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商人涕泪横流中绘制出的兽皮地图指引,李牧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
传说中的隙地镇,没有城墙。
映入眼帘的,是一圈连绵不绝的巨大垃圾山。它们由废弃的法宝残骸、巨兽的森森白骨,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号的、散发着刺鼻能量混合气味的工业废料堆砌而成,像一道巨大而丑陋的疤痕,将这片法外之地与伪天庭的“洁净”牧场分割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的焦糊、血肉的腐败和灵力泄露后特有的辛辣,三种味道拧成一股,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他们找到了地图上标记的入口,一座由不知名巨兽的肋骨搭成的拱门。
拱门下,几名修士百无聊赖地靠在骨壁上。他们身上的铠甲像是从不同尸体上扒下来的零件拼凑而成,左胸是伪天庭的制式甲,右肩却扛着一块狰狞的兽骨护甲。每个人的眼神都像饿了三天的野狗,警惕,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贪婪。
“入城费,每人一颗低阶诡晶,或者等价的物件。”一名守卫懒洋洋地伸出手,对着排在李牧前方的一伙流浪修士说道。
那伙修士看起来也是刚到此地,为首的壮汉显然不能接受这个规矩,他怒目圆睁:“什么?进一个破垃圾堆还要交钱?”
守卫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死人般的漠然。他甚至没有回话。
下一瞬,他身旁的两名同伴动了。
他们的配合默契到了恐怖的程度,一人踏前,用盾牌精准地撞在壮汉的膝盖侧面,使其身形一矮;另一人则如鬼魅般绕到其身后,手中短刀的刀背闪电般地磕在他的后颈。
壮汉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息,剩下几名同伙还没反应过来,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锵!”
手起刀落,一道血光溅起。那名挑事的壮汉被斩断了一只手掌,痛苦的闷哼从他嘴里挤出。守卫们熟练地将他们一行人洗劫一空,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他们从骨门中丢了出去。
守卫头领这才慢悠悠地捡起那只断手,扔进旁边一个装满了类似物件的血桶里,用一种不大但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说道:“在隙地镇,烟夫人的话就是规矩。不守规矩的,就变成垃圾山的一部分。”
烟夫人。
李牧默念着这个名字,看着眼前血腥而高效的一幕,心中对这个所谓的“自由之地”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这里的自由,是建立在绝对暴力之上的无序。
李岁面无表情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颗在路上顺手猎杀的、某种低级异兽的晶核,扔给了守卫。
“两个人,还有一条狗。”她冷冷地说道。
守卫掂了掂晶核,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放行。
踏入镇内,一股更为混乱、嘈杂,却又充满勃勃生命力的气息扑面而来。街道两旁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摊位,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挑战着李牧的认知。
一个摊位上摆着还在微微抽搐的道诡触手,摊主热情地叫卖着它的“壮阳”奇效;另一个摊位则挂着几件擦得锃亮的伪天庭制式装备,只是胸口的徽记被粗暴地刮掉了。
这里是秩序的背面,是所有被“牧场”抛弃之物的归宿。
李牧感觉到,随着深入镇子,体内那尚未完全掌控的诡神王座雏形,在这驳杂混乱的能量场中受到了某种奇特的干扰,变得愈发沉寂。这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如同潜入深海的鱼,暂时避开了水面上的渔网。但同时,这份对力量的失控感,也让他生出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祸斗的鼻子耸动了几下,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不远处的一个烤肉摊上,一根巨大的、不知名异兽的后腿正被烤得滋滋冒油,浓郁的香气混合着香料的味道,霸道地占据了整条街道。
“嗷呜!”
祸斗的口水瞬间决堤,竟猛地挣脱了李牧的牵引,如一道黑色闪电,朝着烤肉摊猛扑过去。
“哪来的野狗!”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独眼大汉,眼看祸斗就要扑到烤肉上,他爆喝一声,抄起旁边一把油腻的砍刀,照着祸斗的脑袋就要剁下去。
周围的看客立刻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哄笑声,准备看一场血溅街头的好戏。
李岁的眉头瞬间蹙起。
然而,李牧的理智在这一刻切换下线。
他没有去拉扯祸斗,反而比祸斗更快地冲到了摊主面前,一脸严肃地指着那条烤得金黄的兽腿,痛心疾首地开始了“美学批判”。
“你这火候不对!”他喊道,神情庄重得像是在主持祭祀,“看这表皮,颜色不均,焦黑与嫩黄的过渡如此生硬!你破坏了食材本身蕴含的神圣几何结构!这是对艺术的亵渎!是对生命的辜负!”
摊主被这套闻所未闻的说辞彻底搞懵了,握着砍刀的手僵在半空。
李牧趁机一步上前,无视了那油腻的刀锋,抓起摊位上的香料罐,以画匠爷爷“现实涂鸦”的疯技手法,一边念叨着“这样才能锁住灵魂的鲜美”,一边飞快地在烤腿上画了一个滑稽的鬼脸。
一股奇特的能量波动随着他的笔画散开。
下一秒,那烤腿的香气竟然真的凭空浓郁了三分,一种更深邃的肉香混合着香料的层次感,猛地爆发出来。
摊主愣愣地看着烤腿上那个惟妙惟肖的鬼脸,又抬头看看一脸“孺子可教”表情的李牧,脑子彻底宕机,竟然忘了追究祸斗偷吃的责任。
李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把拉住李牧的衣领,另一只手拽住还在疯狂舔着烤腿油渍的祸斗,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为了避免更多麻烦,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相对安静的茶馆稍作歇息。
刚一坐下,一阵抑扬顿挫的说书声就传了过来。
“话说那疯癫牧童,身陷重围,面对那吃人逻辑的悖论蠕虫,他该当如何?只见他微微一笑,指着天,指着地,大喝一声:‘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茶馆中央,一个面相精明,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华丽道袍,却难掩其风尘仆仆的说书人,正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故事。
正是他们在路上从商人那听说的千幻道人。
李牧和李岁静静地听着。故事的核心情节倒是没错,但细节被添油加醋改得面目全非,尤其是千幻道人把自己塑造成了在幕后运筹帷幄,用一枚“智慧锦囊”指点主角破局的神秘高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千幻道人一拍惊堂木,得意洋洋地收起了铜锣,准备收钱。
李牧和李岁对视一眼。
李牧眼中闪烁着一种找到新玩具般的狂热,而李岁的眼神则冰冷如旧,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的利用价值。
他们决定,先不打扰这位“高人”的精彩表演。
当务之急,是先在这混乱的狼窝里,找到一个能让他们安然度过今晚的栖身之所。然后再从这位“老熟人”和此地真正的主人——烟夫人身上,获取他们需要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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