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天光将明。
龙王湾的血腥气被潮湿的海风吹淡了些,但那股钻入骨髓的寒意,却在每个幸存的“水眼”成员心中盘旋。
水溶的人在清点伤亡,收缴战利品。
那些倭寇的黑船上,除了兵器,还搜出了几箱产自东洋的精美瓷器和丝绸。
讽刺的是,这些都是他们从大明沿海劫掠而去,如今又想用它们换取能劫掠更多财富的利器。
“王爷,这些倭寇如何处置?”一名护卫统领上前请示。
“鬼冢和几个头目留下,其余的,就地正法。”水溶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温度。
对于这些双手沾满大明百姓鲜血的畜生,他没有半分怜悯。
随着他一声令下,哭喊求饶声与刀锋入肉声短暂响起,又迅速归于沉寂。
龙王湾,再次回归它森然的本色。
黛玉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麻核的鬼冢。
那人脸上的刀疤在晨光下扭曲,一双三角眼死死瞪着黛玉,满是怨毒与不甘。
“把他带到船上来。”黛玉轻声吩咐。
林安点头,像拎一只破麻袋,将鬼冢提溜起来,毫不费力地扔上了钱炳坤那艘最大的座船。
钱炳坤正缩在船舱角落,怀里抱着一杯凉透的姜汤,眼神空洞。
他亲眼看着自己曾经的“兄弟”,在夜枭的带领下,被另一队黑衣人带走,登上了那些杀气腾腾的乌篷船。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再没有什么“水眼”。
他们将成为林黛玉的“影卫”。
而他钱炳坤,成了个光杆司令,一个爪牙被人拔干净的笑话。
舱门推开,鬼冢被重重扔在地上。
紧接着,黛玉和水溶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钱老板,借你的地方审个犯人,不介意吧?”黛玉的笑容依旧甜美。
钱炳坤哪敢说半个不字,哆嗦着站起,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船板的缝隙里。
水溶的目光扫过钱炳坤,带着一丝转瞬即逝的怜悯。
这个曾经在扬州运河上呼风唤雨的枭雄,已经彻底废了。
黛玉的手段,不是杀人,是诛心。
她将一个人的尊严和依仗一层层剥离,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变得一无所有,这种折磨,比死更难受。
黛玉走到鬼冢面前,蹲下身,亲手取出了他嘴里的麻核。
“呸!”
鬼冢一口血沫吐向黛玉。
林安眼神一寒,正要上前,却被黛玉抬手制止。
她只是轻巧地侧身避开,那口唾沫落在她身后的地板上。
“鬼冢,是这个名字吧?”黛玉的声音很平静,像在同一个老朋友聊天,“你的汉话说得不错,想来在大明待了不少年头,生意也做得很大。”
鬼冢喘着粗气,用生硬的汉话嘶吼:“要杀就杀!别他妈废话!”
“杀你?”
黛玉笑了,摇了摇头。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的人刚从你的船上,搜出了几箱我们大明的童装,做工很精致,上面还绣着长命锁的纹样。”
“你说,这些衣服原来的小主人,现在在哪里呢?”
鬼冢的脸色瞬间变了。
黛玉没有看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猜猜,或许是被你们沉了海,或许……是被你们带回了东洋,卖给那些没有子嗣的贵族当玩物?我听说,你们那边很喜欢我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孩子。”
她的声音轻柔,描述的画面却残忍得令人发指。
水溶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眼神里燃起怒火。
“你到底想说什么!”鬼冢的呼吸变得急促。
“不想说什么。”
黛玉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好奇。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把你,还有你的这些头目,废掉四肢,做成人彘,灌上哑药,再给你穿上你最喜欢的那些童装。”
“然后,把你脸上的刀疤用烙铁烫平,画上精致的妆容,卖到东洋的歌舞伎町去……”
“你觉得,会有人买吗?”
“你……你这个魔鬼!”鬼冢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凶狠的三角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纯粹的恐惧。
他杀人如麻,见过各种惨状,却从未想过,有人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比地狱还可怕的酷刑。
这已经不是折磨,这是在摧毁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所有认知。
“魔鬼?”
