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层深处那声闷响刚过,脚下的地面就开始发颤。裂缝两侧的石纹像是被人用刀刮过又抹平,歪歪扭扭地向前延伸,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滞涩感,吸进肺里像吞了半截湿布。
我往前走了一步,扇骨在掌心转了半圈,还没落地,寒星忽然一偏头。
她耳朵动了一下。
这丫头从小在荒野长大,听风辨位比狗鼻子还灵。下一瞬,我猛地拽住她后领往回一带,整个人旋身横移三尺。
头顶轰然炸开。
一只血色巨掌从虚空中压下,掌心翻滚着暗红符文,落点正是我方才站立的位置。岩石连崩都来不及,直接化作黑灰飘散,露出底下一片蠕动的暗流——那是被规则腐蚀后裸露的虚空底层。
“啧。”我甩了甩袖子,“渊主现在连脸都懒得装了?派条狗来当炮灰。”
话音未落,冥河老怪已经抬手一扬。幽蓝水流自他腕间喷涌而出,在我们前方凝成一道流动水幕。那水看着稀薄,却在血掌撞上的瞬间层层叠叠荡开波纹,像是把整片冲击力揉进了千层浪里。
血掌陷进去,动不了了。
“我的债主也敢动?”老头咧嘴一笑,缺牙的地方漏着风,“你主子没教过你尊老爱幼?”
水幕猛地一震,反向推涌。血掌崩裂,化作腥雾四散。半空中浮现出一个披黑袍的身影,胸口绣着毒巢母虫的图腾,腰间挂着块泛光的玉佩。
爪牙冷笑:“交出情报,否则你们走不出这片裂缝。”
我没答话,脑子里那本《天命漏洞手册》自己翻到了一页:
**“外物定位者,离体则神识溃。”**
原来是个活体信标。
我轻摇折扇,冲寒星眨了下没戴琉璃镜的那只眼:“听见没?带定位器出门,等于给自己立碑。”
她一点头,脚下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窜出。戟还未完全变形,就在半空拉出一道银弧。
爪牙反应不慢,挥手祭起一道血盾。可就在他抬臂的刹那,我扇骨一挑,劲风扫过他手腕内侧——那一处是妖修控器时的灵脉交汇点,稍有干扰就会断流。
血盾晃了半息。
够了。
寒星的戟尖精准穿过破绽,直劈玉佩。
“铛!”
一声脆响,玉佩碎成数片。几乎同时,那人身形一僵,眉心渗出一道血线,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炸开了。他张嘴想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开始从头往下崩解,像沙堆塌方一样簌簌掉落,最后只剩一团黑烟卷着残衣飞走。
“干净利落。”冥河老怪收了水幕,抖了抖袖子,“小丫头进步不小啊。”
“她也就这点用。”我合上折扇,敲了敲自己肩甲,“打杂可以,烧饭不行。”
寒星回头瞪我一眼,眼角朱砂痣微微发亮:“上次是谁半夜偷吃我煎的蛋,还非说是猫叼来的?”
“闭嘴。”我转身继续往前走,“再提这事,明天早膳就给你上冥河水煮白菜。”
老头嘿嘿笑出声,拄着船桨跟上来:“哎哟,你们俩这关系,比我家那对怨偶还熟络。”
“你家哪对?”我斜他一眼,“你那艘破船天天骂你是老不死的债鬼,也算夫妻?”
“怎么不算?”他理直气壮,“签了千年契,同舟共济,吵归吵,谁也没跳河跑路——这不就是情深义重?”
寒星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憋住。
我懒得接这话题,目光落在地上。刚才那团黑烟散去的地方,留着半片焦黄的符纸,边缘还在冒青烟。
我蹲下,扇尖轻轻一挑。
符纸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活物受惊。紧接着,一股微弱的波动顺着岩壁传开,方向直指深渊底部。
“不止一个信标。”我把扇子收回袖中,“这是二级预警,触发的是影傀阵列。”
“哦?”老头眯起眼,“那你猜,渊主现在是不是正坐在丹炉边上,一边写丹方一边看监控?”
“肯定在。”我说,“他还等着我们按剧本闯关呢。”
“那咱们……”寒星握紧了腰间的星盘碎片,“真要按他说的走?”
我站起身,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谁说我们要按他说的走?”
“我们是要抢他的笔。”
“不是通关他的副本。”
老头忽然咳嗽两声,从怀里摸出罗盘看了一眼。指针还在颤,但方向稳定了。“坐标没变,密殿入口还在激活状态。不过……”他抬头看我,“刚才那一击,动静太大。下次来的,恐怕不是爪牙,是影傀。”
“影傀也怕水。”我淡淡道,“你那冥河水,还能撑几息?”
“三息。”他咧嘴,“够你把人冻成冰雕。”
“那就够了。”我往前迈步,“走吧,别让他等太久。”
寒星快步跟上,低声问:“主人,万一他在密殿里设了陷阱呢?比如……时间循环之类的?”
“时间循环?”我冷笑,“那玩意儿早八百年就被我写进漏洞批注里了——‘逆命时辰,鬼差打哈欠’。只要掐准午时三刻前七秒动手,因果链会自动卡顿。”
“所以……”她眼睛亮起来,“我们其实有外挂?”
“我不是外挂。”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是开发者。”
老头在后面听得直摇头:“你这张嘴,迟早要把天道骂自闭。”
我们继续前行。通道越来越窄,岩壁上的纹路也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反复擦除又重写的代码。空气中那股粘稠感更重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胶水上。
寒星忽然停下:“等等。”
“怎么?”
“前面……好像有人。”
我眯眼望去。前方拐角处站着个身影,穿着和刚才爪牙一样的黑袍,但身形更高大,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
“假的。”我说,“影傀不会站得这么规整。真身藏在背后视角死角,等着我们靠近再突袭。”
“那怎么办?”寒星握紧戟柄。
我抬手示意她别动,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随手一弹。符纸飞出去,在距那人三尺处突然自燃,火光映出地面根本没有影子。
“果然是虚的。”老头啐了一口,“渊主越来越懒了,连傀儡都舍不得做真。”
我正要说话,忽然察觉不对。
那具影傀,嘴角翘了一下。
不是动作,是表情。
它不该有表情。
“小心!”我猛地将寒星推开。
同一瞬间,那影傀原地炸开,化作一片血雾。雾中伸出无数细长触须,朝我们三人缠绕而来。
冥河老怪反应极快,袖中水流暴涌,再次凝出水幕。血雾撞上水幕,发出滋滋声响,像是酸液腐蚀铁皮。
“这不对劲!”老头吼道,“这不是影傀!是活蛊!”
我盯着那团血雾中心,终于看清了——
里面吊着一具干尸,胸口插着半截断笔,正是渊主誊录丹方用的那种。
而那干尸的脸,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有意思。”我冷笑,“他拿我的替身炼蛊,还想借命劫反噬?”
“你管这叫有意思?”老头咬牙,“这玩意儿沾上就脱不了,会顺着因果线爬到你头上!”
“那就别让它沾。”我抬手翻开折扇,扇骨上一行小字清晰可见:
**“彼岸花开时,鬼差打哈欠。”**
我低声道:“寒星,数到三,冲进去把那支笔拔出来。”
“可是——”
“一。”
她咬牙,握紧了戟。
“二。”
水幕已经开始冒泡,边缘出现裂痕。
“三。”
我猛地合扇,身形一闪,率先冲入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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