无上的裁定。
它不再试图去“协调”九种疯狂,而是将李牧神魂深处那个最纯粹、最原始的念头,确立为统御一切的、唯一的“道理”——
不惜一切代价,守护李岁。
这道意志,化作了识海宇宙中唯一的太阳。
在这道至高指令之下,屠夫的杀意、瘸子的跳脱、画匠的随性……九种桀骜不驯的疯狂法则,第一次不再是“合奏”,而是彻底的“臣服”。
它们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君王与归宿,将自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骄傲,毫无保留地贡献给了这个唯一的意志。
……
“咔嚓……”
现实中,李岁的“逻辑长城”上,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悖论旋律】的冲击永不停歇,每一次撞击,都在瓦解着她用以构筑长城的“公理”。她的神魂如同被反复碾压的晶体,正在被快速消耗。
一缕鲜血,从她苍白的嘴角溢出。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双眼紧闭的李牧。
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后悔或恐惧,反而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决绝。
即使是死,她也要为他争取到最后的一秒。
“咔嚓——嚓——!”
更多的裂痕出现,蛛网般蔓延开来。
终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道诡异仙的污染触手,从一道最大的裂痕中猛然钻了进来!
那根触手由最纯粹的疯狂概念构成,带着湮灭一切理智的恶意,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射向李岁的眉心。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李牧的识海内,所有法则之力与那道至高无上的“守护意志”,彻底熔炼为一!
【诡神本源】的最终融合,在绝境的逼迫下,被强行完成!
现实中,李牧身后那片不稳定的、布满涂鸦裂痕的空间,突然静止了。
紧接着,一个由光与影、秩序与疯狂交织而成的王座雏形,从虚无中缓缓凝聚成型。它仿佛亘古便存在于那里,只是此刻才选择显现于世。
王座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定义的恐怖威压,如海啸般横扫全场!
憎恨残响的狂笑僵在了脸上。
道诡异仙的污染黑雾本能地向后退缩,如同野兽遇到了天敌。
那根即将碰到李岁眉心的污染触手,在距离她还有一寸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绝对的墙壁,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祭坛之上,李牧,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根由纯粹疯狂概念凝成的触手,在距离李岁眉心一寸之地,戛然而止。
它并非撞上了什么屏障,而是被定格了。仿佛一幅画卷被瞬间凝固,连带着触手表面的混乱光影,都成了永恒的静止。
“这……这是什么?”
祭坛之下,憎恨残响的狂笑僵在了脸上,利齿大嘴无法置信地张着。他感觉到一股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定义的恐怖威压,如无形的海啸般横扫全场!
这股威压的源头,正是那个刚刚睁开双眼的少年。
李牧的双瞳变了。
左眼,是燃烧着极致疯狂的暗金,仿佛九位爷爷所有不羁的意志都熔炼其中。右眼,是吞噬一切光线的死寂漆黑,那是李岁绝对理智的倒影。
一疯,一理。
在他身后,那片不稳定的涂鸦空间裂痕轰然闭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实体化的光影与法则构筑而成的王座。
它通体由类似黑曜石的材质构成,却又在内部脉络中泛着疯神血的暗金光泽。椅背是秩序的直线与混乱的曲线交织成的怪诞双翼,两个宽大的扶手上,则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孩童涂鸦般的维度疯纹。
神圣与疯癫,威严与荒诞,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它身上完美共存。
“怪物……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憎恨残响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试图再次催动道诡异仙,那片黑雾却本能地向后退缩,如同野兽遇到了天敌,发出畏惧的低鸣。
在所有存在的注视下,李牧的身体无风自动。
他缓缓飘起,动作庄严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然后,不容置疑地,落座在那尊新生的王座之上。
“牧……”
李岁下意识地轻声呼唤,声音里混杂着震撼、狂喜,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除非的……陌生。
落座的瞬间,整个世界在李牧眼中彻底改变。
五感褪去,一种全新的认知模式取而代之。他不再是“看”或“听”,而是直接“读取”。
他“读”到了。驱动那片黑雾的,是一段段混乱不堪、彼此矛盾的【悖论旋律】;而李岁身前那道摇摇欲坠的逻辑长城,是一首精致、脆弱但结构严谨的赋格。
他也“读”到了憎恨残响的本质——一团由嫉妒与不甘粘合起来的、哭嚎的残响。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憎恨残响感觉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操纵音螺发出更刺耳的指令。
眼前的少年不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个新生的、无法理解的“法则具象”,一个刚刚登基的“概念君王”。
李牧抬起眼,那对金黑异瞳平静地扫过整个战场。他仿佛没有听到憎恨残响的咆哮,也没有看见道诡异仙的蠢蠢欲动。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轻声说出了两个字。
“太吵。”
话音落下的瞬间,诡神王座的左边扶手上,一个代表着“耳朵”的古怪疯纹骤然亮起。
那是属于聋子爷爷的法则。
李牧的“噬音”之法,被王座的权能放大了千百倍,不再是单纯吞噬声音,而是化作一个概念层面的“寂静黑洞”,向整个战场无声地扩散开来。
嗡——
世界,归于死寂。
风声,消失了。能量的嗡鸣,消失了。祸斗压抑的悲鸣,憎恨残响刺耳的咆哮,李岁急促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被“抹除”。
时间与空间依然在流动,但它们失去了“声音”这个维度。
作为以“疯狂道音”为存在基础的道诡异仙,在“寂静黑洞”的笼罩下,其存在的底层逻辑被瞬间抽空。
它那庞大的黑雾之躯开始剧烈地“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在存在与虚无之间疯狂摇摆。
它发不出任何声音,其内部无数的矛盾概念失去了驱动力,开始疯狂地互相攻击、吞噬。一根触手猛地刺向自己的核心,另一部分则化为利刃斩向身边的同伴。
道诡异仙,这团纯粹的疯狂,陷入了彻底的、无声的自我混乱与崩溃。
压在李岁神魂之上的【悖论旋律】瞬间烟消云散。
她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王座上的李牧。那份力量,那份威严,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以及……一丝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远方,始终在暗中观察的守骸人,那由骸骨构成的半边身体,竟因极致的震撼而微微颤抖。他空洞的脸孔“望”着王座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意识喃喃自语:
“不是毁灭……是定义……他在重新定义规则……”
憎恨残响惊恐地发现,自己与道诡异仙的所有联系,都被这片死寂彻底切断了。
他最强的武器,他最大的依仗,此刻变成了一个正在疯狂自残的废物。
祭坛之上,王座之巅。
李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目光,缓缓越过混乱的道诡异仙,落在了战场上最后的一个“噪音源”身上。
那个,名为憎恨残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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