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坐落在群山褶皱里，镇西头的废弃电厂是当地人不敢靠近的禁地——这座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火力电厂，关停三十年来荒草丛生，红砖墙体布满裂纹，锈迹斑斑的烟囱直指天际，更让人胆寒的是它的俗称：阎王殿。
最近三个月，黑石镇接连发生了三起离奇死亡案，死者都与这座“阎王殿”有关。第一个是流浪汉老薛，有人看到他半夜钻进电厂找地方落脚，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主厂房内，面色青紫，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半个月后，镇上的年轻摄影师张强为了拍摄“废弃电厂灵异照片”，独自闯入其中，最终在锅炉车间离奇身亡，死前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画面里似乎有个黑影；第三个死者是镇卫生院的护士林梅，她的尸体在电厂后院的防空洞入口被发现，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法医初步判断为突发心脏病，但她生前身体一直健康，且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绝不可能主动靠近防空洞。
“马警官，这地方邪门得很！”镇派出所的王所长领着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马哲来到电厂门口，脸色凝重，“镇上老人都说，这电厂当年关停是因为闹鬼，现在是阎王殿开了门，在收人呢！”
马哲穿着便装，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电厂围墙。围墙高三米，顶端布满碎玻璃，墙角爬满了墨绿色的爬山虎，墙面上隐约能看到“安全生产”的褪色标语。“王所长，我办案二十年，从没见过什么鬼神。”马哲语气沉稳，“死者之间有没有关联？现场有没有发现异常痕迹？”
“有个共同点，三人都有过‘亵渎’阎王殿的行为。”王所长压低声音，“老薛曾在电厂门口撒尿骂街，张强到处宣扬要揭穿电厂的‘灵异骗局’，林梅则在朋友圈发过电厂的照片，配文说‘都是封建迷信’。而且现场都很奇怪，老薛死前像是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东西，瞳孔放大，嘴角歪斜；张强的相机里除了那张黑影照片，其他都被格式化了；林梅的手机落在旁边，屏幕停留在手电筒界面，电池已经耗尽。”
马哲点点头，戴上手套，跟着王所长走进电厂。大门早已锈死，是被张强闯入时撬开的，门轴处还留着新鲜的划痕。进入厂区，一股混杂着铁锈、灰尘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脚下的水泥地坑坑洼洼，布满裂缝，杂草从裂缝中钻出来，长得半人高。
主厂房内一片昏暗，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老薛的死亡位置在厂房中央的发电机组旁，地面上用白粉笔画着人形轮廓。马哲蹲下身，仔细检查周围的地面，发现了几枚模糊的脚印，尺寸较小，像是女人的鞋印。此外，发电机组的外壳上有一处新鲜的摩擦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过。
“林梅的死亡现场在哪里？”马哲问。
“在后院的防空洞入口。”王所长领着马哲穿过布满杂物的车间，来到电厂后院。后院比前院更显荒凉，地面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防空洞入口被一块厚重的钢板封住，钢板上有明显的撬动痕迹。林梅的尸体就是在钢板旁边发现的，旁边还散落着几块碎石。
