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蝉那一句轻飘飘的问话,仿佛一根无形的搅棍,探入了每个人混沌的脑海,搅得记忆的泥浆愈发浑浊。
安静。
听涛阁内落针可闻,只余下众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他们努力回忆着,试图从那场精神风暴的废墟中,扒拉出一点有用的碎片。可记忆就像被暴雨冲刷过的沙画,模糊不清,支离破碎。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沉重,且拧不出半点清晰的影像。
“有光。”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燕白露。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确定。
“在阵法彻底破碎的一瞬间,石门开了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我看见了,一道白光,刺目得如同正午的烈日,从门缝里泄了出来。”
这是第一个具体的细节,像一根针,扎破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迷雾。
穆红袖下意识地翻开随身的记事本,想从自己最信赖的逻辑与记录中寻找答案。然而,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一页上,没有半个字。只有一堆毫无意义的、用尽力气画下的圆圈和螺旋线,仿佛一个溺水者最后的挣扎。而在页脚,只有一个潦草到几乎无法辨认的数字——“3”。
这是她的逻辑系统在彻底崩溃前,留下的最后遗言。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也看见了!师父,我看见了!”石敢当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嚷嚷起来,把穆红袖的挫败感冲得一干二净,“是金光!我发誓,绝对是金光!我看见门后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厨房,房梁上挂着的全是龙肝凤髓!香气扑鼻!”
“胡说!”陆清风立刻反驳,他涨红了脸,仿佛在扞卫自己的信仰,“分明是圣光!我看到的是一座藏书阁,里面的竹简都在发光,散发着浩然正气!我甚至闻到了书卷的清香!”
“是肉香!”
“是书香!”
眼看两人就要为门后飘出的到底是酱肘子味还是圣贤书味打起来,苏清蝉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她取出一块温润的玉石,正是万商钱庄特制的“留音石”。
“情急之下,我也启动了记录,但……”
她催动真气,留音石微微发亮,却没有传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一阵刺耳的、如同雪花屏般的“沙沙”白噪音过后,只响起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是欧冶钧发现划痕时,道心受创发出的悲鸣。
然后,再无他物。
所有的物理证据、记忆证据,都在指向一个结论:混乱。
最终,听涛阁内,所有人的目光,第三次,无可奈何地,又一次汇聚到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在神游天外,仿佛事不关己的男人身上。
顾休。
顾休心里叹了口气。躲不掉了。
他甚至精准地捕捉到了主位上苏清蝉投来的一个眼神。那眼神翻译过来很简单:该你上场了,按我们说好的剧本演。
“咳。”顾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很不情愿的、仿佛在回忆一件极其麻烦的苦差事的语气,慢吞吞地开了口。
“我啊……当时好像是……顺手推了一下门。”
这个开场白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那门,不知道怎么就松了,自己开了一道缝。”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里面……不是什么厨房,也不是什么书房。就是一道光,一道很亮很亮的,像墙一样的光幕。明晃晃的,根本看不透,也过不去。”
这个说法,既否定了迪化二人的幻想,又为燕白露的“白光”提供了佐证。
“然后呢?”穆红袖追问道。
顾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仿佛在借助这个动作来回忆。
“然后啊……我好像在门框上,看到了一行字。用血写的,红彤彤的,怪吓人的。”
血书!
这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写的是什么?!”欧冶钧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顾休被他吓了一跳,险些把茶水洒出来。他放下茶杯,一脸“你别催,我正想呢”的为难表情,磨磨蹭蹭地说道:“当时太快了,门一晃就自己关上了,我也没看清……”
在众人几乎要杀人的追问目光下,他才像是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点东西,用一种极不确定的语气说:
“好像……最后几个字是……”
“……窃取天命者,非我,乃……”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但这半句话,已经如同一块烧红的巨石,狠狠砸进了冰冷的湖面。
窃贼不是叶擎帝?
那他是谁?
这遗迹的主人,在临死前,到底想指证谁?
一个比“叶擎帝是魔君”更巨大、更棘手、更令人不寒而栗的谜团,在这间小小的听涛阁内,轰然升起。
喜欢咸鱼躺平,剑圣求我出手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咸鱼躺平,剑圣求我出手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