黛玉歪了歪头,神情无辜。
“我只是在用你们喜欢的方式,来招待你们这些‘贵客’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可是你们汉话里的成语,我用得对不对?”
水溶在一旁看着,只觉后背发凉。
他见识过刑部最残酷的审讯,也见过诏狱里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段。
但那些,都只是肉体上的摧残。
而眼前这个少女,她攻击的,是人的精神,是人最深处的恐惧。
她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刑具,仅仅几句话,就足以让一个悍匪彻底崩溃。
“我说……我说!”
鬼冢的心理防线彻底垮了,像一条濒死的狗,趴在地上,涕泗横流。
“求你,给我个痛快!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黛玉满意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我多费口舌。”
她转向水溶,脸上的森然瞬间褪去,又变回那个温婉的林太傅。
“王爷,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我想,他会很乐意把他在扬州、在江南、乃至在京城的所有合作伙伴,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您的。”
水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他知道,自己今天又一次被刷新了对这位林太傅的认知。
……
与此同时,扬州城外,一处隐秘的水寨。
这里是林家“影卫”的秘密训练基地之一。
夜枭和剩下的十八名“水眼”成员,正赤着上身,站在冰冷的泥地里,每个人都背着一块沉重的青石。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被从睡梦中叫醒,开始了这种毫无道理的体能训练。
“动作快点!绕着校场跑!谁掉队了,没有早饭吃!”一名身材精悍的影卫教官手持藤鞭,面无表情地吼道。
“他娘的……这是练兵还是练牲口……”一名“水眼”的汉子低声咒骂,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啪!”
藤鞭精准地抽在他后背,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红痕。
“闭上你的嘴!这里没有爷,只有兵!再敢废话,加罚二十圈!”教官的声音冷得像冰。
那汉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吭声。
他看到,那些和他们一同受训的影卫预备役,个个面不改色,背上的石头甚至比他们的还大,跑起来却步履如飞。
夜枭咬着牙,默默调整呼吸。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和影卫的差距在哪里。
昨晚的战斗,影卫展现出的纪律性、配合度以及那种纯粹为了杀人而存在的技巧,都让他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以为自己是狼,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顶多算是一条有点野性的土狗。
“头儿……我快不行了……”旁边一个兄弟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撑住!”夜枭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想被人看扁吗?想一辈子当个废物吗?不想就给老子跑起来!”
他的话,刺激了所有“水眼”成员。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傲气。
昨晚的耻辱还历历在目,如今被这般操练,更是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吼!”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紧接着,所有“水眼”的人都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他们通红着眼睛,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榨干,死死跟在队伍后面。
教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但嘴上依旧毫不留情:“有力气吼,没力气跑?一群软脚虾!速度再快点!”
训练场的一角,林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头儿,这群人野性难驯,但骨头还算硬。”他身边的副手低声道。
“野性?”林安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姑娘说了,她要的不是听话的狗,是能咬死人的狼。把他们骨子里的野性都给我逼出来,然后再给他们套上最坚固的项圈。这,才是姑娘想要的‘影卫’。”
副手似懂非懂地点头。
林安的目光越过训练场,望向扬州城的方向。
他知道,龙王湾的战斗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登场。
而这些正在脱胎换骨的“野狼”,很快就将迎来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狩猎。
船舱内,鬼冢已经彻底崩溃,像倒豆子一样,将所有他知道的秘密都吐了出来。
水溶越听,脸色越是阴沉。
倭寇在江南的势力盘根错杂,远超他的想象。
他们不仅与地方豪强、盐商勾结,甚至在官府中也有内应。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条线,指向了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每次和我们进行大宗交易的,都是通过一个叫甄家的管事……他说,他背后真正的主子,是京城的……忠顺王爷。”
鬼冢说完这个名字,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
船舱内,死一般的寂静。
钱炳坤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忠顺王爷!
那可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宗室亲王,权倾朝野!
水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猛地看向黛玉,却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
仿佛,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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