马哲绕着防空洞入口查看，发现钢板边缘有新鲜的锈迹脱落，显然是近期被人撬动过。他用力推了推钢板，纹丝不动，看来需要工具才能打开。“这防空洞是干什么用的？”
“当年电厂建设时挖的，说是用来存放设备和应急避难。”王所长解释道，“关停后就被封死了，里面黑漆漆的，没人敢进去。”
马哲又来到锅炉车间，张强的死亡位置在锅炉下方的平台上。平台很高，需要爬梯子才能上去。马哲爬上平台，发现地面上有一滩干涸的水渍，旁边还有一个破碎的矿泉水瓶。平台边缘的栏杆上，缠着几根细细的钓鱼线，一端固定在栏杆上，另一端垂向地面。
“这些钓鱼线是干什么的？”马哲皱起眉头。
“不清楚，张强的遗物里没有钓鱼线，可能是以前留下的。”王所长摇摇头。
马哲没有说话，用相机拍下钓鱼线的照片，又仔细检查了锅炉的外壳。锅炉是巨大的圆柱形金属结构，表面布满了管道和阀门，有些管道已经锈蚀断裂，露出里面的空心结构。他注意到，锅炉的一侧有一个不起眼的检修口，盖子已经不见了，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张张开的嘴。
回到镇上，马哲调取了三名死者的详细资料。老薛，58岁，无儿无女，长期流浪，有盗窃和酗酒前科；张强，26岁，自由摄影师，性格张扬，喜欢冒险和猎奇；林梅，32岁，镇卫生院护士，性格内向，患有幽闭恐惧症和轻度神经衰弱。三人表面上没有任何交集，但马哲发现，他们都曾在镇东头的废品收购站买过东西——老薛买过酒瓶，张强买过旧相机零件，林梅买过废弃的医疗器械。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是个名叫刘驼背的老头，独居多年，性格孤僻，据说以前在电厂当过维修工。马哲找到刘驼背时，他正在整理废品，看到警察上门，眼神明显有些慌乱。
“刘老板，最近有没有人向你打听电厂的事？”马哲开门见山。
刘驼背低下头，声音沙哑：“没有，没人打听。那地方邪门，谁愿意去？”
“张强、林梅和老薛，你认识吗？”
“认识，都是镇上的人，偶尔来买废品。”刘驼背的手微微颤抖，“他们……他们怎么了？”
“都死了，死在电厂里。”马哲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当年在电厂是做什么的？”
“维修工，负责检修锅炉和发电机组。”刘驼背的声音越来越小，“电厂关停后，我就开了这个废品收购站。”
马哲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在收购站里仔细观察。收购站角落里堆着很多废弃的电厂设备，有阀门、管道、仪表等，上面都布满了锈迹。在一堆杂物中，马哲发现了一个破旧的工具箱，里面有一把扳手和几根粗细不一的钢管，钢管的一端有新鲜的磨损痕迹。
“这些工具是你的？”马哲指着工具箱。
“是……是啊，用来修理收购站的货架。”刘驼背的眼神更加慌乱。
马哲没有拆穿他，而是留下联系方式，让他想起什么就联系自己。回到派出所，马哲将现场照片和死者资料放在一起，反复研究。他注意到，张强相机里的那张黑影照片，虽然模糊，但仔细看能发现，黑影的轮廓很不自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支撑着。而锅炉车间平台上的钓鱼线，位置很奇怪，不像是用来钓鱼的。
“王所长，电厂的供电系统是不是完全关停了？”马哲突然问。
“是啊，关停后就切断了电源，这么多年一直没通电。”王所长疑惑地说，“怎么了？”
“我怀疑有人在电厂里私拉电线。”马哲语气坚定，“张强的相机被格式化，林梅的手机电池耗尽，可能都和这个有关。另外，老薛死前面色青紫，会不会是触电？”
第二天一早，马哲带着技术人员再次来到电厂。技术人员用仪器检测后，果然在主厂房的发电机组和锅炉车间的平台上发现了微弱的电流信号。顺着信号追踪，他们最终在防空洞入口的钢板下方找到了一个隐蔽的配电箱，里面连接着几根粗电线，电源来自附近的农田灌溉线路。
“有人在这里私拉电线，而且线路很简陋，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技术人员解释道，“这些电线裸露在外，一旦接触到水或者金属，就会发生触电事故。”
马哲立刻让人撬开防空洞的钢板。钢板被撬开后，一股刺鼻的霉味和焦糊味扑面而来。防空洞内部很宽敞，分成了多个隔间，里面堆满了废弃的设备和杂物。在最里面的一个隔间里，马哲发现了一张简陋的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老旧的电脑和几个硬盘，旁边还有一个自制的电击装置。
“这是刘驼背的藏身之处！”王所长惊呼道，“他肯定在这里搞什么名堂！”
马哲仔细检查电脑，发现硬盘里存储着大量电厂的内部结构图和设备运行资料，还有一些监控视频。视频内容是电厂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显然是刘驼背安装的监控摄像头拍摄的。更让人震惊的是，视频里还记录了三名死者的死亡过程。
老薛闯入电厂后，醉酒状态下误触了主厂房内裸露的电线，瞬间被电击倒地，面色青紫，看起来像是被吓死；张强爬上锅炉车间的平台后，发现了刘驼背安装的监控摄像头，想要拆除，结果被平台上的钓鱼线绊倒，头部撞到锅炉外壳，同时触碰到了裸露的电线，当场死亡。刘驼背随后赶到，格式化了他的相机，只留下一张提前准备好的黑影照片；林梅因为幽闭恐惧症，本不会主动靠近防空洞，但她在朋友圈发了电厂的照片后，刘驼背怀恨在心，以“身体不适”为由将她骗到电厂附近，趁其不备将她推到防空洞入口，林梅受到惊吓，突发心脏病死亡。刘驼背又在她身边留下手机，伪造了她主动闯入的假象。
“刘驼背为什么要这么做？”王所长不解地问。
马哲看着硬盘里的资料，缓缓说道：“他以前是电厂的维修工，对电厂感情很深。电厂关停后，他一直觉得是外人破坏了电厂的声誉，所以对那些‘亵渎’电厂的人怀恨在心。他私拉电线，安装监控，就是为了报复那些他认为不尊重电厂的人，同时制造‘阎王殿’闹鬼的假象，让人们不敢靠近电厂，保护他心中的‘圣地’。”
警方立刻对刘驼背展开抓捕，最终在废品收购站的地窖里将他抓获。面对硬盘里的铁证，刘驼背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刘驼背年轻时是电厂的技术骨干，对电厂有着极深的感情。电厂因为经营不善关停后，他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外界的误解和破坏导致了电厂的衰败。后来，镇上流传起电厂闹鬼的传说，他非但没有辟谣，反而觉得这是保护电厂的好办法。为了让传说更逼真，他在电厂里安装了监控和电击装置，私拉电线，制造各种恐怖假象。
当老薛在电厂门口撒尿骂街，张强宣扬要揭穿“灵异骗局”，林梅发朋友圈嘲讽封建迷信时，刘驼背觉得自己心中的“圣地”被亵渎了，于是策划了这三起谋杀案。他利用电厂的环境和人们的迷信心理，将谋杀案伪装成“阎王殿索命”的灵异事件，企图逃避法律的制裁。
“电厂是我的命根子，谁也不能侮辱它！”刘驼背在审讯室里声嘶力竭地喊道，“那些人都该杀，是他们破坏了电厂的声誉！”
马哲看着眼前这个偏执的老头，心中五味杂陈。刘驼背对电厂的感情可以理解，但他的行为却违背了法律和道德，夺走了三条无辜的生命。
案件告破后，电厂里的私拉电线和监控设备被全部拆除，防空洞被重新封死，电厂围墙也被加固，防止有人再次闯入。镇上的人们终于明白，所谓的“阎王殿”根本没有什么鬼神，真正的“阎王”，是藏在人性深处的偏执与疯狂。
几天后，马哲再次来到电厂门口。阳光照在红砖墙上，驱散了常年笼罩在这里的阴森气息。风吹过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段尘封的往事。马哲知道，随着真相的揭开，黑石镇的“阎王殿”传说终将被人们遗忘，但这个案件留下的教训却值得每个人深思：对事物的热爱一旦超出了理智的界限，就可能变成伤害他人的利刃；而面对未知的恐惧，只有相信科学、坚守正义，才能揭开真相，守护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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